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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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雨绵绵,斜落在皇琉璃瓦上,滴滴答答地往下落,铺满地的青石四方砖盛了一汪水,倒映着巍峨高大的皇宫。

    从雕花木窗中往里看,被点燃的香炉升起淡烟,虽是白日,殿里也亮着烛火,将挂在上头、写着惟精惟一的牌匾照得发亮。

    坐着首位的男人沉默不语,置于桌面的手无意识地敲打着。

    单从相貌看,他大抵四十多岁,国字脸上有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过分苍白的肤色,哪怕蓄了胡须,仍让人觉得有些莫名的阴柔抑郁,实在难以撑起身上的日月章双龙补服,即便他是唯一能穿上这身衣服的人。

    钟觉仁站于三层阶梯之下,忍不住再一次喊道:“父皇。”

    “钟觉予她根本就不曾死心,即便将她禁足在玄妙观,这人也有法子凑到洛家嫡女身边,”钟觉仁愤愤道。

    “儿臣瞧她哪里是在反省,分明还在为自己铺路!”

    这话昨晚就说过一遍,今日重提也不见腻烦。

    钟徒明皱着眉头,眼中的忌惮不加掩饰。

    他这女儿倒是厉害的很,在朝有大半文官帮着说话,外头武将死心塌地跟随……

    他又想起坊间的传言,德宁长公主不肖父兄,手腕能力都远超两人,若是男子,说不定能与太祖皇帝一般。

    想到这儿,置于桌面的手用力收紧、握成拳。

    并未怀疑钟觉予是否是他亲生,一脉相承的凤眼做不了假,而是他这皇位来得离奇,总不免没底气。

    当年的钟徒明并不在皇位候选人之中,他天资愚笨又长相阴柔,更不占嫡长子的位置,一直都不受先皇待见,对方所看重的是另外两位皇子,文武百官也只在这两人中做选择。

    可没想鹬蚌相争,竟两两而亡,钟徒明莫名捡了个便宜,即便先皇再不满意,也只剩下那么一个儿子。

    为了稳住钟徒明的皇位,先皇甚至搁下脸和赵家提亲,许诺百年富贵平安,换来赵家最聪慧的嫡长女下嫁皇家。

    能让先皇如此劳神费力,便可见钟徒明这人的无能,后头先皇后早早离世,其实也与为朝政思虑过重有关。

    皇后离世后,朝廷便几经动摇,之前梁国还隐隐胜过楚国,经他手后,便逐渐输于楚国,民间议论层出不穷,若不是他见钟觉予有能力,将女儿带入朝廷之上,估计再过两年就要有人闹着起义了。

    因此他疑心重又善嫉,一边依靠着女儿的才能一边又忌惮着她的能力,更偏爱于和自己最像的无能太子。

    钟徒明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再看向太子,便道:“既然她想在里头待着,那就再多待些时日吧。”

    钟觉仁面色一喜,又说:“那洛家……”

    他表情突然沉下去,斥:“你急什么?!你和她有婚约在身,钟觉予再怎么折腾也无用。”

    “可洛家家主不是一直不同意吗?”钟觉仁回道。

    提到这儿,钟徒明停顿了下,说:“之前洛家

    不愿,朕本打算给你另择婚事,可他们一边装出清高模样,一边又让洛月卿与钟觉予交好……()”

    钟觉仁立马骂道:“这明摆着就是看不起我父子二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钟徒明冷哼一下,冷森道:“他洛家要拖着的,那就给他们拖着,我看是他家女儿拖得起,还是皇家寻不到太子妃。”

    钟觉仁点头称是,话音一转提到楚国的皇子:“他今早就带人离开了京城,按照父皇吩咐,儿臣宽慰了他一路,许诺日后有机会,梁楚还能再结姻亲之好。”

    他们之前也犹豫过,是否同意这门婚事,但钟觉予的才能众人皆知,若是嫁给那皇子,她反手对付大梁怎么办?

    钟徒明两父子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同意。

    钟徒明面色稍缓,说道:“这次和谈虽有失,但却换得梁楚百年和平。”

    “是父皇仁慈,舍小利换大梁百姓平安,”钟觉仁立马附和,又说:“皇妹等人目光短浅,岂会知父皇苦心。”

    原来这合约是皇帝授意,尽量让利,换取楚国百年不攻打的条件,钟觉仁只是执行者而已。

    钟徒明被取悦,忍不住笑了下:“觉予年纪还是小了些,眼里只有那一点儿战功,不曾将黎民百姓放在眼中。”

    钟觉仁连忙称是,又扯了些关于钟觉予坊间传言,上了点眼药才离开。

    再看另一边。

    被雨帘笼罩的玄妙观,藏于青山与白雾之中,灰瓦屋檐下的铜铃摇晃,发出清脆响声。

    青衣道士打伞而过,无意窥向另一边院子,继而又极快收回眼,快步离开。

    而院子里头,长公主殿下与清月道长又偷得半日闲,并排坐在台阶上,看向远山雨景。

    “你靠过来些,”长公主殿下一如既往地担忧,抬手揽住对方的腰,宽大袍袖将对方遮挡,企图用这种方式为对方取暖。

    另一人还算听话,懒懒往钟觉予肩头靠,嘀咕了句:“现在又不冷。”

    即便下了小雨,也是夏暑时节,闷热难消,只有雨丝滴落在身上时,才能偷得半点清凉。

    可钟觉予像个老古板似的,当她是个风一吹就要倒的林妹妹,非要在台阶上垫层软垫,将她往自己怀里藏。

    习武的人耳聪目明,即便洛月卿说得再小声,也听的清清楚楚,不由皱了皱眉,好像真的在反省自己管的太多一样。

    洛月卿便往她怀里倒,眉眼带着轻佻笑意,说:“现在又不冷,谨言想抱我就直接说,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这人无赖,说错话还不解释,反而倒打一耙。

    钟觉予先是一愣,然后就作势要推开她,斥怪道:“我哪里想抱你了?”

    洛月卿连忙环抱她腰,紧紧抱住后,连声道:“是我是我,是我想抱谨言了。”

    她仰头露出讨好的笑:“是我。”

    这家伙就是欠嗖嗖的,非要闹腾一下。

    但钟觉予好哄,这才两句话就没了气,再一次将对方抬手抱住。

    ()    她两都穿着浅色的道袍,木簪扎起发髻,看似一模一样,可在细节处却大不一样,以至于给人不同的感觉。

    比如洛月卿,她性格略微散漫,扎起的发髻便松垮,留了两边鬓发,道袍用腰带松松垮垮绑起,衣领便敞开大半,幸好她容貌姣好,一双杏眼清亮而澄澈,不仅不觉得邋遢,反而随性自然。

    而钟觉予则仪态端正,发髻整齐、衣袍规矩,腰带上还挂着个白玉佩,脊背挺直如松竹,五官深邃,艳而矜贵,一双凤眼自带贵气。

    两个气质感觉完全不同的人,偏就如此地融洽地粘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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