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三十六天(2/2)
第一天她有些不习惯，第二天逐渐适应，第三天就被这种沉重的气氛弄得想哭了，垮着脸陪在他身边。
明明她就在房间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担心。
“葵。⑺()『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他突然叫她的名字：“你其实可以听见的吧。”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和她对话。
十六夜葵最初听到的时候激动得飞到他跟前，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可其实工藤新一半个字都没能听见，还会继续和她说话。
他很清楚她的喜好，像唤醒每一位病人那样，他会说一些等她醒过来之后可以一起做什么事情，去什么地方旅游，尝什么美味食物，连去陪着小朋友们玩游戏和唱歌都说出来了。
——明明他对这种事情半点兴趣都没有。
十六夜葵正期待着这回他又要说什么诱惑人的话，再给她一点回到身体里面的动力，就看到少年满
() 脸平静地说出来了下一句话。
“是因为组织覆灭了，葵没有留在这里的意义了吗？”他的猜测刚说出口就让十六夜葵的心漏跳一拍，“如果组织重新建立，葵会醒过来吗？”
“不不不——”
十六夜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就算从那些组织成员口中听到他被称呼为“组织的莫里亚蒂教授”都没有这么激动过，“新一，你在说什么啊？”
“不过葵一定会睁大眼睛看着我，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吧。”
工藤新一想到她可能会有的表情，忍不住又笑了一下。他坐到床的另一侧，握住她的另一只手继续揉了揉：“所以快点醒过来，不然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好吧。
这真的比那些吃喝玩乐要更能给她动力，她回到身体醒过来的情绪强烈多了。
“总觉得葵就在我的身边。”
工藤新一抬起头，目光正对着她灵魂体的方向，看得十六夜葵整个人一颤，强压住穿墙逃跑的冲动，听他又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葵会害怕吗？连我都没办法看见你了，会感到很孤独吧。”
“什么嘛……呜……”
这几天其实她也很不安，骤然听到他这样的话，十六夜葵觉得连心脏都被他瞬间击中，鼻尖发酸，眼眶也变得水盈盈的。
她想现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可是她和身体没办法融合，也碰不到他。
她泪眼汪汪地看向工藤新一，却见到少年忽地站起来，湛蓝的瞳孔映出她看不懂的神采，像是在这个瞬间有了什么全新的想法。
他离开的动作太过突然，只把她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就走出了门，十六夜葵都没反应过来，顿了两秒才飘着跟上去，看着他去找已经熟悉的医生要了个酒精喷瓶，又拜托对方帮他抽了一管血。
十六夜葵看得脸都皱成一团。
这个医生似乎在和新一长谈过后就无比顺从他的意思，可是再怎么样，也连抽血都答应得这么随意吧？！
可她并没有阻止的能力，只能跌跌撞撞的跟着工藤新一重新飘回病房，观察着他的下一个举动。
工藤新一将房门反锁，然后倒空酒精瓶，又洗净擦干，把那管血倒了进去。
天啊！
十六夜葵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却不愿去想他真的要这么做。她想要去握住他的手，但指尖却从玻璃器皿穿过，她连凉意都感受不到。
工藤新一却并不能感受到她的想法，或许感受到了也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他手上的动作流利，抽血的针孔还泛着青色，因为用力而渗出血液，沿着他的手臂蜿蜒而下。
他将瓶盖拧紧，在洗手池里试喷了两下，然后走出洗手间，在病房里转了两圈。
十六夜葵现在确定了他要做什么。
在看到他拿着喷瓶对着房间里的每一块区域按下瓶塞就更加肯定了。
工藤新一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甚至在做正常人看起
来觉得荒谬的事情，但他绝对要试一试。
万一葵真的跟在身边，又真的能够被血液接触到——他也不希望会蹭到她的身上太多，是弯着腰对着地面喷洒的，只要能够确定她的方位就好。
十六夜葵福至心灵地领悟到了他的意思。
其实她内心是抗拒他这种做法的，但是看到他这么疯了一样地想办法，她也顾不上其他，连忙飘到瓶口的方向，等待着冰凉液体的洗礼——如果她这一次能够触碰到的话。
