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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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米九的个子,一百七十斤的体重,浑然一座俊伟巍峨的山,如此无遮无拦压在她身上,着实堪比泰山压顶。

    许芳菲双颊羞红如焰,被郑西野沉重高大的身躯压在底下,强烈的男性气息侵占感官。她就像只被觅食野兽俘获到手的小猎物,挣不脱又躲不开,焦心得甚至想骂人。

    好不容易将右手抬高抵住他额头,温度高到烫手。

    她瞪大了眼睛,急切道:“天哪,你的温度太高了,一定是在发烧。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嗯。”郑西野眼睛闭得死死的,修长双臂拥紧怀里的一小只,应得十分敷衍。

    怀里又问:“那你吃了吗?”

    他回:“没。”

    “有药为什么不吃,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吗。”小姑娘语气焦急又不满,两只细细的胳膊不断往他身上推搡,“快点起开,药在哪儿,我去帮你拿。”

    郑西野眉心拧起的结越来越紧。

    天知道,高烧中的郑西野头痛欲裂,浑身肌肉也酸胀乏力,眩晕感让他五感的敏锐度大幅降低,只剩下最基础的动物本能。本能地警觉,本能地自卫,本能地杀伐。

    刚才察觉到有人靠近,多年习性使然,他条件反射便把人擒住。直到听见一声声软甜熟悉的嗓音,才反应过来,这个突然不要命闯进自个儿领地的小动物,是他的兔崽子。

    郑西野浑身不舒服到极点,就想抱着这小家伙当抱枕,让自己好好睡一觉。

    可是,这个磨人的小抱枕一点儿不乖。

    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闹腾得像个小喇叭,小手小脚在他怀里东捣鼓西戳戳,动过来动过去,折磨得郑西野快抓狂。

    如果不是身体实在提不起力气,他简直想往这妮子的小臀上狠甩几巴掌。

    郑西野恼火得很,气得牙痒痒。

    而此时,小崽子居然还在喋喋不休,碎碎念道:“怎么这么烫,你量过温度了吗?体温计在哪儿?我感觉你肯定烧到了三十九度以上……昨天不是都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发烧?”

    郑西野:我他妈日了。

    他眼也不睁,凭嗅觉凑近她耳边,咬着牙虚弱威胁:“安静。信不信我亲死你。”

    许芳菲:“。”

    如果是平时,许芳菲肯定又羞得想捂脸了。可这个节骨眼儿上,他发着高烧气若游丝,她所有的害羞心理都被浓浓的担忧替代。

    “我……我没办法安静啊。”她急得继续推他,试图将这副沉甸甸又滚烫的身体推开,“你烧得跟个火球一样。”

    这一回,郑西野终于妥协。

    他暴躁地低咒了声,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往侧一翻,四肢放松,解除了对怀中姑娘的桎梏。

    许芳菲得以脱身,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男人身边,揪心地在他脸上打量。

    视线中,郑西野眼眸闭合,一只长腿随意屈起,踩在床上,左边胳膊略微抬高,搭上他光洁饱满的前额,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整个人看上去野性、凌乱,而又脆弱。

    她小心地弯腰贴近他,柔声问:“退烧药放在哪里?”

    郑西野薄唇轻微开合两下,说了两个字。

    许芳菲耳朵凑近他唇瓣边上,费劲地听,好几秒才辨别出,他说的是“药箱”。

    可是……

    可是,药箱又在哪里啊喂!

    许芳菲囧了,本来还想再追问一下郑西野,他家药箱的存放位置。可还没发出第一个字音,她却先一步听见,空气里,男人浑浊急促的呼吸声,在逐渐趋于平缓与规律。

    许芳菲眨了眨眼。

    睡着了?

    ……好吧。许芳菲心疼地皱起眉。

    看他很痛苦的样子,难得能睡着,还是不要再吵醒他。

    如是思索着,她光着脚小心翼翼下了床,四下搜寻一番,找到刚才不小心踢飞的大拖鞋,穿上。接着便到客厅里,打开大灯,翻找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郑西野家里整洁如新,偌大的屋子里没有堆放任何杂物,要找东西也很容易。

    没几分钟,许芳菲便在客厅酒柜的顶部发现了一个纯白色收纳箱。

    定制的酒柜家具,显然都是按照适应房屋主人身高的高度来制作。许芳菲由此判断,郑西野的父母都是高个子。

    也是。

    他个子都那么高呢,光看遗传基因这一项,两位长辈也不会矮。

    心里胡七八糟地琢磨着,许芳菲扶着柜沿踮起脚尖,够了够,没够着。左右一瞧,边上正好是餐桌椅,便随手拖来一把,踩上去双手齐用,终于将白色收纳箱取下。

    打开一瞧,里头果然装着各类药品。

    许芳菲仔细翻找着。

    郑西野的药箱,药品类别相对单一,大部分都是处理外伤用的物品。纱布、医用胶带、碘伏、消毒酒精,另外占据大头的,则是胃药,奥美拉唑肠溶胶囊、碳酸镁铝咀嚼片、温胃舒颗粒……

    废了好一会儿功夫,许芳菲才从药箱的最底部找到一盒布洛芬。

    “!”

