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104:Loup Rasoir(1/2)
人在面对危局时,起初几分钟里会陷入歇斯底里,而后几分钟里会表现出沮丧与崩溃,约莫在半小时后才能恢复常态,并逐渐冷静下来。这套心理学理论只是评估受过军事训练的男性,而不是呈一片散沙的莉莉丝们。我万分担心碉楼上与雨披男对峙的山月桂,会管不住手指擦枪走火,将事态最终推向无法挽回的地步。
鸳鸯茶的话音在暴雨冲刷下,变得断断续续,我无法一心三用,只得匆忙挂断电话,先顾及眼前再说。人们将起先翻出来的瓶瓶罐罐塞回布雷德利的大包,当确定再无遗漏后,我驮上肩头就走。浩劫降至,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共识,然而当它猝然降临后,却叫人依旧大吃一惊。我满心悲愤,不觉气血攻心,再也撑不住这具受创深重的躯体,轰然栽倒在地。
“把包给我,还是我去吧,”艾莉森接过大包,健步如飞地扎进雨幕,回头对众女叫道:“就算他们想耍横,以我这种粗蠢模样,也激不起男人们任何性欲,让她老实躺着吧。”
我刚想起身阻止,她已来到铁门之下,正打算解开钢锁出去,却被雨披男们连嘘带骂地轰了回去。骑马男从怀中掏出一本簿子,指着标号为九的人物说,要此女前来搭话。
“她身负重伤,刚刚晕倒了,送还个破包给你们还要挑东捡四的,到底在搞什么?”毫无疑问的,这个9号所指代的便是我,艾莉森见自己不入他们法眼,也有些恼了,叫骂道:“这个贱人是我们里的叛徒!醒来后还要继续接受调查,要就要,不想要就滚!”
“知道了,稍等片刻。”比起农妇,桃花显得很冷静,她挥手让她退回去,看着门廊下的我细细思索。那种眼神叫人很寒心,我知道仪宾女在想什么,为什么交还赃货还得挑人呢?无非有几种可能:一,对方心怀不轨,觉得在这群妞里我似乎更对他们的胃口,可以趁势拘起来施暴;二,9号没准与雨披男是一伙的,他们找了个借口挖她出去,然后好动手。
我正欲澄清自己,偏偏电话又响了,依旧是鸳鸯茶,他左等右等不见拨回,心急如焚地打了进来,要我将现场大致状况描述给他知道。哪知我甫一说完,他立即察觉到不寻常起来。
“如果只是单纯索回药包,派几个人来交涉就好,为何要在山下驻扎人马?这完全没有必要。”他在电话那头吧嗒吧嗒抽着雪茄,质疑道:“很显然是打算动手,在等某个信号。”
“那依你之见,我究竟该不该去?你快点说啊,他们又开始对空放枪了!”
“去,你必须得去,但要懂得随机应变。这样,你将手机藏好,偷偷拍几张照,横行佐治亚的大小组织我基本都认识,也许能从中辨出几张脸来。”他深思熟虑了一阵,又说:“现实的情况比你想象糟得多,你麾下的那批贼婆娘得罪过许多人,我不仅无法弹压他们,甚至连条子们也指挥不动。他们似乎被另一股势力操纵了。许多心怀叵测之人,觉得这是一个权力大洗牌的好机会,正打算蠢蠢欲动,老婆,这不光是你的麻烦,也同样是我的麻烦。”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你,鸳鸯茶,我交待你的话听明白了没有?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被怒火冲昏头脑,我这种人可有可无,只会给你带来横祸,这就是我想要逃避的原因。”
“多虑了,老子再怎么说,也比你多吃二十年饭,当下情形只能说有些棘手,还远谈不上危机,必要时我也会在亚特兰大找帮手。什么你的我的?听好了,世上没有让男人看着老婆白白去死那种事!”他哽咽了几声,叫道:“我已失去了彼岸花,无法再失去你了!”
“诶?彼岸花?”与艾莉森擦肩而过时,我忽然停下脚步注视着她的背影,想起一件事来。最早接触莉莉丝时,我记得仪宾女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当年鸳鸯茶与彼岸花分手时,农妇是直接的目击者,她也同样说过大长老或许认识她,这又是听谁说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彼岸花没准就是大长老呢?毕竟一个名满天下的獍行,不可能遁入尘世而不显山露水的。
“你为什么突然想看她的照片?好吧,稍等片刻。”话线那头传来翻箱倒柜的嘈杂,鸳鸯茶一面翻找一面回答:“彼岸花的身高简直可以去打篮球了,与她站一起我就像白雪公主边上的小矮人啊。也是,我在你面前天天都在谈她,然而却从未给你看过她的模样。”
无计其数的悬念电影和推理小说,无不揭示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当真相大白时,真正隐藏着的那个家伙,往往是最想不到的人。时隔不久,他发来的图样一帧一帧缓慢读取,模糊照片上是一张站在窗前的背影,以手边参照物对比,此女身高将近两米,与艾莉森接近!
