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 我们可是自己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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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印监纷纷离席行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时之间,江玉珣的耳边只剩下燔器上细小的“滋啦”声。

    他后知后觉想起身,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动弹,便听应长川淡淡道:“免礼。”

    “是,陛下!”玄印监随即起身回到原位。

    或许是江玉珣眸中的惊恐和疑惑太过明显。

    应长川竟直接挑眉问他:“爱卿有话问孤?”

    江玉珣不由自主道:“……不知陛下是何时到田庄来的?”

    “一炷香前。”

    凉了。

    我说的话他岂不是都听到了?

    天狂必有雨,人狂必生祸。

    ……我没事为什么要在背后念叨应长川,甚至还说想他?

    此时此刻,江玉珣只恨时间不能倒流。

    “臣知道了……”

    应长川何止是没有来晚?

    简直早过头了!

    江玉珣知道应长川一定会来田庄亲眼看看开荒的农具。

    可完全没有想到,他今晚便会来……

    想到这里,江玉珣下意识朝四周望去,想要看看究竟是谁迫不及待将此事通知应长川。

    不料此刻玄印监众人竟全心虚地低下了头。

    ……叛徒!

    田庄内的大厨虽已跟着众人一道起身,但皇帝在这里站着,他必然不敢继续方才的烹制。

    转眼,江玉珣便嗅到了一阵淡淡的焦糊味……

    再杵在这里不动,肉可就要全部糊了。

    “不知陛下可愿赏光入席?”

    应长川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他:“爱卿可想孤来。”

    “……”

    应长川是故意来要我命的吧?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以为江玉珣要点头邀皇帝入席。

    甚至就连一旁的家吏,都做好了布置桌案的准备,并默默回忆了起了田庄内值钱的餐具放在哪里。

    可江玉珣竟无法无天道:“……不大想。”

    夜风吹过,篝火摇曳。

    浓重的焦煳味被风吹到了众人的鼻尖,一时间竟令人头晕目眩。

    回答完应长川的问题后,江玉珣火速找补道:“今日宴席实在简陋、拿不出手,下次臣定早早准备,为陛下接风洗尘。”

    闻言,其余人勉强松了一口气。

    江大人第一句话虽然过分直白,但是第二句话也算是圆回了一点。

    “好。”

    应长川终于缓步向一旁走去。

    重新沐浴光亮之中的江玉珣瞬间如释重负。

    正当他以为应长川已经同自己客套完毕之时,却见对方忽然停下脚步,笑着转身朝自己看来:“孤记下来了。”

    江玉珣:……!

    我只是随便客气客气,但是听这话……应长川怎么像是当真了呢?

    天子来江家自然不是为了吃饭。

    逗了江玉珣两句后,应长川终于丢下玄印监独自去田庄内参观。

    余下一群叛徒食不知味。

    安安静静地吃完江玉珣准备的肉、鱼后,便迅速离席前去自我反省。

    江玉珣则迈着沉重的脚步,一脸恍惚地紧随应长川之后进入田庄内部。

    -

    团月悬天,照得天地亮如白昼。

    时间虽已晚,但田庄内仍有人在抢种夏粮。

    江玉珣来时,应长川正站在高处借着月色俯瞰田地。

    不等他上前向天子行礼,远处田地间忽有人眼眸一亮、朝此聚来。

    “江公子!”

    “——公子这么晚怎么又到田里来了?”

    田庄内众人并不认得应长川,他们一边上前一边忍不住好奇地问:“……公子身边这位是?”

    天子衣着简单深夜到访,显然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江玉珣立刻答道:“这位是我的……呃,朝中上级。”

    “侍中”官位太小,朝堂上随便抓一个人出来,都能称得上他的“上级”,因此众人并未多想。

    “这样啊——”

    “原来是公子的朋友!”

    等等,这个可不能乱说啊!

    “他不是……”江玉珣下意识想要解释,却见应长川挑眉朝自己看来。

    见此情形,他立刻将后面的话咽了出去。

    ——不是朋友还半夜来访,岂不是更奇怪了?

    “公子您尝尝这个!已经洗过了,”说话间,突然有一名妇人从竹篮中取出桃子塞到江玉珣的手中,“这是傍晚才摘的,当时本想让您尝,可惜柳管事说您去休息了。”

    “对!公子您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前阵子下雨,桃身随之生出了细细的裂隙,卖相并不怎么好。

    大周的达官显贵们所用蔬果皆是千里挑一,完全看不上这种带伤的果子。

    但江玉珣却一点也不介意,接过桃后便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咬了一口:“清甜滋润,味道不错。”

    众人随即笑了起来。

    说着,那妇人竟又从篮中取出一个桃子,看样子是准备塞到应长川怀里。

    江玉珣:!!!

