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我未婚妻。”...)(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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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

    ——

    原本收到地址时,游烈正在车厂。

    上午那会他找的是个二代圈子里家里做汽车生意的,提车快,既叫即用。对方一边陪他选车,一边若有若无地打探着他口风,试图套点“估值百亿的Helena科技创始人脑子抽风选破车为哪般”的内情。

    然后就见游烈指骨抵着手机,郑重认真地看着某条信息,眼神却微微沉下去。

    那人能混进游烈的朋友圈子,至少能力和情商极高会来事是占一条的,立刻就闭嘴了,全程再一句废话没多说过。

    地址是个居民楼,游烈自然介意。

    他以为这又是夏鸢蝶和黎昕共有的什么生活轨迹,无论是亲是友,都会让他有一种被这七年鸿沟隔阂在外的疏离。

    可现在夏鸢蝶告诉他,他可以上去。

    ——她这七年生活里的某扇门,愿意朝他打开、允许他进去了。

    游烈顿时只遗憾这轿车旁边不能插俩翅膀,从老社区这狭窄难过还停满了车的通道里飞过去。

    终于捱到下车,游烈给夏鸢蝶回了一条要上楼了的信息,就朝单元门走去。

    刚拐进单元门内。

    游烈身影一停。

    那个叫黎昕的少年,此刻就站在一楼的楼道里。看见游烈进来,他面上划过去丝“果然如此”的情绪。

    “我姐说,你只是她老板?”少年揣兜装着冷漠,但声音带着种尚青涩的虚张声势。

    游烈见惯了老奸巨猾的老油条们,乍一见这样个连自己真实情绪都藏不住的少年,只觉着稚嫩得好笑。

    更好笑的是他自己,即便到此刻,依然对夏鸢蝶身边有着这样一个少年的存在这件事醋意难消。

    ……还笑别人,幼不幼稚。

    游烈心里一叹,淡然也漠然地踏上楼梯:“她和我是什么关系,和你没关系。”

    黎昕被他梗了下,有些气极:“你知道我和她认识了多久、是什么关系吗?”

    游烈微皱了下眉。

    他短暂地开始思考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夏鸢蝶面前是不是也这么幼稚无知,上来就把底牌掀掉。

    想了下应该不是,游总顿时安心了许多。

    “知道,”游烈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事无巨细。”

    黎昕眼神慌乱了下,但还是绷住了:“你调查她?她最讨厌没有距离感的人,你也不怕她知道以后,再也不见你?”

    “……”

    游烈轻叹。

    最后两级台阶,他踏上去,懒恹恹地站在过道里,朝少年掀起眼皮:“她讨厌没有距离感的人,我讨厌冒犯我的人。但你知道,例外是什么?”

    “?”

    黎昕警惕,面前男人虽然倦懒得看着没有半点攻击性,但就是眼角眉梢头发丝都叫他骨子里本能地觉着威胁。

    “例外是,在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游烈插兜,勾唇,眼尾漠然锋锐地扬起,他冷睨着少年如漠视,“无论夏鸢蝶那时候每天冒犯我多少次,我都甘之如饴。”

    “——”

    论一句话的信息量能有多大。

    黎昕的脸色变得彻底。

    这回离开也更像是斗败了的狗子灰头土脸地逃离。

    人走后,游烈在原地停了几秒,他面无表情地转身,上楼去了。

    ——

    游烈陪庚老爷子多少年的磋磨不是白来的,在家里坐了一个小时,就哄得臧奶奶眉开眼笑了一个小时。

    到今天夏鸢蝶才发现,原来游烈在陪伴老人这方面竟然极有经验。

    品茶种花喂鸟养鱼他竟然样样都能聊得娴熟。

    堪称新时代全方位陪护人才。

    如果当初没有分开,他陪她去到夏奶奶身边,应该也会……

    夏鸢蝶心思一晃,慌忙被自己截停。

    她不能这样想。

    这样对游烈也太不公平。

    时间过得不知不觉,臧老太太收不住话匣子,已经讲了快半下午她和夏鸢蝶在国外那点经历趣事了。

    直到某次扭头,臧美芝才发现窗外天色都有些将暗的意思。

    “嗐哟,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唠叨,我拖着小烈说了这么久,你也不拦拦我?”臧美芝嗔责地看向夏鸢蝶。

    随即又转去游烈那儿,“小烈,是不是给你唠叨烦了呀?”

    “没有,我喜欢听。”

    换了地方,游烈仍是那个沏茶的。

    清透的茶汤倒入老太太茶碗里,他话并不多,但心诚意静,从没有叫臧美芝觉着刻意讨哄卖好的意思,但句句都能叫她舒服。

    是那种做十分说三分的性子。

    老太太在心里打了谱。

    ——这可不行。

    想着,臧美芝佯叹:“老人的唠叨,你们年轻人哪有真喜欢的?”