“这!难道说?”无数蛛丝马迹融合在一起,虫子女人的外观,药店老板的矮小,鸳鸯茶的前妻,农妇的旁观,其余莉莉丝们的描述!我惊叫一声,大叫道:“这不就是大长老嘛?鸳鸯茶!你有否想过,或许你的前妻是莉莉丝们的头!你确定她从没有提过姐妹会么?”
“这绝不可能,我看你的思维现在极度混乱,彼岸花独来独往,根本不懂与人相处。五年前还没有姐妹会!另外她也从没说过,你干嘛突然提起彼岸花?你让我想想,这简直是胡说八道。”男人显得六神无主,当听完描述后也陷入困顿,便让我专注眼前,挂断了电话。
不论是与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此人明天一定会出现。倘若真是彼岸花,那么我和天竺菊都不是她的对手,此女是勿忘我的领路人,甚至是传授技艺的导师。只有一个人能收拾她,那就是将紫眼狐狸打得像条狗的Dixie,这难道就是蓝花楹所指的,除却鸳鸯茶以外,她也能起到关键作用的含意吗?若如此那可太糟了,这一回很可能将毁了她。
说话间我已来到雨披男面前,背后几个小妞忙将铁门重新上锁,以防山下之人趁势发难。骑在马上的这个人默不作声,只是瞥了眼落汤鸡般的我,朝背后努努嘴,示意我下坡进他们的蓬帐。我正迟疑不决,坡下之人不耐烦起来,放了一通排枪,在碉楼外墙楔出几十个白点,惊得莉莉丝们忙逃下楼,各自找隐秘狙位继续对峙。事到如今,我只得且行且珍重。
仅仅五分钟功夫,底下的人又跑来一批,荒原尽头的天际线,仍有各种车不断过来,一切就像鸳鸯茶所形容的,东北部的大小黑帮都在往女神峰聚集。迈过一众雨披男,我在人堆里瞧见一张熟悉的脸,那是锅铲,他也带着几个锅子党的败类前来报仇雪耻,我刚想冲他高喝,就被身后之人死命一推,脚步趔趄地来到蓬帐之中。
原以为雨篷内必然站着几个满面横肉的家伙对我大发淫威,结果却空空荡荡,主事人还没到。我将大包一搁,扒着橡胶布漏开一条缝,对着人群拍了几张,然后上传给鸳鸯茶。隔了几分钟,他确认了我发去的照片,并说这些人分别是铁狼、火炬联盟、锅子党、箭镞、利维坦之魂以及剁头党等等十多个大小本地黑帮成员,成分相当复杂。
“我不明白,铁狼和箭镞是摩托车帮,利维坦与火炬联盟都是监狱黑帮,锅子党和刀斧党又是街头黑帮。这伙人彼此间都存在矛盾,时常大打出手,哪怕我摆宴席请他们来聚餐,也不容易办到,是谁在背后捣鬼,将这么一群心照不宣的人集结起来呢?实在是难以置信。”
世纪末的美国,记录在案的黑帮高达一万三千个,成员将近百万人,是活跃度较高的次黄金时代。州政府与警察,还不像今天形成有效的遏制体系,尽管已有了黑帮调查协会,建立起各种信息库,致力于打击暴力犯罪,但在南部诸州和西海岸,依旧是他们的乐园。
如果非要分类,莉莉丝们也属于地道的黑帮,这种事以地方上微弱警力很难介入,多是呈观望态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积极的联系FBI,哪怕过来人也是当作黑帮内斗处理。
“然而这次的情况很古怪,我一听见风声就立即跟条子们通电话,他们更早获得了消息,但却按兵不动。甚至告诫我别轻举妄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来冷处理。”鸳鸯茶看过图片后,又说:“这种情况实在太罕见了,我也判断不出是何原因。老婆,你千万收住性子别当场耍泼,那些人被激怒后会随时要了你的性命!先听他们说,等釐清缘由咱俩再定计。”
我默然点点头,将所有图档和通话记录删除干净,当作完这些,一个敦实的轮椅男在几名五大三粗的壮汉陪同下,走进了雨篷。他们先从地上捡起包清点一番,确认无误后又回到那人背后,泥塑木雕般僵站,视线像无形的手游离在我皮装坦露出的皮肉间,猥琐地奸笑。
“湿哒哒地裹在身上不难受吗?脱了吧,像咱们这样光膀子多舒坦啊。”轮椅男扫了一眼大包,笑了:“数目是对的,但瓶子破了好几个,这些就不多计较了。知道为何指定要你送来?我就想看看能将伊腾顿豺狗帮老大迷得神魂颠倒的女人长啥样,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身材真好,脸蛋也够漂亮,看得老子都勃发了。九号,你们姐妹会为何要抢咱们的货?”
