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疏离(1/2)
这时生物老师夹着书信步走来,在数米外的廊道上便拔声开口:
“铃声都响了还杵在这里,不抓紧回教室,非得我亲自过来逮你上楼杀鸡儆猴吗?还是说你这是准备偷偷逃课呢?”
贺止休回过神,顿了寸许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偏头扯着嘴角冲生物老师笑了笑:“突然想上个厕所而已。”
“课间十分钟,你非打铃了才记起来要排泄了,”生物老师闷哼一声,呵斥道:“赶紧的,给你三分钟,回不来这节课站着上。”
贺止休薄唇一动,还没来得及出声,眼前路炀已然率先拽下帽檐,沉默地从身侧擦肩踏上楼道台阶。
少年眉梢低垂,沉重的镜架压住了口罩钢丝条,也压住了他所有的神情。
如一层冰冷的结界,阻隔了所有妄图一探究竟的窥视。
“还不去?”生物老师走到面前,狐疑地眯着眼:“真想站一节课啊?”
贺止休没接话,唇边的笑意却淡了下去。
直至上课铃正式响起,他才双手揣在衣兜中随口应道:“不去了,憋回去了。”
生物老师:“?”
贺止休却不再多言,转身跨步踩上台阶,徒留生物老师一人杵在原地。
顷刻后,这位步入中年隐有发福之相的生物老师,才终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嘟囔了句:“……年轻人膀胱还挺好哈。”
铃声响起又消止,整条走廊独剩仗着老师还没到的三班最闹腾。
路炀推开为了挡风而虚掩的后门时,教室内有一瞬的寂静。
直到后边的宋达率先喊出路炀名字,所有人才陡然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显而易见,路炀平日里黑框眼镜与板正校服的传统学霸形象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陡然带了个兜帽,外表与气质都在这身变化中,添了几分微妙的不同。
一时之间,居然谁也没反应过来那人就是路炀。
“你不是请假吗?怎么跑过来了?”
宋达伸着脖子,一条腿就要往外伸,似乎准备站起溜过来。
但还没来得及,室外走廊贺止休与生物老师的身影一前一后出现。
咣当两声重响之后,只见生物老师横眉竖眼地推开门,踏入教室,第一句就是亘古不变的经典老话:“隔着十米远都听见你们班最闹腾。”
全班登时嘘声一片,纷纷嚎叫着说刚刚他们明明就没讲话,因为正在被突然更换形象的路班长惊得正襟危坐忘记出声。
所以十米远的闹腾分明就是污蔑。
生物老师这才后知后觉,目光朝后排已然拉开椅子自顾自坐下的路炀望去,奇异道:“哟?今天怎么带起帽子了?”
“感冒,太冷了。”
路炀声音沙哑地低咳两声,又沉闷道:“医生说暂时不能受风。”
生物老师刚准备开口让学霸把帽子摘了,不能因为是学霸
就影响了课堂风气,
陡然闻言,
话锋立刻一转,肃穆道:
“看到没,成绩好向来是努力拼搏而出的结局。冲着这份带病上课的精神,咱们路炀同学这次期中考的年级第一一定是势在必得了吧!是吧路炀?”
“……”
路炀迎着生物老师鼓励中透着别让我冷场否则我很尴尬的请求的视线,沉吟片刻,兴致不高地随口应付了句:“不知道,我尽量吧。”
生物老师:“……”
教室顿时响起一阵丧心病狂的疯笑。
“安静!”
