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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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上衣被理所当然地拽起,露出一小截白到晃眼的腰肚。

    沙弗莱突然想到陈念爬双杠时压在胳膊上的红痕,如果伸手在他腰间戳一戳,是不是也会留下类似的痕迹?

    他不做声响地移开眼。

    陈念:“你那边怎么样了?”

    沙弗莱:“差不多搞懂了,下午就可以尝试构架,我得先把文案写好。”

    陈念:“三天之内能做得完吗?”

    沙弗莱:“应该可以,少睡点觉就行了。”

    沙弗莱坐在餐桌前,对保姆道:“阿姨给我做杯咖啡吧。”

    陈念举手:“我也要!”

    沙弗莱:“没事,你要是想睡直接在我屋里休息就行,应该没那么大工作量吧?”

    陈念:“不要,我陪着你。”

    沙弗莱:“那阿姨做两杯吧。”

    “好。”保姆熟练地拿出咖啡豆,来到咖啡机旁操作。

    原来沙弗莱的日常生活是这样的吗,感觉好上流。

    人家家里这么有钱,成绩还这么好,而且还有一技之长。

    果然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猪都要大啊……陈念默默感慨着。

    陈念跟着沙弗莱吃了奶油炖土豆、烤猪排、鱼子酱和酸黄瓜,虽然听起来很像黑暗料理,但不得不说味道居然挺好,吃起来也顶饿。

    再一杯咖啡下肚,陈念撑得都不想从椅子上起身了。

    与此同时,陈词坐在钢琴前谱曲。

    游戏还在制作初期,陈念也没文本给他看,只能简要概述一下剧情,但陈词大概能理解弟弟想要的感觉。

    陈词钢琴学得很好,几年之前就能尝试着即兴发挥了,正儿八经地谱曲倒是头一回。

    陈词握着铅笔在五线谱上涂抹,写完最后一个小结,暂时停下。

    先定下主旋律,之后再做变调或扩增会容易许多。

    陈词把手机放在琴上,弹奏着录了一遍,听起来感觉收音有点欠缺。

    得用录音麦才行。

    为这件事专门再买显然不太划算,陈词想了想,给陈念发消息。

    [沙弗莱有没有合适的录音设备?我用手机录的效果不太行。]

    陈念很快回复:[他说有。]

    陈词:[那我下午过去拿可以吗?你给我送到楼下。]

    陈念:[行啊,我们先把东西找出来。]

    陈蔚到客厅接水,看陈词坐在琴凳上,面前摆着曲谱,好奇地看了几眼:“干嘛呢?一上午弹得断断续续的。”

    陈词解释道:“这是陈念让我帮忙写的游戏音乐,下午我要到他那边一趟,拿录音设备过来。”

    “我开车带你去吧,正好给车加个油。”陈蔚拍拍陈词肩膀,“先去睡觉吧。”

    兴许是咖啡起到作用,又或许是制作游戏的期间过于兴奋,习惯睡午觉的陈念今天竟然一点都不困。

    他把立绘搞了个大概,开始制作差分,设计了许多精妙的小表情。

    相较于陈念这边,沙弗莱的进度要慢些。

    他头一回制作游戏,有许多不懂的内容都得现查现学,五个显示屏全都打开了,省了来回翻腾页面的功夫。

    下午三点,陈词给陈念的手机振铃。

    陈念立刻起身,抱着装有录音麦的盒子,见沙弗莱忙得热火朝天,轻手轻脚地就要走开。

    “你朋友过来取麦了?”沙弗莱突然道。

    陈念:“啊,是,他在楼下等着。”

    沙弗莱:“请人家上来坐坐吧,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团队的一份子。”

    陈念:“不用不用,正好他最近也比较闲。:

    “那我也跟你下去一趟吧,得好好感谢人家愿意帮忙。”

    沙弗莱说着作势起身,陈念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赶忙放下箱子健步冲上去,双手按着沙弗莱肩膀,把他硬生生地按回椅子里。

    “不用!不用耽误你时间了,我和他可能还得在楼下唠会儿,咱的游戏制作工期这么紧,可得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利用起来才行,要是想认识的话,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陈念紧张兮兮的样子让沙弗莱想要发笑。