    游烈提起茶盖的指骨微微停顿。

    他眼尾拎起些:“夏鸢蝶知道,我不喜欢说谎,是真心喜欢的。”

    夏鸢蝶心神恍了下。

    即便游烈半个字未点明,但她还是轻易就听透他的话意。

    在过去某些年里,大少爷清高盛气,不喜欢说谎。

    小狐狸最喜欢说谎。

    还每一次总能被他拆穿。

    夏鸢蝶无声抿了唇,当没听到似的压着睫。

    臧美芝却没放过:“那你说说,我讲这些,你最喜欢听哪一部分,我下回继续讲给你听。”

    游烈终于察觉了什么。

    他从夏鸢蝶那儿收回视线:“臧奶奶。”

    “说。”臧老太太一副我给你撑腰的模样。

    游烈抬手,指骨无奈地轻蹭过眉骨,也恰是时候,助理电话打了进来,他向臧美芝告了歉,去阳台上接电话了。

    那边修长身影被夕阳长映入窗内。

    臧美芝笑着转回来,一副满意极了的样子:“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良人,难怪我们小鸢蝶儿看不上别人呢。”

    夏鸢蝶一惊,回眸:“我可什么都没说。”

    “还用你说吗?全在他眼底了。”

    老太太笑眯眯的,聊起来竟像个小姑娘,“你刚才跑去处理工作,他那会儿追问得最多,全是问你在国外过得好不好呀,有没有人欺负你呀,有没有按时吃饭呀,凉着没冻着没的……他要不是你心里那个人,我这下午就是白唠了。”

    夏鸢蝶听得有些怔然。

    脚步从阳台方向过来,她下意识坐直身,扭头往后看。

    “臧奶奶,我订好了餐厅,方便——”

    游烈眸子瞥过夏鸢蝶,被狐狸的神情弄得蓦地滞了下,随即才回过神,“方便的话,能接您一道吃顿便饭吗?”

    “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鸢蝶也想陪您用餐,您就别让她失落了。”

    “那你俩等我会儿,我去换件衣服。”

    “嗯,您慢点,不着急。”

    “……”

    臧老太太的卧室房门一合上。

    坐在老式沙发旁的夏鸢蝶就扭过脸:“你……”

    话都没来得及出口第一个字。

    面前那道清拔身影没什么征兆地折下腰,他修长指骨抵撑着她腿边,勾起她下颌就落上个深而突然的吻。

    “!”

    夏鸢蝶吓了一跳,本能想挣扎,却又怕出什么动静惹房间里的臧奶奶注意。

    她只能睁圆了杏眼睖他。

    好在游烈只是突袭了回,没有恋战意思,稍纵即离。

    等过半分钟,从狐狸那儿暂时安抚过情绪,游烈就不疾不徐地折回身,还拿起旁边的纸巾,半蹲下来,将她唇上被他吃掉一半的口红轻轻拭去。

    夏鸢蝶此时才回过神,又惊又赧,压着声问:“你干嘛啊。”

    “谁让我刚从露台一回来,就见有只小狐狸蹲在沙发上,还满眼湿漉漉地盯着我。你得庆幸这是在臧奶奶家,不然你今晚的晚餐可能吃不上了。”

    游烈说得轻描淡写,透着点衣冠楚楚地无耻。

    “……”

    夏鸢蝶脸颊微红:“你污蔑,我没有。”

    游烈擦掉她唇上口红,纸巾握在指间,他垂眸睨了它两秒,忽想起什么薄凉地笑了声:“狐狸,你可真行。”

    “?”

    这次不待夏鸢蝶问,臧奶奶房间里隐约有要出来的脚步声。

    夏鸢蝶连忙拉游烈从身前起来,推到旁边去。

    于是这点情绪压成隐晦的暗,藏进游烈眼底的漆山墨海里。

    那晚上夏鸢蝶意外了两次。

    第一次是见了游烈的“新车”。

    第二次是见了晚餐的那家中餐厅,恰巧也是晴庭,甚至不是包厢,只是热闹也分割的大堂中的桌位。

    但有臧奶奶在,夏鸢蝶忍下了想说的话,一句都没提起。

    直到晚餐结束,陪老当益壮的臧奶奶沾过了白酒,游烈自然不便再开车,叫助理将臧奶奶送了回去。

    “今晚有桌朋友也在这边,待会要过去碰一面,不能送您,”游烈在老太太临走前认真解释,“下回我去家里给您赔罪。”

    半下午一晚上相处下来,臧奶奶对游烈已经喜欢得不得了,看亲孙似的热切:“好,好,下回还是跟小鸢蝶儿一起来。”

    “嗯,听您的。”

    等目送助理扶着老太太离开,夏鸢蝶转回来,心情都复杂万分。

    这会儿游烈已经坐回到用餐沙发里。他眉眼收着醉意,懒懒低阖着,漆黑眸子里光华在睫间黯动。他酒意并不上脸,但会隐隐沁过眼尾,透起一点薄红。

    和平常的游烈很不一样。

    只随意靠坐在那儿,长腿支叠,勾着她手在掌心,明明一句话也不说,就透着慵懒,撩人,色气,蛊惑。

    他无声地把玩着她的手指,像个感知世界的孩子,一根一根,轻慢又留恋地摩挲。

    “……”

    夏鸢蝶从没想过,她有一天会因为被人摸手而弄得快要自燃似的脸红。

    但看他视若珍宝的模样,她又不忍心抽回去。

    于是被他再次轻勾过的指尖有点不安地蜷起,夏鸢蝶戳了戳他掌心:“游烈,你喝醉了吗?”

