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一百零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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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去病打量着舆图上的占城地形,思量片刻,已对一切布局了然于心:“这座木城有些长啊。”

    陆秀夫说:“从木材的数量来估算,大约绵延二十余里。”

    霍去病吃了一惊,这到底是哪

    个大聪明想出的主意:“二十余里还能防守?它是海岛,又不是机动性强的平原地区,不怕兵力分散,而后被瞄准一点,逐个击破吗?”

    陆秀夫倚在阑干前,沉思说:“所以占城才要向我们借兵力,借军火,届时依山筑城,据险而守,二十余里的路程,沿线设立炮台百余座,众兵互相策应,便不怕被逐个击破了。”

    哦豁,霍去病转瞬明白过来,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君实一定是打算假意和占城王子制旻合作,表面上借兵,实际上掀起混乱。”

    “不错”,陆秀夫也轻轻一笑,霁月寒星般映着海上明灭的波光,“到时候,世杰和我正面进攻,你就带着部众混入那队借给占城人的军士之中,作为奇兵,在战争最激烈、他们快要两败俱伤的时候一举倒戈,从木城中间蹿出,先杀占城,再灭阿术。”

    “我们会牵制一部分军力,但占城高层、特别是他们的国王与王子,应该都留在木城之后的王都之中,怎么样将他们尽数拿下,就全靠你啦。”

    “对于去病来说,来一些万军之中上将授首、逐浪迎风只身奔袭、孤剑一挥四方臣服,之类的神迹,应该是常规操作吧。”

    来,到你秀出天际的时候了,快给大家来点惊世骇俗的震撼!

    霍去病骄傲地站直了身子,眉目间光彩夺目:“这是自然,你等着接收国王的头颅就好!”

    “这是我为你选定的最终战场”,陆秀夫抬手指着舆图上的鸦侯山一带,“此处草木丛生,山林难行,后面紧邻的就是王城,又距离占城港不远,机动性十足,将会被作为木城的中间地带,非常适合你到时候杀入王城,将那些当地国王领袖一击毙命。”

    霍去病一怔:“君实如何知道,鸦侯山会被作为木城的中间地带,万一占城人建城根本不从这里经过呢?”

    陆秀夫对他眨了眨眼,温声道:“因为我已经为此做了很久准备了。”

    “那些木材商贩有一些就是我们的人,在售卖的时候就只选择了某一种特殊类型的木材,形状坚硬,只能傍依山地而建,在平地容易打滑,很难立得住。”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毕竟占城的山有不少,鸦侯山只是其中一座。”

    “所以我将占城地图的每一处大大小小细节都背了下来,并根据此修改了一下军火的一些相关参数,届时占城人经过一番测算就会发现,大炮最合理的射程必须将鸦侯山设置在木城正中,只有这样,百余处炮台才能完美覆盖整座木城,而不会有任何遗漏之处。”

    “当然,既然已经算计了占城,阿术也不能漏下吧,他必然要走琼州路线南下,我已经派人在相关地区进行堵截,准备乔装混入了,他不管派出多少批斥候,最终得到的都会是我想让他看到的那一则情报消息。”

    霍去病抬起手,由衷地鼓了鼓掌。

    不得不服.jpg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负责搞军事厮杀,治标,陆秀夫负责搞思想进攻,治本,二人合力,即将从占城开始,将

    整个蒙元王朝自上而下制成标本。

    “最后一个问题”(),他话锋一转?()?[()]『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语气悠悠地问道,“你刚才说你也要上战场,多危险啊,这事你告诉张世杰了吗,他同意了?”

    “还没有”,陆秀夫温声说,“我等会去和世杰说。”

    其实本来他只是和霍去病一起出海玩耍喂鲸鱼,在归家的船上拿出舆图,随便闲聊一阵罢了。

    谁知道双方居然能聊得如此投契,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全盘计划,堪称天衣无缝。

    只能说……

    人与人之间的反应确实很奇妙,有时轻易就能擦出灵感的火花呢。

    霍去病一阵扶额,心想咱俩聊得再好,张世杰作为舰队领袖不拍板也没用。

    不过,他转念一想,张世杰本人的想法并不重要,自从认识了对方这么久,他就从来没见张世杰违背过陆秀夫的任何意愿,从来都是听之任之,十二万分的纵容。

    就有点像永夜中追光的人,小心翼翼捧起掌心的光华,只要这束光还愿意照亮我,那他做什么都好。

    只除了一件事......