    她大眼一亮,连忙掰下一粒退烧药,冲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再将水和药一并拿着,小跑送进卧室。

    郑西野的卧房灯是纯白色,冷色调的光线,相对刺眼。许芳菲没有立刻摁顶灯开关,而是先将水杯和药丸放在床头柜上,拧开了床头的阅读灯。

    柔和的暖橘色灯光亮起,依稀投落在床上男人的脸上。

    许芳菲垂眸看着他。

    忽然发现,病中的郑西野,眼眸闭合眉目恬静,看着有一种零落的破碎感。这令许芳菲颇有几分意外。

    印象中,他总是彪悍野蛮得像头雄狮,撒起野来能气死人,不讲半点道理。可此时的他却又如此憔悴,憔悴得惹人怜惜,尤其那副深邃如画的眉眼,愈为“破碎”二字添了几笔神韵。

    难怪一直觉得这是个“漂亮的混蛋”。

    他的五官是真的很美,英秀的眉,浓密的睫,琉璃般精致易碎,只是平时那副眼神的威势太过凌厉,才中和了这种美感。

    心念微动,许芳菲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柔声唤道:“阿野?”

    一声喊完,人没醒。

    许芳菲便倾得更近,几乎把嘴巴贴近他圆润的耳垂,低低说:“我找到药了,你起来把药吃了再继续睡,好不好?”

    须臾光景,男人的眼帘终于掀开。

    只一秒,破碎的美感从这张脸上瓦解殆尽。郑西野黑眸微赤,眼神还是有些虚弱,但并未掩盖住其中的冷戾与锐利。

    郑西野目光落在许芳菲脸上。

    小姑娘白皙的颊,与他仅咫尺之隔,见他醒来,那双晶亮的眸子里泛出喜色。

    她忙颠颠从床头柜上拿起一颗白色药丸,周到地送到他唇边,如同照顾三岁小孩子一般,柔声:“张嘴。啊。”

    郑西野直勾勾盯着许芳菲,很听话,缓慢开启上下唇瓣。

    雪白的指尖攥着小药丸,喂进来。

    他神色平静,舌尖却若有似无,勾了下她滑腻的指腹。

    “……”

    许芳菲察觉,脸蛋瞬间又飞上两朵小红云。嗖一下把手抽回来,没忍住,竖起手掌就打了他一下,低斥:“生着病给我老实点,别逼我揍你。”

    一听这话,郑西野咬着药丸直接闷笑出声,淡淡道:“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平时我打不过你,你都这样了,难道我还打不过你?别太小瞧我。”

    许芳菲小声吐槽两句。继而双手端起一旁的温水,把杯子送到他面前,怕烫到他,还嘟起嘴吧呼呼了两下,说:“来,喝水。”

    郑西野躺着,纹丝不动,盯着她挑了下眉,问:“你不扶我起来吗。”

    许芳菲有点儿纳闷儿:“你都有力气调戏我了,没力气自己坐起来吗?”

    郑西野的面容英俊清冷:“我没有。”

    郑西野的语气镇定自若:“崽崽。我头晕晕,要你扶扶。”

    “……”许芳菲手一颤,被这惊悚的叠词雷得差点儿把温水泼他脸上。

    几秒后,她一脸黑线地将杯子重新放下,倾身上前,弯下腰,胳膊从他后颈处穿过去,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往上一托,将他的脑袋置入自己的颈窝位置。

    许芳菲骨架小胳膊也细,单靠手臂力量根本扶不起人高马大的郑西野,只能借用肩颈、调动整个上半身的重量,把他往起顶。

    不料就在这时,灼灼呼吸却喷过来。

    有意无意,吹拂过她细腻敏感的肩颈与小耳朵。

    许芳菲脸红得像颗番茄,动作一卡,眼睛往下瞪他:“喂。你再不老实,我真的要扁你了。”

    “我怎么了。”郑西野整张脸都埋在她香软的颈窝,淡声问了句。

    许芳菲窘迫支吾:“你不许往我脖子里吹气。”

    郑西野闻言低嗤,话也回得漫不经心的:“小朋友,麻烦讲点理。你总不能不让我喘气儿吧。”

    “……”好吧。

    一句话噎得许芳菲无言以对。她嘴巴笨,反应也不算快,当然说不过这个混球,只好老实巴交地继续使力,把他扶起来。

    好不容易搀着郑西野起身。

    许芳菲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箍住他往后挪了挪,然后又拿起一块枕头垫在床头,带着他轻靠上去。

