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2 章 废于一旦(2/2)
【随着岳家军一路北上，连战连捷，当初赵构分置兵权，不肯尽数交由岳飞指挥的恶果呈现了出来。岳家军在前面转进如风，其他几路宋军却迟迟没有跟上来。要么如韩世忠，与金军交战正酣，胶着一片；要么如张俊，向朝廷讨封赏时比谁都积极，遇到大仗硬仗躲得比谁都快。如此一来，所向披靡的岳家军竟成了孤军。】
【随着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大，战线越来越长。后方的天子赵构不仅不派人帮忙，还企图分散岳家军的兵力，无可奈何的岳飞只得暂缓进军，将手中兵力进行集结。】
【严峻的形势并没有难倒岳家军。】
【他们依旧在高奏凯歌，一路前进。】
【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郾城、颍昌的两场大捷，几乎摧毁了金人的战意，令他们忍不住纷纷高呼：】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
【岳飞所取得的辉煌战果令河北百姓狂喜万分，各地民众揭竿而起与之呼应。岳家军所到之处，父老百姓牵牛挽车而来！连义军首领都在信中殷殷期盼——】
“河北忠义四十余万，皆以岳字号旗帜，愿公早渡河。”
泛黄的书信在众人眼前缓缓展开。让所有人都感受到
() 了此时岳飞无与伦比的声望。不少皇帝都面色大变，不由自主想到：“……岳飞班师之日，就是他丧命之时。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换作他们，哪怕不杀岳飞，恐怕也要夺其军权，封一个虚爵将他高高地供起来。
而宋高宗赵构，多半是要杀人夺权。
这令人不免替岳飞感到惋惜。
不过……
“向使北伐功成，即便最终兔死狗烹……”稼轩居士辛弃疾难掩痛心，语气中流露出强烈的遗憾，“想必岳王爷亦足感欣慰。”
……反正，换作是他，他是愿意的。若真能收复山河，哪怕身死又何妨！
……可惜，宋高宗赵构葬送了一切。
水镜之中，宋高宗赵构的操作再次出乎众人意料，金国还没灭他就先搞事了——
只见浩浩荡荡的岳家军开往开封府。
半路上，前锋先抵达朱仙镇，与驻扎在此的完颜宗弼开战，金军彻底崩溃。
而岳飞则率军进驻朱仙镇，他横枪直指北方，意气风发，豪情万丈：“今次杀金人，直到黄龙府，当与诸君痛饮！”
【自靖康之耻以来，十三年间，不知多少仁人志士魂牵梦萦，想着重回故都开封。而今，岳飞终于有机会实现这个梦想。】
【然而，就在距开封府一步之遥的当口，宋高宗却连发十二道金牌，命他班师。】
“？？？！！！”
历朝历代平行时空，无数人破防了。
“直娘贼！赵构你［脏话］［脏话］！”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所有人都被宋高宗赵构气得心头火起。
“开封就在眼前，岳将军别听他的！”
“大不了来一个黄袍加身！”
【这一刻，岳家军上下一片静默。】
【这支连克强敌、无论面临何等处境都从不动摇的雄师，在天子的一纸诏令之下乱了军心——今时今日，究竟何去何从？他们只能将目光投向他们的主心骨岳飞。】
水镜之外，无数人的目光都望向他。
南宋时空，北方金人占领区的百姓再也忍不住叫出了声：“不要走啊，岳将军！”
此时镜内镜外，居然恰好形成呼应。
水镜之中，听闻消息的河北百姓纷纷前来阻拦，他们痛哭失声，不让岳飞离开。
——千盼万盼、苦苦等待多年终于迎来王师，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他们不顾啊？
面对痛哭的百姓，岳飞亦泪洒当场。
——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走啊。只差一步就能北伐成功，他又何尝不痛心？
——奈何赵构已经先下令将韩世忠、张俊等各路兵马纷纷召回，徒留岳家军一支孤军，失去了朝廷的支援，他们又能撑多久？
他只能怅然望向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的开封，发出一声长叹：
“十年之力，废于一旦！”
镜头不断升高，升高，再升高。
