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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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剑上了一匹马,整好药箱后俯下身追上图六,与他并头跑:“我都不知道驿站竟有这么多马。”

    “没有,这些都是王爷马场来的。”图六加鞭,眼里神光熠熠,马上就要到陇西了。他们王爷是有几万金傍身,但那点家底子能干点什么?想养兵,养不了。练强兵,也只能练个几百。这几百张嘴,还要吃好喝好。

    还有他骑的这马,百两银不止。王爷马场近万匹马,一年下来,消耗就是个大数。他和图八去年初便在担心王爷要动老本养马场,后来确实动了一点。不过,昨天已经全补上了。

    昨夜里他和图八算过,十一大户加上沁风

    楼,他们王爷能装进兜的少说也要有五十万金。有了这五十万金,谁还理龙椅上那个?

    何家大宅坐落在陇西城东万丽河边,占地七八亩,修得极精细。小桥流水,假山楼阁,美轮美奂。十月的天,花园里依旧多颜色。天才见黑,门房就点起了灯笼。

    因为黎上阎晴,今晚何家六兄弟聚在了前院何华堂用饭。六人,十八个菜,沉默吃着,没滋没味。老大何千里下去半碗饭,搁了筷子。见状,老二何千程叹了声也不吃了。

    最小的何千铭见哥哥们都放下了筷,干脆起身端了他爱吃的鸡舌过来:“我都闹不懂你们在怕什么?咱们十一家,当真就弄不过一个阎晴一个黎上?”坐下刨了口饭,“照我说,我们就去绝煞楼挂个牌,十万金买他两口子的命。”

    “你哪来的十万金?”何千里怒瞪小弟。

    何千铭两眼一勒:“怎么没有了?再说也不用给,绝煞楼不是自家的吗?”

    “绝煞楼是戚家的,咱们手里的也不全是何家的。”老三何千领纠正。

    “不是何家的是谁的?”何千铭饭碗一推筷子一扔,拍桌站起:“不是何家的,那你们在担心害怕什么?让那人自个回来把事情给料理了呀。”

    见他这莽劲,老四何千睦就不耐烦:“坐下吃你的饭。”

    “我说的不在理儿吗?”何千铭冲他大哥问。何千里抬手摆摆,让他坐下,张嘴正要说什么,就闻脚步来。

    门房禀报:“几位老爷,后门有人请见。”

    有气没处发的何千铭,怒声呵斥:“老爷我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让他滚。”

    门房站着没动:“那人说他叫魏舟。”

    魏舟?何千里皱眉,好熟的名字。坐在他下手的何千程霍得站起,看向他大哥低语:“方阔。”

    屋里顿时静寂。门外,门房说:“他还让小的转交个东西,讲您几位看过,就会见他了。”

    何千领离座去开门:“什么东西?”

    门房双手奉上,一只轻巧的小袋子。拿到手,何千领下意识地捏了捏,袋中的东西很硬,有棱有角。关上门,他回到桌边,扯开袋子口,往里一看不由吸气,慌忙拂手,扫去半边桌的碗碟盘盏,将袋中物倒出。

    小小一枚,啪地落在桌上。

    父亲的印章…何家六兄弟全惊住了。虽说父亲是失踪,但他们都知道他被杀了,和另外十家的当家人以及绝煞楼的一任掌柜一齐被杀。至于是谁杀的,在哪杀的?没人敢去追查,只敢在暗里偷偷寻摸。同他们一起失踪的,还有黎家的一些珍宝。

    “大哥,”何千程喉间滚动:“让方阔进来吗?”

    迟疑了几息,何千里眼神一动,转头问门外:“就他一个人?”

    门房回:“是他一个,戴着斗笠,赶着辆骡车,骡车上全是大箱子。小的想查看箱子,但他不给。”

    “大哥,箱子里会不会是…”何千铭意思明确,黎家的那些珍宝。

    老五何千齐小声:“少林正

    在捉拿他,他现在也仅是只丧家之犬。”

    “见一见吧。”何千里道。

    何千睦伸手去拿桌上的印章:“方阔那般本事,就是我们不放他来见,他若执意,我何家的高墙也拦不住他。”

    门房听着,立马退离。候在后门的“方阔”见门房回来,仰首望了眼天,天已经黑了。

    “我家老爷在前院,你的骡车是停在这还是放后院?”门房问。

    “方阔”老声:“放后院。”