    “没有。”

    那人声音倒是清沉,撩起的眸子也分明。

    是没醉,但还是有点奇怪。

    夏鸢蝶想了想:“你在等什么朋友?”

    “嘘。”

    游烈微微靠过来,压到她肩上,“很快的,喝一杯酒我们就回家了,小蝴蝶。”

    “……?”

    夏鸢蝶有些茫然。

    但没用多久,她竟然看到今天白天才见过的徐恪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出来,到桌前他吓了一跳。

    “我哥这是?”

    游烈缓睁开眼,声线磁性里透出几分冷感:“好了?”

    “我还以为你喝多了,谁啊这么大面子,连你的酒都敢灌?”徐恪一顿,朝夏鸢蝶腆着脸笑,“当然,要是嫂子灌得,当我没说。”

    “……”

    游烈懒得听徐恪废话。

    他起身,很顺手就把还不懂他们葫芦里卖了什么药的小狐狸捞起来:“狐狸,陪我去喝杯酒好吗?”

    这点先斩后奏,很不像游烈的性子。

    夏鸢蝶想着,还是本能就点下头:“嗯。”

    等跟着徐恪一路穿过那熟悉的走廊,走向熟悉的包间,夏鸢蝶心里隐隐泛起某种猜测,但又觉着离谱。

    怎么也不至于专程这样兴师动众的——

    包厢门推开,里面的闹腾在众人纷纷往来的某一秒里,戛然而止。

    甚至有人低声:“我是不是喝出幻觉了,怎么竟然瞧见那位两家姓的太子爷了?”

    “……”

    夏鸢蝶眼神微微滞涩。

    游烈却垂眸,他认认真真,十指相扣地勾起夏鸢蝶的手,牵着他的女孩走进死寂诡异的房间中。

    坐在最外圈,高腾从看见两人那一刻起就开始面色涨红。

    他起身:“烈哥,你——”

    游烈经过时一抬手,按着他肩膀,将人扣回桌旁。

    他漠然垂眸,扫过众人。

    ——

    满房间都是二代圈里的公子哥们。

    里面一张张面孔,都是夏鸢蝶那天晚上在这个房间里被高腾要敬酒时,一一见过也笑过她的人。

    一个不差。

    诡异的死寂里,更多人震撼地看着游烈紧紧握住的女孩的手——

    当初他们嘲弄夏鸢蝶的话,把她当个丑角热闹似的品鉴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而今游烈就亲自把人带到了他们面前,他将她的手收扣在掌心朝内的地方,像是怕弄疼了,却又怕她疏远了。

    终于有人回过神,跟着一片尴尬起身,各有各的敬称尊呼。他们这圈层的二世祖们,攀徐恪都难够,更遑论是游烈。

    和他们混进一个饭局里,得算游烈自折身段。

    ——

    今晚游烈要给二代圈里上笼套的这一杯酒,要是传到了庚老爷子或是游怀瑾的耳中,估计得给俩长辈气得不轻。

    徐恪想着,在旁边恭敬递上酒杯。

    游烈一手牵着夏鸢蝶的手,另一只手接过。

    “听说上回不巧,我未婚妻欠了在座一杯酒,还惹了些事后闲议。”

    游烈腕骨轻抬,眼神漠然霜凉,“她酒量不好,敬不了各位,这杯由我替她喝了——见谅。”

    “哎烈总……!!”

    一群人尚沉浸在“未婚妻”的难置信与震撼下,有惊回神要拦的,可惜已经拦不住了。

    游烈一饮而尽。

    然后他垂手,将空杯搁在了高腾面前:“我还有事,诸位慢用,这餐我请。”

    “……”

    被震住场的死寂里,游烈侧过眸。

    身旁狐狸怔怔望着他,那个眼神叫他眼底漆黑的冰都像化掉了,他握紧她手掌,眼睫低下轻声:“该回家了,狐狸。”

    “——”

    夏鸢蝶怔然地随他向外,转身间眼底湿潮得厉害。

    她忍不住想,遇上游烈,无论是在年少时或是后来,无论结局最终通向何处,都该是她一生最难忘之人,最难忘之事。

    那样一个清冷盛气漠视众生的人,也会自折身段,降贵纡尊也要去给一帮不入流的二世祖们“敬”上盏酒。

    只为了小心拂拭去她自尊心上那一点尘埃。

    ——

    他该是个“诅咒”。

    是她这辈子注定沉沦不得挣脱的,只求索困陷她一人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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