    真是的,也不知道尽力控制一下,那惊恐的神色都快从眼睛里飞出来了。

    沙弗莱知道,这场战争肯定要以自己的大获全胜宣布告终,他想乘胜追击。

    “没事,劳逸结合嘛,从早上六点开始我就一直干到了现在,下楼去放放风也挺好的。”

    沙弗莱对抗着肩膀上的压力,再次装模作样地站起身。

    “唉别别别。”陈念赶紧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几乎像趴在沙弗莱背上了。

    少年手臂都勒着沙弗莱脖颈,差点要把他的睡衣领口扯开。

    沙弗莱嗅到淡淡的香气,不再是松节油的大海味道,而是某种他应该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出名字的花香。

    神魂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沙弗莱:“你这是要扒了我的衣服吗?”

    陈念一看,发现沙弗莱的睡衣领子都被自己扯开了,赶紧松开力道,手指捏着,诚挚地把他的衣领摆正。

    沙弗莱:“怎么紧张成这样子,对方该不会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吧?”

    怎么办?看起来要掩盖不过去了。

    情急之下,陈念只能沉重点头:“我那个朋友确实挺奇怪,你想想用这种网名的人,而且还是搞音乐的,能不奇怪吗?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暂时先别跟他见面,万一再被吓到影响咱的游戏制作就糟了。”

    “那好吧。”沙弗莱终于松了口。

    还不到收网的时候,把陈念逼急,就不好玩了。

    “先替我谢谢人家,到时候我会在游戏制作组里也加上你朋友的名字,你给他说一声。”

    “嗯嗯好的,那我去了。”

    陈念抱起录音设备,一溜烟地跑了。

    陈念走出电梯,快速步入阳光之下,朝小区门口走去。

    不用他说,陈词也知道得稍微拉开些距离,至少不能让沙弗莱有在楼上看见的机会。

    他在小区门口看到了自家的车,哥哥和父亲正站在旁边等待。

    “说明书在里面。”陈念把箱子交给陈词,“爸,你怎么也来了?”

    陈蔚:“想看看你比赛的怎么样,顺便给车加个油,进展顺利吗?”

    陈念:“挺顺利的,已经定下主题了,做出来的效果可能会出乎意料的不错呢。”

    “那就好。”陈蔚夸赞道,“我儿子不光能接商稿,现在还会做游戏了。”

    陈念嘿嘿笑着:“除了读书学习,我擅长的事儿多着呢。”

    陈词打开手机的录音,给陈念听了他早晨谱写的主题曲。

    钢琴的旋律舒缓悠扬,带着恋爱的甜蜜和忧伤,高潮部分相当抓耳,陈念只听了一遍,就想跟着哼哼了。

    “太棒了!”他喜欢得要命,“感觉会特别贴合剧情。”

    陈词:“到时候我再录小提琴,两个衣柜合起来的效果会更好。”

    陈念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那就辛苦啦。”

    聊了二十多分钟,陈词和陈蔚告别陈念,去加油站把油箱加满,就准备回家。

    结果走到半路,开着车的陈蔚察觉到了异样之处。

    他把车靠边停住,下车查看情况。

    很快,陈蔚在外面敲了敲副驾驶车窗,陈词打开他这一侧的窗户,听到父亲无奈道:“车胎被扎了。”

    “怎么会?”

    “谁知道呢,可能压到玻璃了。”陈蔚叹了口气道,“走吧,去附近的4s店补个胎。”

    陈蔚从地图上找了最近的汽修店,用最低的速度开过去,汽车扎胎可不是小事,万一爆了极容易出现交通事故。

    正值国庆假期,店里忙得热火朝天,陈蔚下车和修车师傅交流,陈词就暂且坐在车里,告诉陈念回去的路上车胎被扎了。

    “先给您做个检查。”汽修店的师傅环视一周,大声喊道:“小傅,来这边看看车胎!”

    正坐在小板凳上喝水休息的傅天河立刻起身,他重新戴上织线手套,小跑到车边,看到熟悉的车型和牌照,当场愣在原地。

    陈蔚并未把这位年轻修车师傅的怔忪放在心上,而是惊异于他看起来实在太小了,可能中专毕业就出来工作了?

    傅天河也看到了陈蔚,从年纪推测,应该是陈词和陈念的爸爸吧?