    关于小陆相公到底留不留下来当军师,张世杰每次听到这个问题,要么逃避离去,要么一言不发,真就是一种完全抗拒不合作的态度。

    比如他今天没有一起出海,就是因为有人无意间提到了这个话题,他当场拂袖而去。

    霍去病根本不能理解他究竟因何而纠结。

    你说你宝物也送了,兵权也给了,平日行事更是什么都听人家的,现在又摆出如此矛盾的态度,你是真不怕人家生气,一走了之啊。

    幸好陆秀夫是一个温柔敏锐且洞彻的人,很擅长透过现象看清本质,这要换作另一个人,按张世杰这种作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

    暮云合璧,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入海岸线之下,船只缓缓驶入五陵岛港口。

    张世杰抱剑立在斜阳尽处,等待他们归来,霍去病一眼望过去,莫名觉得他这个姿态修长寂寥,独立万古,加上依旧戴着面具,很像一尊面朝大海的亘古石像。

    “再见”,他可不想介入这两人之间平添麻烦,当即推了推陆秀夫,自己化为一道惊虹从船头跃下,“你把计划告诉他吧,加油!”

    陆秀夫见他已经走远,赶忙道:“等等,我的舆图还在你手中,快还给我。”

    “你再画一张就是了”,霍去病头也不回,背后伸出一只手冲他挥了挥,溜得飞快,“君实明天见!”

    陆秀夫:“......”

    有时他觉得,霍去病当真是画风清奇,注定要在自己形形色色的交友圈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下船向张世杰的方向走去,唇角微弯,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地上躺了一只落单的海豹。

    冬日,海岛到了正午才有暖阳。一大群海豹会在那时慢吞吞地挪移出来,爬到礁石边晒太阳,等现在日影西斜时,又成群结队准备回家。

    ()    其中有一只行动特别缓慢,眼见别的同伴都离开了,它还在原地翘着jio,圆滚滚的身体来回蹭了蹭,想要翻身,却因为太胖了导致有些困难。

    陆秀夫看了一会,把海豹提溜起来,手动给它翻了个身,拍拍它光滑的脑袋:“好了,快回家吧。”

    张世杰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注视着这一幕,看海上最后的流霞余辉映照在他眼睫,犹似琉璃金粉洒落在纤细的蝶羽之上,漆光点点,清透空明,点染出如玉般的色泽。

    他垂落的手指忽而轻轻一颤,像是想抓住什么。

    这只海豹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跃入海中,抓了一堆大银鱼大螃蟹之类的礼物,通通丢给了陆秀夫。

    随后圆润的身子扭了扭,摆出一个潇洒的弧度,扬长而去。

    陆秀夫:“……”

    他颇觉好笑,伸手拽了拽张世杰的衣袖:“快来一道将螃蟹捉走,等会回家还能做一顿烧烤呢。”

    张世杰并未管乱爬的螃蟹,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蹙眉道:“怎么这样凉。”

    “冬日的海上长风呼啸,天寒地冻,不正合该如此”,陆秀夫衣袂在天风中翻拂,回眸微笑,言说道,“世杰摸起来倒是很温暖呢。”

    张世杰不言不语,只是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陆秀夫将今日商定出来的计划告诉他,因为没有舆图,只好随意折了一支海边的树枝,在沙滩上比划:“……大致就是这样,鸦侯山这个地方是进攻占城的重中之重。”

    张世杰因为戴着面具,全程看不出神情有什么变化,自然也没提出任何反对。

    只有最后听到陆秀夫说他也要去前线,并且打算进攻东陆门时,唇峰紧抿成了一条线,沉声说:“不妥。”

    “哎”,陆秀夫对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眸中漾着一点春林新月般的笑意:“可是世杰难道不想和我并肩作战吗?”

    张世杰立即道:“不是,只不过……”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陆秀夫压根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好啦,此事先到此为止,我们捉螃蟹、做烧烤去。”

    他试图将张世杰拉回去,拉了两下,没拉动,便回身看去。

    见张世杰也正在看着他,眸光深深,远黯离合着满空冻云与海潮,染尽了许多的担忧与悲伤,转瞬又一闪而逝,尽数归于沉寂。

    确切而言,是望着他颈间留下的一点从前剑伤,在崖山时候受的伤,还有从前他自己动手的那一剑。

    张世杰抬起手,仿佛想要轻轻触摸一下,但手指却顿在了半空中。

    陆秀夫主动抓住了他的指尖:“你怕我出事?”

    他不禁猜测,自家好友可能是从前有过与此类似的相当惨痛的经历,比如亲眼目睹至亲去世,却无能为力什么的,所以才会如此患得患失,担心他也像那些人一般死去。

    张世杰轻轻点头,又道:“你之前又没上过战场,占城人虽然不是最强劲的对手,但征战中星火纷飞,刀剑

    无眼,万一……”()

    他抿着唇,没有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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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杰放心,我也是练过剑的,有足够的自保之力”,陆秀夫决定给他做一通心理疏导,声音温和,如清风掠水,“我总不能一生都留在后方不上战场吧,方今正当乱世,我正需要练习一下战争技巧,才以便于日后的长远发展。”

