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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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底我也不是付前辈,即便继承了前辈的断流,又有她的遗骨护命,我也只是虞禾,成不了她这样令人敬佩的修士。我只是想尽自己所能,护住一些人和物,要是九境的凡人也因为付须臾遭殃,我也再喝不到荆城的贡酒,看不见满城的焰火了……”

    虞禾说着有些发困,谢衡之将她拥到怀里,听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面就像呓语。她一边说,一边掰着指头数,最后还没漏了谢衡之。

    “雪境的冰灯会我们还没去过,要是都没了多可惜啊。凡人虽然没有很好,但也不都是那么坏……”

    谢衡之不觉得尘世有多少值得留恋,有人要守,有人要毁,他都不想关心。在他活着的岁月里,多数时间都是握着破妄,看惯栖云仙府的日升月落。后来去了许多的地方,也是依照仙门的意思除魔卫道,他的脚步不曾为熙攘的人世停留,也不曾被平淡无常的凡物分去目光。

    直到后来遇见虞禾,纵使非他本意,也的确让他有了不同的体验。那些曾无常无趣的事物,好似也因她渐渐有了鲜活的色彩。

    直到后来与她分离,一切又恢复了从前。日升月落,云卷云舒,日复一日没有变数,不会再脱离既定的路线。乏味到一眼望到尽头。

    魔是世间纯恶,尚善纵有不同,也是因为曾被高僧点化,在禁地被镇压千年化解了戾气。而这万千魔众,想要尽数诛灭,付须臾的天火才是真正了结所有的办法。说到底,世间皆污浊,谁又能为他定罪。

    这些纷纷扰扰,谢衡之并不关心,他想留住的也仅有一个虞禾而已。

    然而此时此刻,他听着怀中人低声碎语,不知为何,又渐渐地想,这荒唐腐朽的人世,细思一番,却也能品出些好处来。

    虞禾被谢衡之折腾了半宿,连着说了好些话,已经累得昏昏沉沉,原本要问的也被她抛之脑后。

    谢衡之感觉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再一低头,果然已经阖眼睡着了。

    就在这方寸之地,刀光剑影暂且远去,片刻的安稳过后,仍会有更大的风浪。

    ()    他低下头,感受到虞禾体内混乱的灵力正在渐渐变得平和。

    清圣山的灵泉果然是好物,若不然,他强行将剑骨交换给虞禾,以她如今的身躯虽能承受,却也免不了要受上几个月的切骨之痛,如今短短三日,她便清醒了过来。

    想到此处,谢衡之唇中溢出一声极轻的喟叹,而后将她抱得更紧。

    阳关道奉命寻找虞禾,只为拿到她体内的法器。姚娉婷是将它当做死而复生的神物,以为付须臾要得到法器,是为了能够将死的命运。

    谢衡之原就不信这个说法,在见到付须臾的模样后,便更加不能信了。

    付须臾苟活至今,本就是为了一个执念,天火阵法被开启,执念消散,他便不会想要以如今的面目继续留在世间。

    谢衡之私以为,像付须臾这样的人,既然能将他师姐的遗骨炼成法器,又毅然决然走上与付音相反的道路,意味着他不会是执着于死物的人,不至于因法器与付音有关,便冒着招惹他的危险也要带走虞禾。

    最后一件圣骨法器,是谢衡之在魔域之中寻到。炼化法器的日月洪炉本是自然而成的宝物,非人力轻易能毁去,只怕是有旁的力量将其损毁。

    谢衡之在邽州找到那些碎片的时候,寻到了上方残留的灵气,与虞禾体内的法器如出一辙,想来也能明白,她体内的法器非同凡响。

    他与付须臾之间,或许是有些共通之处,要猜到彼此的心思并不难。

    付须臾猜到他会为了师清灵杀虞禾,也会因她的死动摇道心,甚至不惜打开魔域结界。他也能猜到付须臾对虞禾的执着,是因为她体内的法器,是阻止天火灭世的关键之物。

    如今想来,既是天意也是人为。数千年前的付音,数千年后的虞禾,本该毫无干系的两人,就此产生了许多相连之处。

    谢衡之感受着虞禾的体温,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很珍惜现在,既不是幻像,也无关落魄草。像曾经无数个夜里,她说着说着开始发困,而后自然而然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付音的一切,对于虞禾而言,只是一场噩梦,也只会是梦。

    就像婆罗昙下的许多个愿望那样,虞禾会好好活着,所有灾厄都离她远去。

    ——

    虞禾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身上穿戴整齐,除了窝在谢衡之怀里稍显凌乱,压出了一些褶痕以外,没有任何不妥帖的地方。

    她猛地坐起身,一眼便望见天穹上的赤红缝隙,已经宛如一张咧开的血盆大口,让人望见只觉得骇骇人。

    “谢衡之,还剩多少天了?()”

    虞禾起身整理衣衫,短暂的安稳后,她心中反而感受加倍的焦虑不安。

    头顶的天隙就像要将她也吞进去,数不清的麻烦压在心头沉甸甸的,让她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二十日。⒁()_[(()”

    听到这个数字,虞禾不及叹息,又想到一件要事,回身问他:“对了……昨夜

    ()    你提到剑骨,我才想起来,这是怎么了,你炼出剑骨了?还有我昨日为何疼得死去活来,你又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她说着眼神还带了几分怀疑,毕竟剑骨这种东西,她只听过不曾见过。谢衡之的破妄沉寂五十年,他又道心不再,凭什么还能炼出剑骨?

    谢衡之看出她心中所想,却不咸不淡地问:“现在还疼吗?”

    虞禾摇了摇头。

    而后他才说:“修炼出剑骨,与是否勤勉并不相干,重要的是看根骨。”

    她一听便唉声叹息道:“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我曾投身日月洪炉,此事你应知晓。”

    虞禾愣了一下,接着问:“你的剑骨是那时炼出来的……为什么?”

    传闻说谢衡之投身日月洪炉,是为了炼化一身魔气,为此不喜折损根基,如今看来,或许还有这层原因,可如今的他也不像是为了剑法,愿意以身涉险差点没命的样子。

    “要修炼出剑骨,根骨修为缺一不可,最后便要看天运了。”

    谢衡之抬起一只手,轻点在虞禾的脊背处。“我将剑骨分你一半,对你修炼有益,你不是想要回家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虞禾面色一变,被谢衡之一言不发又安排了许多,她心中不快,隐隐有要发怒的迹象。

    “天火开启,九境天地之气失衡,正是界限最薄弱的时候。你是异界之魂,那道天隙,会是你回家的路……”

    “谢衡之!”虞禾慌乱地打断了他,也不知自己的慌乱从何而来,随后她正色道:“你知道我不会因为想回家,就希望天火阵法被开启。”

    谢衡之盯了她一会儿L,忽然轻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是吗?那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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