“嗐,我还以为你有更高追求,原来趣味那么低,好吧。”我缓缓褪下皮装,绞干长发,穿着内衣走到轮椅男面前转了几个身,让他看个够,答:“那是药店老板请我们去取的,目的嘛,显而易见,就是为了将你等吸引到此,好为他脱困,咱们何时抢过你们货包了?”
“原来如此,那药店老板现在人在哪?你们又是怎么与他勾结在一起的?不知道此人是专为我们干活的吗?连实验室都给他搭好了,却不发一言转换了门庭,这笔帐又要怎么算?”
“老大,你似乎误会了,他从未投效我们,在一天前咱们甚至都不认识,哪来的勾结在一起呢?事实上他是被咱们强行绑架到此,所以才会绞尽脑汁,让你们白费精力替他出头。”
“有意思,你们干嘛绑架他呢?又想问出什么?据说你是打手中带头的,这家伙真幸福,还能被女人抓获。”轮椅男着人搬来一张铁凳,示意我坐下,问:“那他还活着吗?”
“当然,好吃好喝款待着,象个大爷似的,至于为什么逮他呢?这不是几句话能说清的,假若你没事可干,那几位也愿意听废话,我很乐意告诉你们原委。”我掐头去尾挑了几个重点描述给此人知道,叹道:“药店老板很不配合,一肚子坏水耍我们,所以挨了我几顿打。”
“还有这等好事?老子早就听说过你们这个淫窝总爱羞辱男人,今天算长见识了。能被你折磨,他可真走运。那么姐姐,你能带咱们也踏上极乐殿堂堂吗?咱们这群弟兄整天在外打架,身心都很疲惫了,很想被人照顾,真希望陷在安乐窝里住几天呢。”轮椅男说着说着,脸上邪光四射,居然腾地一下站起身,在泥地间来回踱步,撞见我诧异的目光,说:“没什么,年轻时我就觉得电影里坐轮椅的都是头面人物,只是过把瘾罢了。那你们问出秘密了没有啊?药店老板还有个女友?这真是头一回听说。好吧,那何时能将他交还咱们?”
“最快今天下午,最迟明晚前,总之问出秘密,他随时可以离开。”我耸耸肩,答。
“既然货验了,人我们也打算验一下,方便送几个兄弟进去吗?让他们看看药店老板缺没缺零件。”敦实男抚弄着我的肩头,手指开始不老实起来,叹道:“其实我更想亲自走一趟,但老子比较怕死。你干嘛伺候豺狗帮老大呢?那家伙除了手上有几个钱,就是个懦夫啊。”
“没问题,你自己挑人吧,如果你真愿意随我上去,我也能像伺候药店老板那样让你尽兴而归哪。”我心想鸳鸯茶哪怕再次,长相也甩你十几条马路,仗着人多势众欺凌一帮弱质女流的家伙,居然也敢叫别人是懦夫。心底可以藐视,但嘴上仍要恭敬,我故作羞涩避开他火辣辣的目光,局促地摆弄文胸花边,问:“那我该怎么向她们报上你的威名呢?”
“Nobody,就说是铁狼骑军的二当家好了,等他们去完觉得安全后,你们再回这儿来,就咱俩,老子会叫你心满意足的。”他走出雨篷,从人群中挑了两个瘦猴,挥挥手算作暂别。
我正在前方引道,冷不防地被人猛踹了一记屁股,滚翻在泥泞中,下黑手之人立即骑将上来,拔出匕首就打算刺击。纪律涣散的流氓们围着边看边笑,我惊出一身冷汗,忙拧住他腕子开始角力,方才记起这张脸来。此人是蒙蒂塞洛大战时冒进冲入树林的小子,那时的我见他磕头求饶,哭得涕泪横流,身为同性实在无法忍受男子受辱,这才一把拧住他胳臂轰了出去,最终被蓝花楹破相才得以生还。作为救命恩人他不感激却也罢了,居然想杀了我。
哪怕我身被重创,体力已是大打折扣,但撞见这么个是非不分,恩将仇报的家伙,心头怒火勃勃燃烧起来。破相小子见刀刺不下去,又抬起一条胳臂施压,最后连身子都扑了上来。刀尖正游离在心窝前一寸,此人听见四周都在嘲笑他是个娘炮,连个女流都弄不死,便愈加下死手。我照准他张大的嘴狠狠捣了进去,再将拳头一旋,立即崩掉两颗门牙。
破相小子哪吃过这种痛,手上尖刀力量顿减,我趁势扑腾起身,夺过尖刀踢得远远。
“别打别打,我错将你看成另一个贼婆娘了!”小子挣了几下,手腕纹丝不动,不由嚎哭起来,叫骂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哪怕这样也报不了仇!你敢不敢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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