    谁知,她就转身拿杯水的功夫,那男人竟又黏了过来。精悍的一身腱子肉,这会儿弱不禁风得跟林黛玉似的,直往她身上倒。那副滚烫的脸颊也像是糊了胶水,完全粘在了她颈窝里,半刻不离。

    许芳菲脸越来越红,一手端杯子,另一只手还得腾出来招架他,禁不住囧囧道:“教导员,你能不能坐好。”

    话音刚落,郑西野终于低笑出声,善心大发,不逗这小姑娘了,径直接过水杯,仰脖子一饮而尽。

    三十几度的水对比四十度的体温,透出宜人凉爽,水流沿着食道滚落,带走些许燥气。

    郑西野闭眼缓了下,抬手揉捏眉心。

    许芳菲还是担心,趴在床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小声试探:“怎么样?现在有没有舒服一点?”

    “嗯。”郑西野点了下头。

    “好些了就好。”

    听他这么说,许芳菲揪紧的心总算松懈几分。她把空掉的水杯从他手里拿走,放在一旁,又转身走进洗手间,接了盆温水,再往水里扔了一块干净毛巾,折返回卧室。

    郑西野眼底的红血丝已褪去些许。

    他抬眸,看着端着个盆的小姑娘,眼神中透露出对她行为的一丝困惑。

    只见崽子把水盆往边上一放,接着便捋高袖子,低下头,认认真真将毛巾捞起来,又认认真真地拧干,最后认认真真地叠好,敷在他的额头上。

    郑西野愣住。

    水汽蒸发带走热量。

    凉悠悠的,很舒服。

    崽子小小一只,蹲在他跟前,一只小爪子把毛巾摁在他脑袋上,另一只手托着腮。停留几秒后,问他:“这样是不是觉得更好一些?”

    郑西野凝视着她,黑眸里闪着星河似的光,轻轻点头。

    “物理降温最有用了。小时候我发烧,我妈都是这样照顾我。”

    见他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许芳菲喜悦的情绪抑制不住,嘴角不断往上翘。

    须臾,她将毛巾从他额头取下,放回水里重新浸湿,拧干,然后攥在手里,柔声指挥:“胳膊抬起来。”

    郑西野懒洋洋平举两只长臂,依言照做。

    许芳菲拿着湿毛巾贴近他些许。手刚举起来,又有点犹豫,红着脸轻声加了句解释:“人体血管主要分布在头部、腋下,还有大腿内侧。我现在要帮你……擦拭腋下。”

    郑西野微扬眉,看她的目光直勾勾的,灼灼如烈日,折射出丝毫不加掩饰的兴味。

    他说:“你想擦哪儿都行,不用跟我提前知会。”

    许芳菲脸蛋烫烫的,道:“身体是你的,我当然应该跟你说一声。”

    郑西野语调平静自若,回她:“但我是你的。”

    许芳菲:“……”

    许芳菲服了。她睁大含羞带愠的眸子,低声:“你才真的应该安静一点。”

    郑西野勾了勾嘴角,听她的话,闭嘴。

    许芳菲攥着湿毛巾凑得更近,瞬息之间,男人身体的各部位、各细节,无比清晰地展露于她眼前。

    平滑紧实的肌理,因高烧而略微泛红的皮肤,还有……少许狰狞陈旧的伤痕。

    因为紧张和羞涩,许芳菲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

    她想起以前在学校,男孩堆里总是有一股怪怪的味儿,有时即使是洗完澡再集合,她也能闻见。

    但是很神奇,郑西野身上什么异味都没有。

    即使她这会儿已经凑近了他的咯吱窝,空气里弥漫的也只是他一贯的荷尔蒙气息,干爽清冽。

    想到这里,她不禁好奇地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道:“教导员,为什么你身上的味道总是很好闻?”

    郑西野闻声,明显滞了下。

    须臾,他黑眸注视着她,道:“这是你第二次,说我身上香。”

    许芳菲面露不解:“……我之前什么时候还说过?”

    郑西野:“在奚海,你喝醉那次。”

    “啊。”许芳菲狐疑地挠脑袋,冥思苦想须臾,发现那段记忆仍然是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便摇摇头,干笑道:“我不记得了。”

    话说完,那头的男人停顿好几秒,才迟疑地淡淡开口,问:“我身上的味儿,是不是不太男人?”

    这下子,换成许芳菲愣住。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什么?”

    郑西野问她:“你是不是不太喜欢。”

    “怎么会。”小崽子脱口而出,“哪个女孩子会不喜欢爱干净又清清爽爽的男生。我最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也最喜欢你了。”

    这番话说完,整个屋子骤然一静。

    许芳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把所有真心话全都和盘托出,顿时窘得低下头,这颗脑袋火烧火燎,几乎埋进胸口。

    然后,下巴被两根修长的指轻轻捏住,温柔却不容违背地抬起。

    许芳菲心口都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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