第74章 第七十四章(2/2)
沈顾礼道: "到后来,尤其是在第四军区的时候,我觉得你有时候挺像……"他犹豫了一下。
景翊追问道: "像什么?"
沈顾礼看了这人一眼,毫不留情道: "你在易感期的时候,像发情的动物。"
景翊垂下脑袋,声音极低地道: "
哦。"
沈顾礼道:"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理解这样社会形态的构造。我无法理解Omega,也无法理解Alpha。"
他永远不知道信息素究竟是怎样一种吸引彼此感情的天然催化剂。
景翊道: "所以,你也是一个感情论者。"沈顾礼没有出声。
在很多年前,当沈云栖神神秘秘地告诉他,自己分化成了Omega的时候,他脑子里对于这个世界六种性别的概念依旧不能够完整清晰地认知得到。
他只知道在沈云栖分化的那段时间里,沈云栖经常会生病,身体会像发烧一样变得滚烫,会声音微弱地喊他的名字。
沈云栖常年生活在黑市之中,却常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与纯粹。这样的性格,无论是在哪里,都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
偏偏沈云栖的身体相较于常人来说,又会更弱一些,大概是跟小时候经历的那场星航失事有关系。
依赖、信任、扶持与帮助,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朝夕相处的人,自然而然会心生好感。最开始的那一年里,他在这个世界打的每一次架,都是为了保护沈云栖。沈云栖对他的信任和喜欢,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让他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归属感。
在无数个夜里,沈云栖跟他构想过未来的场景。在将来,沈云栖的家人会来找到沈云栖,然后带着他一起回家,他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然后.….…
就再也没有了然后。
那夜之后,他了解到隐隐约约的真相,第一次清楚地感知到这个世界关于性别分化的真实感。
一个0mega被永久标记之后,他后半辈子几乎就算是完全绑定在了那个Alpha身上,会离不开那个Alpha的信息素,那个Alpha可以随意地欺负被他绑定的Omega。
沈云栖为了不背叛,选择了从梵卢宫上跳下来。当他看见的时候,他的理智和冷静全面崩塌,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也已经“死”掉了。
沈顾礼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在那之前,他所奉行的,一直都是“生命至上”的原则。
就算是在一个陌生的世界,的确也没有什么,能够比生命更加重要。
但是,
当他的理智和冷静开始失衡的时候,他亲手捧起沈云栖的身体,他的手上满是鲜血,他意识到当沈云栖分化成Omega的时候,对于沈云栖来说,是一个特别重要的时间点,是一个他完全没有意识并理解和重视的时间点。
在分化的那一天,沈云栖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依附他而存在,为他而活。这个为他而活的人在经历强制发情的事情之后,选择了自我献祭,将生命献祭给自己所信奉的爱情。
煎熬、痛苦与理智冷静纠缠在了一起,拉扯、崩溃、再重塑,在极端的麻木之中,让他同样选择了自我封闭。
于是,他把自己活成了沈云栖的模样,在蛰伏复仇和自我惩罚之中,度过了那八年。
当解决掉星野池,离开中央星系,回到C1黑市的时候,在好几天的时间里,他时常处在一种极度茫然死寂的状态之中,不吃不喝,差点儿死去。
直到有一天,他在恍然间听见了外面有小孩儿打闹敲门的声音,那些声音鲜活又具有生命力。不知道因为什么,或者有可能是他崩溃失衡的理智在潜意识里开始复苏,促使着让他慢慢爬起来,伸出手去,抓到了一支营养液。
他不知道那支营养液是什么买的,或者是他从哪里带回来的,又或者是别人交给他的。没有味道的,寡淡如水一般,那支营养液让他多活了一天。
然后,他开始出门,恢复一种活着的状态,联系沈云雾,解决星野家那些跟过来的小尾巴,以及……打晕一个被他视作是麻烦存在的前未婚夫。
他依旧痛苦,依旧逃避,依旧活着。
他在自我惩罚中,一次次被摧毁理智和冷静,又坚韧而顽固地重塑与封闭自己。他融入不了这里。他对这里而言,是个怪物。
沈顾礼道:"在很多时候,我一直觉得你很烦。"
景翊垂下脑袋,低声应道: “哦。”
沈顾礼道: "没有什么优点。"
景翊委屈巴巴: "哦。"
沈顾礼道:"但是,你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都是一个绝对优秀、绝对强大的人。"景翊闻言,又立起脑袋,眸光晶亮地看着沈顾礼。
沈顾礼没再说话。
景翊追问道:"然后呢?"沈顾
礼出声: "没有然后了。"
"怎么就没有然后了?"
"的确没有然后了。"
沈顾礼道: “你是一个Alpha。”
景翊反驳:"你不能因为Alpha这个性别,而否决我。"
沈顾礼垂眸良久,轻声道:“我从他身上理解到了Omega,这个代价是永远无法跨越且沉重的。"
"我可能无法再从你身上去重新理解什么是Alpha。"沈顾礼语气艰涩,声音轻渺又沉重,“我……可能真的走不出来的。”
"景翊,你付出的一切感情,都有可能得不到任何的回应。"沈顾礼道:“你放弃吧。”
"不要在我死后,让你成为另外一个我。"
景翊定声反驳道:“你也只是说有可能而已。”"如果我偏要去赌那万分之一的不可能呢?"
沈顾礼盯着景翊,神情恍然,短暂地失去了所有声音。然后,他被这个人抱在怀里。他清楚地感受到这个人身为Alpha高于其他人的温度,好似炙热得几近让他逃无可逃。
"沈顾礼。"景翊沉声道: “我偏要去赌那万分之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