    唔,感觉兄弟俩和他们父亲长得压根就不像啊。

    兄弟俩的爸爸自己出来的吗?不对,副驾驶上还有人。

    是陈词还是陈念?

    这样低垂着眼看手机的神情,应该是陈词吧?

    傅天河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手上却一刻也没闲着,他麻利地绕到副驾驶一侧,蹲下身检查前方的车胎。

    陈词和陈念说完了情况,收起手机,推开车门出去。

    他刚探出头,就越过车门,看到了蹲在旁边的熟悉身影。

    傅天河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双手带着粗糙的线织白手套,正检查这右前方的车胎。

    听到陈词下车的动静,傅天河抬起头,在少年的脸上发现了罕见的惊讶。

    就好像他压根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陈词轻声喊道:“……傅天河?”

    “陈念?”傅天河故意把音量放大到周围都能听见的程度,“这么巧啊。”

    陈词:“…………”

    陈蔚:“?”

    这个年轻的修车师傅认识陈词?还把陈词叫做陈念?

    陈蔚看向陈词,见大儿子抿唇,当即就明白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臭小子,趁着转到新学校里就给他乱来是吧?

    陈蔚强忍着唇角的抽搐,到底没当着傅天河的面,把陈词戳穿。

    “你们认识?”

    陈词点头,他知道陈蔚刚才应该听到了,毕竟傅天河的声音实在是大。

    但非常幸运,爸爸还给他留了面子。

    “这是我同班同学,傅天河。”

    “你同学?”陈蔚更加惊讶了,也就是说眼前的半大小子和兄弟俩同龄。

    “叔叔好。”傅天河热情地打招呼,同时根据陈蔚的反应也猜到些线索。

    兄弟俩估计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有这么个帮忙守护秘密的家长,可真不错啊。

    陈蔚问道:“这是你家的店吗?你怎么在这里干活啊?”

    “我是打工的。”傅天河如实回答,说话的功夫里他也没耽误检查,找到了车胎被扎破的地方。

    陈蔚:“你成年了吗?”

    傅天河笑道:“还没有,是老板看我缺钱才同意留下我的,这事叔叔你可不要随便往外说啊,不然我工作就要泡汤了。”

    陈蔚终于注意到了傅天河的右眼,最开始他以为这孩子戴了金色的美瞳,结果对话当中他发现傅天河眨眼时右眼无法完全闭合,眼球的转动也略有些区别。

    陈词在身边轻轻戳了戳陈蔚的腰间,让他别再问了。

    陈蔚也不是傻子,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差不多懂了,正常情况下谁家会让正在读高二,处在关键的十七岁孩子出来打工?

    在家他什么活都舍不得让陈词和陈念干,兄弟俩只用负责专心学习或者画画就行。

    而且看傅天河的熟练程度,他肯定已经在汽修厂工作很长一段时间了。

    傅天河用蘸水的刷子刷过被扎破的地方,细小的泡泡冒出,说明轮胎被扎透了。

    他确定洞眼的直径不超过六毫米,并且胎圈也没有损坏或变形,道:

    “叔叔您这种情况可以补胎,我先给您说几个选项吧。第一个是用打枪补,直接往洞里塞胶条,只要几分钟就能修好。

    “第二种用补胎胶皮贴上,但这两种方法都是临时性的,如果之后浸水或者长时间跑高速,容易再次漏气。”

    “第三种是用橡胶片热补,最麻烦但也最牢固的方法,但价格相比于前两种会更贵一些。”

    傅天河说得很专业,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态度相当自信。

    陈蔚本来还担心自己作为同学的家长,知道傅天河在外面还需要打工赚钱会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现在一看,这孩子是真的打心眼里开朗。

    或者说,他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

    “那就选最后一种吧。”陈蔚道,“麻烦尽量补得严实一点,我就不换车胎了。”

    “好嘞。”傅天河熟练地把轮胎卸下来放在地上,又倒了盆水,确定没有其他破损点,“大概需要二十分钟,麻烦您稍微等等吧。”

    “陈念在这等着。”陈蔚故意把名字说得很重,“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陈词:“好。”

    陈蔚走了,车胎旁就只剩下陈词和傅天河两人。

    傅天河从旁边拉了个马扎,放在陈词面前:“坐会儿吧。”

    陈词摇头,仍旧陪他站着:“你从这里工作多久了?”