    门房卸了门槛,他赶骡车进入何家大宅。停好车,他将鞭子随意地往辕座上一丢,就跟门房向前院去。

    “方阔”人一离了后院,何千铭就领着几个壮汉从另一小门来到了骡车边,垂目看了眼地上的车轮印记,再伸手推了推箱。箱子实沉沉的,他转头示意手下动手。

    几个壮汉抽刀,将绑缚箱子的绳索砍断,便迫不及待地开箱。藏在箱里的图六、图八就在等这一刻,猛虎出笼都没他们凶。程余粱只晚了几息,到时他们都将后门、角门给拿下了。

    尺剑蹲到何千铭身边:“知道去前院的那个‘方阔’是哪位吗?”

    “呜呜…”何千铭下巴颏被卸,四肢已断,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瘫在地上。尺剑拍拍他的脸:“下辈子,别再这么贪心了。”

    前院,“方阔”进入何华堂时,地上已没了狼藉。何千里打量着来人,几息后才抬起手行礼,与四个弟弟同声道:“久仰。”

    “老僧追查坦州黎家灭门之事已有二十年,”“方阔”凝目:“现在是时候了结了。”

    何千程笑了:“大师,黎家灭门与我何家何干?我何家世代耕种,忙于田间,不曾有过…”

    “黎家南边百顷地落谁手里了,你何家当清楚。”

    “落我们手里又如何?”何千领沉声:“这是黎家欠我们的,我父是怎么死,大师该清楚。”

    “是我杀的。”“方阔”摘下斗笠,冷眼看何家五个兄弟:“我还杀了蔡济民、孙钊、宋擎云、庾康文…”报着一个一个名,最后问道,“你们想要他的遗骨吗?”

    何千里手握紧,与方阔相视着。何千齐心思急转,还嘴硬:“大师,我们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父的坟就在后筱杉墓园,您随时可以去祭拜。您话本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完全能理解您此刻的迫切。但您也不能为了推脱罪责,就拉无辜去消黎大夫和阎夫人的心头之恨。”

    “我已经去过宋家了。”“方阔”扯唇笑起:“戚宁恕的妻儿现在应该到…”看着几人屏息,他轻声,“蒙曜手里了。”

    何千里抿唇,外突的眼珠里有着怒与惶。

    “你一个少林高僧,竟投了蒙人?”何千齐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样。

    “我投了蒙人怎么了?”“方阔”笑道:“戚宁恕跪着伺候蒙玉灵,你们不还是对他忠心耿耿?我也没见你们瞧他不起。”

    何千领道:“戚大人不一样,他那是为咱们万千汉人忍辱。”

    “那黎家呢?”“

    方阔”问:“黎家一门被灭算什么?”

    何千里嗤鼻笑之:“黎家?”手往旁一指(),愤慨说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满天下的汉人都在受活罪,独黎家朱门酒肉。他们每年还送上万金给欺压汉人的蒙人享用,如你话本所写的那般,黎家,大奸之商。”

    “那你们何家现在呢?”程余粱一脚踹开门,端着一盆沾了脏污的佳肴瓷片入内。

    “你是何人?”何千齐失色,冲门外喊:“来人。”

    “别喊了。”“方阔”抬手抠了抠下颚,撕下了面皮,露出了本真样貌。

    “黎上?”何千里瞠目:“怎…怎么会是你?”

    黎上将面皮丢在桌上:“不能是我吗?”看着程伯将盆放到桌上,他走上前,垂目望着盆中的饭食,“天下还有成千上万的汉人饥寒交迫,你们满口仁义竟过得如此奢靡浪费,真真是恶极。”

    “依照你们的理,”程余粱打量着何家五兄弟:“何家也该落得跟黎家一般惨绝。”

    黎上捏起一只鸡舌,问程伯:“黎家有吃过这个吗?”

    “没有,猪舌上过桌。”程余粱右耳动了动。只三息,图八、尺剑到。见到蒙人,何千里就跟宋家那老妇一样,愤怒不已。

    黎上捏着鸡舌的指松开,看着小小的鸡舌落回盆里:“那么多汉人还在受饿,这些好菜好饭岂可糟蹋?”面上冷清,“让何家人分吃了吧。”

    图八上前,抬手运功一掌将盆中饭与瓷片全部打碎,收回手,淡淡道:“再搅一搅,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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