    “给我吧,我拿着就好。”

    他连忙上前替天子接了过来。

    月光将几人的面庞照得格外亮。

    他们虽身材清瘦、衣着朴素,但全都面色红润、双目有神。

    应长川忽然开口问:“你们是江家的家奴?”

    天子不怒自威,他一开口周围人皆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挎着篮子的妇人连忙摇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大人,我们并非家奴,而是江家的佣客。”

    她的语气格外认真,甚至还能听出几分自豪之意。

    “佣客”不同于“家奴”,虽然同样依附于田庄,但是并没有严格的隶属关系,还保留着自由民身份。

    说到这里,周围其他佣客也不由自主地激动了起来:“我们本是外郡流民,被拐走成了人牲。原本难逃一死,谁料竟被江公子救回了家……”

    说完,忍不住转身轻轻擦了擦眼泪:“有江公子和陛下,才有我们今日!”

    “皇帝?”应长川微微蹙眉,“此事与他有何干系?”

    他的语气稍显淡漠,并无几分特殊的情绪。

    不料听过之后,周围人竟认真了起来:“大人您可不能这样说,要不是陛下我们也难逃一死。”

    “那日江大人说,仅凭他一人之力,也难将我们全部救下。若要感谢的话,也绝不能忘记天子和他一手培养出的玄印监。”

    佣客们情绪激动,说着说着眸中还泛起了泪光,句句皆是真情实意。

    月光如水,淌过连绵小丘与草木、屋房。

    为天地万物镀上一层浅浅清辉。

    也照亮了江玉珣略微泛红的耳尖。

    应长川顿了几秒,忽然移开了视线。

    “咳咳咳……”正在佣客注视下吃桃的江玉珣忍不住咳了起来。

    等等,他们怎么什么都说?!

    这一个多月发生了太多事,江玉珣差一点忘记自己当日还讲过这样一番话。

    道理虽然没错,可是当着应长川的面这么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江玉珣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连忙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晨再来继续。”

    接着又补充道:“对了,今日先不把农具放回仓房了,我身边这位大人想要仔细看看。”

    佣客们对视一眼,随即意识到公子是要与身旁这位大人谈论正事:“那公子我们就先走了,您今日也记得早早休息。”

    “好,回去的路上当心。”江玉珣笑着点头。

    “是,公子!”

    佣客们随即放下手中东西,甚至还有人小跑着从附近的仓房中,取出一把崭新的犁与郦刀过来。

    忙完后才再次道别,朝着田庄内新为他们建的小院而去。

    不过转眼,这里就只剩下了江玉珣和应长川两人。

    -

    ……呼。

    站在天子面前默默啃完了一个桃的江玉珣总算长舒一口气。

    他把桃核丢入一旁的竹篓,取出丝帕小心净手。

    应长川也在此时将拆卸下来郦刀拿到了手中,并缓缓用手指抚过锋刃。

    “陛下手中这把刀名为‘郦刀’它刃口锋利、刀背偏厚,装在犁架之上,可以在斩断荒草植根的同时翻耕土地。*”江玉珣凑上前解释起来。

    天子缓缓点头,微眯着眼睛向远处看去:“寻常田庄耕地最多不过十之三四,但是江家的田庄却开垦了大半。”末了缓步向田垄间走去。

    月光自天际倾泻而下。

    不知不觉已是深夜,四周一片寂静。

    天地之间,恍惚只剩下了二人。

    江玉珣随应长川一道向前走去,他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往后几年,天下必定还要再折腾。”

    修凿怡河与灌溉渠是一个大工程。

    一不留神便会劳民伤财,留罪于当代。

    话音落下,江玉珣不由略为心虚地看了应长川一眼。

    不想天子非但没有生气,甚至也随他一道笑着点了点头。

    江玉珣瞬间放下心来:“大周多数土地难以开垦,只能任其荒芜。若要天下太平稳定,最为根本的一点,便是要百姓住有所居、食有所供。臣以为,假如能将荒地都开垦出来,那天下也就能更禁得起折腾一点。”

    应长川忽然停下了脚步:“仅凭犁与郦刀?”

    “自然不是,”话说到这里,江玉珣也不再卖关子了,“从开垦、耕耘,一直到灌溉、收获,每一步都要有所改进。况且这两样农具也才做出来不久,仍需继续调试才能定型、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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