岳家军的旗帜高高飘扬，但这一回，却失去了那股所向披靡的气势。自北向南而下，这支军队看上去竟是彻底没了精气神，再也不复从前令人闻风丧胆的气势。
一眼望去，仿佛一支打了败仗的逃兵。
“……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岳飞的叹息在每个人耳边飘荡，宛如一记重锤，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们的心脏。
两宋有识之士，几乎无不涕泣。
歌声再度奏响。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镜头飘远，岳家军渡河南去，岳飞在马上依依不舍回顾北方。
这歌声与此时的场景竟如此相契。
不知不觉间，岳飞的背影融化，一片雾气弥漫开来，当朦胧的雾气渐渐散去，再度出现的便是一幕幕如梦似幻的场景。
——开封府城门大开，岳飞的大军挺进开封，他们如狼似虎驱逐着金人，一如当年如狼似虎的金人肆虐开封，驱逐大宋的子民。
——嘹亮的冲锋号角响起，岳家军一气呵成继续北上，直捣“黄龙府”，擒拿金国主！
——凯旋的他们在开封百姓的夹道欢迎中雄赳赳气昂昂踏入城门，接受天子封赏。而最大功臣岳飞却只是将手中兵权一交，功成身退，从此与妻儿安享太平生活。
当岳飞走出大殿，万丈金光照耀而下，这首慷慨激昂的歌曲也到了尾声。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华要让四方……”
“——来贺！！！”
镜中的一幕幕画面看得众人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南宋之人纷纷红了眼眶。
“……这要是真的该多好。”
而南宋以前的人不明就里，汉武帝刘彻很是狐疑：“莫非这赵构还能洗心革面？”
“难道岳飞还有再次北伐的机会？”
“……看来是宋高宗赵构回心转意了。”
信以为真的许多人都替岳飞感到高兴。
“岳将军北伐功成，可喜可贺！”
然而，他们欣喜的笑容刚刚绽放，就凝固在脸上。只因镜中种种美好的画面就像一个虚幻的肥皂泡，在下一秒砰然破灭。
没有收取开封，没有直捣黄龙，也没有功成身退，只有一个梦想破灭的阶下之囚。
当美好的画面怦然消散，出现在水镜之中的，是一间冰冷而阴森的牢狱。
阴暗的囚室中，岳飞猛然睁开了眼睛。
看客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场梦啊！”
梦里梦外的对比，未免过于残忍！
他们不敢置信：“岳飞将军……”
——分明是最大的功臣，怎就入了狱中？
惆怅的女声适时响起：
【北伐梦碎，已令岳飞痛心到极致。心灰意冷的
他干脆上书天子，交还兵权。】
【宋高宗赵构并没有同意。此后金军再次入侵，赵构甚至依旧仰仗岳飞出兵。这曾经一度令岳飞看到再次北伐的希望。】
【宋高宗赵构却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别信他，没结果！你可以永远不信他！】
【当金人再度提出议和，以“杀岳飞”作为和议的条件，宋高宗赵构怦然心动。】
【在宋高宗赵构的指使，奸相秦桧的谋划，以及张俊、王俊等帮凶的诬陷之下，华夏历史上最臭名昭著的一桩冤案就此诞生。】
水镜之前的众人逐渐面无表情。
仙人将秦桧等人的谋划从头到脚播放了出来，几乎将所有人都曝光于天下人面前。
这一刻，他们的名字“深入人心”。
“王俊、姚政、傅选、庞荣……”
但凡忠义之士，无不咬牙切齿念出这四个人的名字，岳家军上下更是轰动，当场就将人拖了出来，简直就要生撕了他们。
“岳家军众多将士，秦桧费尽心思也不过收买四人，可见狼心狗肺者终是少数。”
众人痛骂之际，对岳飞的人品愈发敬重。换作另一个人，只怕落井下石者已不可胜数。
【先是王俊出首，状告岳飞部下张宪心怀叵测，得知岳飞被罢官去职，便阴谋裹挟大军作乱，准备威逼朝廷交还岳飞兵权。早已投靠秦桧的张俊立刻亲自出手审问张宪，企图让张宪承认这一毫无逻辑与证据的诬告。】
【没想到张宪铁骨铮铮，哪怕在狱中历经严刑拷打仍宁死不屈，始终没有招供。】
【他不招供不要紧，编就完了。张俊不顾事实，宣称张宪收到岳飞的字条这才谋反，将其押解至大理寺。此事上达天听后，秦桧立刻以此为由，将岳飞亦带入大理寺受审。】