为了能够最大程度的接触到，她还干脆蹲了下来，然后真的感觉到了水雾一般的触感落在身上，像是迎头下的一场绵绵细雨，除了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之外，她挑不出更多毛病。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身体的透明度似乎真的降低了一丝，而跟前少年的瞳孔焦距也说明了这一点。
想了好几个日夜的少女虚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工藤新一担心这又是自己的一场梦，低低出声道：“……葵。()”
“是我……?[()]?『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十六夜葵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就绷不住情绪了，又怕在他面前哭会让他更加担心，只能努力控制住眼泪。
她站直身体，带着鼻音责怪道：“新一怎么可以又伤害自己！”
她觉得之前和他说过的话都等于白说，她都那么努力不用他的血了，现在他竟然直接弄了一整个喷瓶。
工藤新一将手中的喷瓶扔在地上，毫不在意里面装的是自己的血：“葵在我身边看着我，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伸手想要触碰她，但指尖从她的脸上穿过，像是探进了一片幻影。
少年稍稍缓和的神色再次沉了下来：“为什么还是这样。”
地上的瓶子滚动至他的脚边，他的目光落在上面，想着也许是因为数量不足的缘故，捡起来想要再多喷几下。
但看到她的脸，他又觉得这些血未免太脏，不愿再沾在她的身上。
察觉到气氛的改变，十六夜葵也不敢再说那些教育他的话了，连忙把自己这几天的分析说出来：“新一，我的身体现在太虚弱了，没办法承受我的灵魂体融合进去。我能感觉到，只要再养养身体就没问题，最多三、不，两天！我保证，最多两天，我一定能醒过来的！”
“只是把葵从家里带出来，我就险些要失去葵。”
工藤新一没有因为她的保证而感到轻松，也不对那些话做出任何评价：“等葵醒过来……”
“什么？”
他说的话听不出语气，十六夜葵没能理解。
身上只落下了薄薄一层血雾，但惊奇的是，他的血液依然能够带给她能量。
十六夜葵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思考他的话语，只感到身体微微发烫，那些洒在身上的血雾也缓缓渗进肌肤里面，成为了她灵魂体的一部分，又被供养给虚弱的身体。
她不确定地抬头，对工藤新一说道：“我好像可以回去了……”
工藤新一的问题让她意外：“回哪里？”
() “回身体里呀！”十六夜葵感觉到一股引力从床上的那具躯壳传来，在吸引着她靠近。
她看到了希望，努力飘到工藤新一的身边，伸手虚虚抱了抱他，像是抱住了一团有形状的空气：“我一定会很快醒过来的！新一，你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灵魂体的自己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那股引力也没办法再抗衡，她顺着力量的方向飘进了躯壳之内，真正陷入了黑暗之中，开始了灵魂体与身体的融合。
十六夜葵的意识渐渐涣散，忽然想到她应该在刚才告诉他自己同意交往的事情的，至少能稍微安抚他一些。
算了。
她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不差这么一会。
-
和身体融合的过程很舒服，像沉在暖和的水里，一点点重新唤起了她的意识。
十六夜葵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应该不会超过她预感的两天。
这么想着，她放心了些，慢慢睁开了眼睛。
和她所想的一样，工藤新一果然守在床边，让她更踏实了点，撑着床准备坐起来和他打个招呼。
——然后被手腕上的桎梏弄得卡了一下，人也重新躺回了床上。
什么情况？
十六夜葵的瞳孔放大，低头看去，愕然发现右手腕上多了副银色手铐。
她的视线沿着手铐看过去，被少年左手腕处的金属光泽闪到了眼睛，震惊的同时又有一丝预料之中的荒谬之感。
面前的少年脸上似笑非笑，不像之前紧张的时候带着狼狈，反而像是等待了多时。
至于那抹笑容——与其说是为她醒过来的喜悦，不如说是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自投罗网。
十六夜葵迟疑着喊他的名字：“……新一。”
工藤新一看着她怔然的表情，俊朗的脸庞逼近她，用轻描淡写的口吻宣判道：“该怎么办呢，葵好像无处可逃了啊。”
冰冰凉凉的触感硌在手腕上不太舒服，十六夜葵觉得自己应该要生气的，但想到他这几天的煎熬，又没办法狠下心。