生物老师板着脸故作严肃了两秒,也没绷住笑出声,无奈道:
“行吧,学霸比我这个当老师的还谦虚好学——那你那帽子就带着吧,最后一排也影响不了什么,边上的窗户都给关关啊,降温了自己注意着点,别影响了期中考……”
生物老师又絮絮叨叨了几句,等课件亮起,教室也自觉地重归寂静。
偌大空间内,所有嘈杂的动静消弭,只余课本翻页时纸张摩擦发出的轻微沙响。
路炀半眯着眼将课本翻至指定页数。
退烧药虽然让体温暂且回归正常,大脑不再被烧的昏沉刺痛,但四肢百骸的酸软无力感仍未褪去,甚至在药物作用下隐隐有要放大的效果。
一阵阵难捱的困意席卷而上,到最后,路炀几乎不得已用笔抵住了眉心以作短暂支撑,即是防止自己原地趴下昏睡过去,也是准备浅浅眯一下。
不过还没来得及阖眼,一张纸条陡然从侧边被推入视野。
路炀下意识眯眼望去,只见米色便利贴上写着眼熟的字迹。
【困就趴下来睡会儿,笔记我帮你抄。】
路炀略略一顿,习惯性朝身边贺止休的方向扫去。
但没成功。
宽大的兜帽不仅挡住了窗户缝隙与门框间隙遗漏而来的风,同时也将路炀脸庞两侧的光景遮的严严实实。
除非他特意扭过头,否则被框柱的视野中,抬眼只能望见前桌的背影与讲台上闪烁变化的课件,低头只余自己身前的课桌与书本。
连贺止休压着纸条推过来的手,在帽檐的遮挡下也只能看见剩半截。
少年手掌生的修长有力,指骨分明,此刻正藏在桌缝上的楚河汉界后方,将巴掌大的便利贴缓缓推来。
大概是同样因为兜帽遮挡而无法窥见路炀神情,从而无法判断路炀是否看见了这张纸条的缘故,便利贴在停顿数秒后,不等路炀作反应,便再一次地朝前退去。
眼见指尖即将触碰路炀那只压在书上的手背时,对方忽地抬起了手,支住了额头。
动作极为凑巧,仿佛只是另一只支着脑袋的手终于累了,换成另一只罢了。
贺止休却不由顿住。
只见路炀随意撕了块纸条,笔尖飞速,旋即两指夹住纸条在空中竖起。
【不用。】
“……”
贺止休眼错不眨地盯
着纸条片刻,
薄唇翕动,
试图开口说点什么。
然而路炀却率先将纸条攥紧揉捏成细团,随意往抽屉里一掷。
宽大兜帽下,Beta在这一刻成功强行摆脱了困意,再次抬起头,一动不动地望向讲台,认真听起课来。
他既没将那张早已越界至对方课桌三分之一位置的纸条推回,也没有如往常那样冰冷地警告身边人别烦,好好听课。
盖住脑袋的兜帽甚至凑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半丝将要扭头转来的褶皱。
直至下课铃响起,课件关闭,教室在满耳的猜测食堂今天会有什么菜的喧闹中空旷下来,端坐整整一节课的路炀才终于松开了手中的笔。
只见他隔着口罩轻轻吐了口气,旋即屈指摁着眉宇,颇为疲倦地揉了揉。
“你咋回事啊,不是高烧请假了吗?”
宋达课间说着不担心,但铃声一响,老师在前头讲台刚转身,他便火速丢下笔狂奔而来,此刻正双臂压在路炀课桌上,歪着头忧心忡忡地瞅着发小脸色:
“不会是你妈把你训了一顿,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来自找虐受?”
“……”
路炀镜框要掉不掉地挂在鼻尖,无比冷漠地对上发小充斥着关怀的视线:“你觉得学习对我来说算得上自找虐?”
宋达被他一噎,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接着他果断决定不再自取屈辱,转移话题道:“行吧,那你妈咋跟你说的?会不会直接把你滑板都烧了啊?”
“没那么严重,”路炀松开手,重新将镜框推回原位:“期中考总分超过上次月考就行了。”
宋达还没来得及因为上半句而松口气,后半句一出,胸膛里那口气差点没当场给他噎死,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原地厥过去,目眦尽裂道:
“——你管这叫没那么严重!??您上次可是七百三十八啊哥哥!咱们满分也就七百五好么!?”
“还有十二分的提升空间,”路炀倚着靠背波澜不惊道:“比两分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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