    “差不多三年了吧。”傅天河抓抓脑袋,“中考结束之后过来的,之前人家嫌我年纪实在太小,不让我干,我就只能在旁边蹲着看,幸亏我长得高,现在说二十多岁也行。”

    傅天河动作麻利地找来工具,他半蹲着把一只手伸到轮胎内侧,将扎漏的地方修补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又充满热情,看得出傅天河是真心喜欢自己的这份工作。

    他也是这么修补自己伤口的吗?

    陈词突然觉得有什么带着小刺的东西在他心上滚动,带来泛着痒的刺痛,又苍耳般牢牢勾住不肯放手,他思考了两秒钟,认出这种情绪名叫愧疚。

    因为前天晚上他明明看到了傅天河在公交站等车,却没尽力帮他吗?

    陈词从小就比同龄孩子冷漠,他跟陈念一起看电影,到感人至深的地方从来都没多少反应,身边的弟弟哭得满脸眼泪鼻涕,但他却总能以最冷静的态度指出,这都是编剧安排好的剧本,都是假的。

    但这一回,他感觉有点不一样,也许是因为傅天河如此鲜活地生活在他身边?又或是因为傅天河从未在旁人面前表现过他的脆弱,显得十足可敬。

    陈词也蹲在傅天河身边,近距离地看他进行修补工作。

    “小心点,别蹭到你身上了,脏。”

    傅天河还记得陈词洁癖,不曾想少年却摇了摇头:“没事。”

    “你不是很讨厌脏东西吗?”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我。”

    傅天河愣了愣,他想到带陈词骑摩托去秘密基地时,少年不得已抓在他腰间的双手,这对陈词而言,肯定算做肢体接触了吧?

    那下次他骑慢点好了,让陈词不用抓着也能坐稳。

    傅天河补完车胎,再次检查确定不再漏气,把轮胎重新安装。

    陈蔚回来时,看到大儿子像朵蘑菇,蹲在他弟弟的同学身边。

    陈蔚手里拎着两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零食和饮料,等到傅天河忙完手头的工作才上前道:“辛苦小傅了,给你拿了点吃的。”

    “不用不用,这都是我该做的。”傅天河连忙摆手,但陈蔚坚持把袋子塞进他手中,“这么凑巧能遇见就是缘分,拿着吧,平时上学还要辛苦你照顾我们陈念。”

    陈蔚笑眯眯的,故意把陈念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陈词:“……”

    傅天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叔叔,您看我是个打工的,也没办法收费便宜点,只能帮您尽最大努力补得严实。”

    他话音还没落,就有人在别处喊他过去修发动机。

    “哎!”傅天河高声应和,“叔叔我得去忙别的了。”

    陈蔚:“快去吧,我们这就走。”

    傅天河朝陈词笑笑,小声道:“最近国庆放假,应该有很多人上山踏青,可能会找到小屋那边,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要跟我去检查一下吗?”

    陈词想过自己的安排:“明天之后的所有时间都可以。”

    “好,那我到时候联系你。”傅天河朝陈蔚和陈词挥了挥手,转身跑去修发动机。

    陈词握了握自己垂在身边的手,掌心冒出一层细细的汗,也许是因为傅天河当着爸爸的面邀请了他。

    “走吧。”陈蔚招呼着坐进驾驶座,把车开出汽修店,他才阴阳怪气地道,“在同学面前有两幅面孔挺好玩是吧?”

    陈词:“……”

    陈蔚无奈叹息,他现在就算骂陈词一顿,勒令两人再也不许这么搞已经起不到效果了,只能问道:“就没有哪怕一个人意识到你们是两个人吗?”

    陈词:“或许吧。”

    陈蔚:“什么叫做或许吧?”

    陈词却没有回答陈蔚,而是问道:“爸,我和陈念还不会说话的时候,你是怎么区分我们俩的?”

    陈蔚:“你们肩膀上有胎记,长在不同的对侧,还有耳朵后面,你右边耳朵后面有一颗痣,陈念没有。”

    陈词抬手摸向自己的右耳。

    他并不知道那里有一颗痣,毕竟是看不见的地方。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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