岳飞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水镜之中。
此时的他已不再是指挥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大将，却依旧站立笔挺如同标枪。
身为阶下之囚的他，在主审官何铸面前坦然解开衣袍，顿时露出后背的四个大字。
——尽忠报国！
主审官何铸大受震动，情不自禁后退一步。而后更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参与过弹劾岳飞的何铸悔不当初，竟然来到秦桧面前，极力辩解岳飞的无辜。】
【秦桧哪里能不知道岳飞的无辜？】
【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最后吐出四个字：“此上意也！”他也是听皇帝的啊！】
【何铸却依旧不死心，继续替岳飞力争，最后秦桧不得不上书皇帝重选主审官。】
【——这个人就是万俟卨。】
从仙人的语气中，大家听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坏人。他们赶紧牢牢记住此人的名字和相貌，在心中与王俊等人并列。
【万俟卨的严刑拷打不能令岳飞屈服。在生命的最后两个半月，他展现出了无比顽强的意志，无论如何都不曾自诬。秦桧等人甚至卑鄙地将其子岳雷也投入狱
中，奈何他们千般谋划，也不曾获得岳飞招供的供状，最终只得到一封岳飞的绝笔——】
阴暗的囚室中，血迹斑斑、形销骨立的岳飞始终一言不发，只提笔挥毫，写下八个大字。随着他收笔，狱案上的状纸飘了起来，纸上的八个大字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岳飞冤案一出，朝野为之震动，各路正直之士奔走发声。早已罢兵赋闲、闭门自保的韩世忠都忍不住找上秦桧，秦桧竟然如此回答：“其事体莫须有！”也就是说，虽然没有证据，但这件事恐怕是有的。】
镜中的韩世忠勃然大怒：
“‘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镜外的看客同样怒发冲冠。
“好一个莫须有！果然是千古奇冤！”
“好不要脸的一对君臣！”
凄凉而低沉的箫音突然升起。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民族英雄、抗金名将岳飞，因“莫须有”之罪在狱中惨遭杀害。其子岳云、部将张宪亦被处斩。】
【为大宋江山戎马半生的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兵锋下，反而倒在了昏君奸臣的手中。牵连流放者不可胜数，岳家军亦遭到肢解。岳飞“收拾旧山河”的壮志，终是成了一场空！】
【当南宋天子们哀叹着不能雪耻复仇时，我只能说：这是你们赵家应得的，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然而天下百姓又是何其无辜？】
【岳飞死后，心虚的赵构和秦桧疯狂歪曲事实，对岳飞肆意污蔑，企图在史书之上留下清名，最终不过徒然做了小丑。】
就在这时，镜中传来啪的一声响。
仿佛有人轻轻一拍案，作出结语：
【民族英雄冤死狱中，忠魂义烈千秋共仰！千百年后，帝王将相化作尘土，岳王庙中香火不绝，世人犹记《满江红》！】
水镜的镜头不断升高再升高。
从天空俯瞰，只见一座墓碑巍峨伫立。
——赫然正是岳飞之墓。
墓碑之前，跪着五尊铁像。
仿佛担心大家认不出来，仙人甚至贴心地给每一尊铁像标上了名字：秦桧、王氏（秦桧之妻）、万俟卨、张俊、王俊！
众人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惊人的一幕。
水镜之中时间不断流转，一年又一年，千百年过去，不断有百姓来到墓前祭拜岳飞，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难免对铁像捶打一番。
他们眼睁睁看着铁像烂了又造，造了又烂，也看见五尊铁像最后变成四尊。
【惜哉！】
耳边传来仙人的一声长叹：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