她鼓着脸，把全身上下所有的不高兴都表现出来，告诉他道：“我本来是想要同意和新一交往的。”
她本以为能从眼前少年的脸上看到类似懊悔的情绪，但工藤新一却只是点点头，追问道：“现在呢？”
“现在？”十六夜葵这下是真的气恼了，拿手腕上的银质手铐和他的撞了撞，轻哼了一声，扭头道，“现在我改主意了！”
“没关系。”
工藤新一抓住她的手腕，在被撞红的肌肤上面揉了揉：“葵只要跟在我的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十六夜葵想甩开他的手，但磨疼的手腕被他揉得还挺舒服的，所以她只是意思意思地挣扎了一下，抱怨道：“你关别人就算了，连我都想关起来吗？！”
她说完就意识到不对，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捂住嘴巴，但是已经迟了。
工藤新一没有
太过惊讶，陈述道：“葵都看见了是吗？这几天葵一直跟在我身边，我也没有掩饰。”
他去审问芝华士，去和FBI与公安谈条件，那些黑暗的，那些他最不愿意展露给她的那一面，都被她看了清楚。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让她离开。
“我、我是看到了！”
十六夜葵原本是想要隐瞒，但听他这么说之后又觉得她本来就没必要撒谎：“新一还有一套别墅的事情我看到了，去问我的身体究竟被拿来做什么实验的事情我也看到了。我每天都跟在新一身边，新一想告诉我的不想告诉我的我全都知道了！”
“所以——”
工藤新一开口就被她再次打断。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她抿抿唇，翡翠色的瞳孔清澈，装满了赤忱，仿佛燃起了一团坚定无双的火焰：“新一不敢让我知道这些事情，是觉得我会害怕吗？还是觉得我会讨厌新一？”
少女的声音还带着才苏醒的虚弱，却字字清晰：“新一现在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坏事，先是解决了组织，最近还帮助警方破案。就算新一是在组织长大的又有什么关系？
“我能看见新一身上的那团火，新一在我眼中就是耀眼的太阳。我的意思是，在我心里，即便你身处黑暗，也依旧灿烂辉煌。我就是很喜欢新一！”
工藤新一的身形僵硬了几分，问道：“……葵一点都不介意吗？”
十六夜葵朝他摇头，又露出一个毫无阴霾、能够点亮整个房间的笑容：“先解开手铐好不好？我很想抱抱新一。”
工藤新一不得不承认，有些笑容所拥有的力量的确庞大到足以净化那些晦暗与污浊。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还是屈服在那双明亮诚挚的眼睛之下，将手铐从她的手腕上解了下来：“总之葵不可能再离开我了。”
“知道啦，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开新一！”
十六夜葵如她所说的一般紧紧抱住他，将胸口的心跳分毫不少地传递给他，一声比一声真诚动人：“没办法和新一说话的时候，我也很着急，很想见到新一，很想告诉新一我的心情。”
“新一，我喜欢你。”表达完自己感受的少女仰起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逐字逐句地说道，“不需要手铐，不需要看不见的束缚，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工藤新一没有说话。
期待了很久的话终于在这个时刻听到，但心中的触动却压过了欣喜，那些横亘盘踞在内心深处的不安仿佛被她的话语一节节抚平，随后被倾注了无尽的温暖与爱，将那个撕裂的缝隙填满。
他不愿意承担失去的风险，他不愿意让她回到身体里，不愿意为她解开手铐，但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愿。
灵魂体的羁绊随着她回到身体之后消失了，可他感受到他们正在建立新的羁绊，平等的、纯粹的、自由的、由爱构造的。
爱拥有着无上的力量，它能点燃人心中的善与美，而那些在追求中迷惘的人终将意识到有一条正途。*
工藤新一很难用三言两语描述清楚她的到来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确信她的存在对他无比重要。他回抱住怀里的少女，温柔地看向她的眼睛。
有风从未关紧的窗户闯进来，窗帘扬出柔软的弧度，没能挡住的风将花瓶中的鲜花吹动，带着露水的花瓣正轻轻颤着。
紫苑花开得灿烂，少女漂泊的灵魂回到了身体里，缓缓吻上了等待她多日的少年。
在那个再普通不过的五月，工藤新一遇到了一个特殊的灵魂，于是属于他的夏天开始了，并且永远不会结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