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章 屈服(2/2)
“你母亲还在的时候,你就总想着和我作对,最后的结果呢。”
“你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一味反抗挣扎,能有什么好处呢?”
陈泽野抬眸同他对视,可眼神中的一些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你的喜欢——”正所谓杀人诛心,陈绍商用不见血的方式,字字戳在他心口最痛的位置,“有时也是能够带来灾难的。”
陈泽野沉默着,攥紧布料的手指却开始松懈。
陈绍商玩味欣赏着他脸上的每一寸表情,用温和的语气继续:“两败俱伤没什么好处,作为父亲,我并不希望和你闹得太僵,既然你这么抗拒,那这次的选择权就交回你手里。”
“你可以选择留下,我不会再逼迫你。”
该说的话全部讲完,陈绍商转身准备离开。
陈泽野突然开口:“等一下。”
陈绍商停下脚回头,雪幕中,寒光反射上他的镜片,将眼中的狠戾狡诈发挥到淋漓尽致。
陈泽野浑身都在发抖,胸前起伏艰难,喉结也重重滚动着。
他缓缓闭上眼,似乎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唇齿中逼出那两个字:“我走。
“但我有一个要求。”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浮在空中的羽毛,风一吹就会散,脊背也承受不住般地弓起:“不许打扰她,更不许伤害她。”
“哪怕她少了半根头发——”陈泽野语速缓慢,却一字一句,“我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和你拼命。”
去往洛杉矶的飞机于中午12:31分起飞。
轰鸣声不绝于耳,陈泽野靠在窗边的位置上,隆冬时节,阳光不烈,但却足够刺眼。
飞机穿过云层,他看着脚下的万物变成一片苍茫,无尽的白中早已分不清黎北的方向。
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相连虚幻成模糊的线,脑海中闪过数不清的记忆片段。
他仰起头靠在椅背上,浑浑噩噩地阖上眼,难过、痛苦、绝望,所有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是重重枷锁将他束缚。
空调暖气明明开得很足,他却仿佛置身于万丈冰窟,浑身血液都被冰冻住。
他第一次切实体会到离别的痛苦,也清晰地明白,自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眼眶蓄满酸胀,有滚烫的泪砸下,继祁安被送到手术室抢救以后,陈泽野再次哭到泣不成声。
干涩唇瓣翕合嗫动,他喃喃自语地说——
对不起啊安安。
我还是食言了。
可是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只有屈服和顺从,才能保护她一切平安,万事安好。
好在陈绍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这四年半当中,他并没有去找过祁安的麻烦。
搁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回忆就此终止,
Peter还在锲而不舍地给他发邮件。
来来回回只有那几句话,警告他尽快回去做进一步检查,不要等到病情加重恶化,那样他将非常痛苦,后果也难以设想。
当初陈泽野提出要回国交换时,Peter就表示出强烈的反对意见。
他早年间到中国进行过游学访问,为了能让陈泽野更好地敞开心扉,治疗过程中都尽量用中文和他交谈。
宽敞明亮咨询室里,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阳台那株生长正旺的绿萝上,光影切割细碎,娇艳欲滴的嫩绿,有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给人带来无尽的希望与憧憬。
Peter穿着白大褂,手中捏着一份文件:“由检查结果来看,你现在的状态还非常不稳定,病情随时随地都有复发的可能性,为什么非要回国去呢?”
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的导师也很器重你,这里有最适合你的环境,留下来不好吗?”
“是为了她才这样选择吗?”作为医生,Peter从客观角度给出自己的建议,“野,我并不建议你回去找她,你们分开的时间已经很久,甚至比在一起的时间还要久,她本身就是你心魔的一部分,现在贸然回去,很可能会让这几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陈泽野坐在沙发椅上,侧脸被光线镀得更加凌厉,额发半遮半掩挡在眼前,他模样平静,只回答了一句话。
“这是我和她的约定。”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们之间的约定。
就算已经迟到了四年半的时间,他还是想跋山涉水去完成这次赴约。
哪怕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哪怕她已经向前走了。
新邮件仍然在往外弹,祁安似乎被声音惊到,手指微动了下,翻过身,迷迷糊糊去抱陈泽野的腰。
意识不够清醒,说出来的话也发黏,尾音软软的没什么力气:“阿泽。”
“你怎么不睡呀?”
纤瘦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她摸索着同他十指相扣,掌心的温度很暖很舒服:“是又失眠了吗?”
陈泽野低下脖颈,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我没事宝宝。”
“没有失眠。”修长分明的指节贴上她侧脸,陈泽野仿佛在看什么无比珍贵的宝物,眸光深了些,“你继续睡。”
“不要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祁安是真的很困,反应都跟着变得无比迟钝,像小猫一样钻进他怀里,脸颊紧紧贴着胸口,字音断断续续:“有我在呢。”
“以后都会有我陪在你身边的。”
“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你了,我现在也很厉害,可以保护你的。”
陈泽野垂眼看着怀里的人,漆黑的眼瞳被她温软乖巧的面孔占据。
心里面的某种缺陷,似乎也在被用一种最温暖的方式,慢慢抚平,填满治愈。
他拿起手机,给Peter回复邮件。
【不用了。】
【我想我已经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