    这番话分明合情合理,谁料说完之后,张世杰看起来仿佛更消沉了。

    君实当然可以一生就在后方不去战场……这也就是他一直以来纠结要不要挽留对方的原因所在。

    他一直觉得,君实属于江南烟水,清风明月,反正不该在战场烽火间四处拼杀流离。他为了一时温暖将对方留在五陵岛上一段时日已是不该,便不能再为一己之私,彻底改变对方的人生轨迹。

    虽然这段时间陆秀夫在岛上过得挺开心,运筹帷幄,策划军事,如鱼得水,但他总觉得这只是一时兴之所至,终有一日兴尽之时,便会杳如游云般飘然离去。

    从理智上来说,他应当帮助对方斩断挂碍,在想离去时毫无牵绊地离开。

    但从本心上来说,他又对这种一刀两断,从此浮云流水各西东的结局极为抗拒,所以就变成了一种……让霍去病等人完全无法理解的纠结状态。

    “可是”,陆秀夫凝视着浪花拍打堤岸,溅起雪沫纷纷,轻轻叹息了一声,“你都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不愿为了你而留下来呢。”

    张世杰万分惊讶地看着他,幽深眼眸中仿佛掠过了一道光彩,随即却摇了摇头,明显是一种拒绝的意思。

    陆秀夫觉得这可真是要命了,拉他走到了最靠近大海的地方:“你跟我来。”

    夜幕渐渐地蔓延过来,星辰如瀑垂悬在上方,又像是飞羽般坠入深海,天上人间一时俱是星辉斑斓,清光交叠,使人难辨今夕何夕。

    他俯身掬起了一捧波光明灭的海水,于是便也有一片星河在他素雪般的指间明明灭灭,他示意张世杰伸出手,来触摸这捧水,那万千碎裂的星子随着他的触碰轻轻一颤,漾作了满天璀璨星芒,倒映入眼瞳。

    “你看,这人世间的相逢,就只是星辰与海水,光与影的相逢”,他的声音轻如梦寐,“浮生如此短暂仓惶,能相逢就已经是夙世有幸,你要为了心中那一点担忧顾虑,与我就此诀别么?”

    张世杰看着他,也看着他眸中的星河,既然许久,终于摇了摇头:“是的,我不愿。”

    陆秀夫见他终于坦诚了一回,轻笑道:“那我从此就是你的军师了,你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跟我商议一下战略,不能再自己一个人。”

    张世杰心想,我不是一直都听你的吗,转瞬便听见他微笑说:“行啦,诸事已毕,跟我回家吧。”

    世上很难找到一句话比这更温暖,宛如霁月晚风,终能吹散所有的低回不安,深郁难平。

    “——好。”

    “那明日召开战术会议攻打占城,你我一起作为主力,去病担任奇兵?”

    “好。”

    ()    “等一下(),海豹送给我的那些螃蟹还没拿?()?『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说好要做烧烤的。”

    “螃蟹早就跑没了......我重新给你抓吧。”

    “好耶。”

    ……

    而此刻,正在率军出征的元廷大将阿术,自渤海一路南下,行至半路,忽而遇到了一个大问题。

    “荒谬”,阿术看着听到下属的传讯,怒击阑干,“你说太子真金奉旨来当监军,他一个未冠小儿,能济甚事,有甚军略,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不到忽必烈竟是对他忌惮到如斯程度,让他带着民兵去送死还不够,甚至还要让太子过来监督他速死!

    旁边的下属也是一脸苦涩,真金明明前两天还在经略长安,忽然就奉旨等在了出征路途,行军如此机密岂会泄露,定是圣上授意。

    阿术仍有些心怀疑虑:“你确定是太子本人?”

    下属肯定地说:“非但容貌别无二致,就连给人的感觉也一模一样。”

    满朝公卿只有太子一人最推崇汉法儒学,言辞文雅,气质温和,不似草原上策马驰奔的蒙古贵族,倒像是江南地区的汉家文人。

    阿术长叹了一声:“将太子和圣旨一并请进来吧。”

    与此同时,苻坚版本的太子真金,正在营帐门口给他的两位队友放风。他毕竟位高权重,众将士虽觉得形迹奇怪,却也未敢询问分毫。

    真金是儒家太子,礼贤下士,能诗善画,苻坚是文人皇帝,一表斯文,雅量如玉,气质这一块拿捏得死死的。

    除了有些人惊叹自家太子怎么气场这么强,尤胜其父,御极多年、千古一帝的感觉忽然间就出来了,其他完全没毛病。

    苻坚在门口盯梢一阵,见四下无人,赶忙压低声音,回身催促道:“姜伯约,忽必烈的印玺你到底刻好了没有,等会还要写诏书,你快点。”

    “别急啊秦王陛下”,姜维拿着小刀在白玉上一顿咔咔,“等会就好。”

    “这里有点歪,再往左边一点”,少年诸葛亮端详了一番说。

    天幕前的观众们:“......”

    不是吧,你们就这样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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