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合作(2/2)
两人浑身都是湿漉漉的,汀兰被救的及时,没有昏迷过去,她窝在杨珩的怀里,惊魂未定地呛咳着,落在云姝身上的眼神,更是完全没有计谋得逞的得意。
她怎么觉着自己是在被云姝牵着鼻子走?
而杨珩穿过围过来的宫人们,定定地与云姝对视。
云姝在他的目光之中缓缓跪下,清冷的声音一如既往: “臣妾知罪。”她其实有些意外。
在她的设想里,杨珩这么宠爱汀兰,如今落水又触及到他最深处的记忆,此刻自然该是恼怒的。然而没有。
他看过来的视线里,只有探究。就仿佛是看出来了什么。这跟想象的有所差别。
“皇后既是不小心为之,便禁闭一月。后宫之事,暂交良妃。”即使说着这样的惩戒之话,他的语气里仍旧是不见怒意。
杨珩心里弥漫着说不出的烦躁与不安,这让他甚至想把怀里的人扔出去,不做这无聊的戏了。
他不觉得云姝会这样嫉妒到失去理智,甚至用了自己才刚刚告知她的“软肋”,这更像是,故意而为之。
云姝在改变,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她从一个安安静静的装饰物,突然变成了一个会动的人。
杨珩并不讨厌这种转变,毕竟这才更有趣不是吗?但是,他在探寻原因。他的直觉在告诉他,这个原因,这个变化,他可能不会太喜欢。
仿佛有什么在脱离他的掌控。这可不行!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禁闭
其实反而让云姝松了口气。
不仅可以不用应付那些莺莺燕燕,还可以顺着之前的计划,让良妃执掌大权,等她有了身孕,唐家不可能会一点心思也不生。
届时唐家与唐旭齐心,局势就能变一变。只是云太后那边,少不得责怪了。
她没有猜错,第二日,便迎来了云太后的怒火。
“皇上宅心仁厚,看在哀家的面子上,给你留了些余地。今日就由哀家来替皇上教导,身为皇后,善妒乃大忌!"
云姝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听着她训斥。
及至云太后请出戒尺,她的脸色才微微有了变化,但也只是一瞬间。
云姝已经很久没有被用过这东西了,自她终于懂得了她们的规矩,学会了她们的方式后,就鲜少再被罚,更别说如今已经贵为皇后。
看来云太后这次是真的气得不轻。
“皇后娘娘,"说话的是云太后身边的嬷嬷, "伸出手吧。”
她的语气很冰冷。
云姝手抓紧了衣袖,有些好笑,她想着,羞耻憋闷之类的情绪,她还以为都丢掉了,这会儿凭空冒出来,着实有几分好笑。
无法作为一个人活着,那么拥有属于人的情感,就只能是徒增烦恼。她面无表情地伸出了手。
嬷嬷自然不会打在她的手心上,而是撩起了那厚重的衣袖,打在能被遮住的手臂上。
第一板下去,啪的一声,光滑细白的皮肤马上留下了两道鲜红的痕迹。云姝的手颤了颤,除了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外,再没有其他动作。
也怪不得她,若是十二岁的云姝,可能还耐受一些。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倒确实没再经历过这样直观的痛楚。
倒是嬷嬷动作有了迟疑,见云太后却依旧没有言语,才重新举起戒尺。
云太后以往对云姝再不满,至少她没有做出损害云家利益的事情。可这次,就为了那么一个玩意,惹怒皇上,落人口实,甚至将后宫的大权落到唐家。
偏偏是唐家,连她也不能出面说什么。
嬷嬷的下一次板子就要落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唐将军,太后今日不便见客。"
"本将军
有要紧之事,烦请姑姑通报一声。"
从里边听着,这声音还算有礼,似乎也谈不上冒犯,但只有外面亲身面对唐旭的人,才能感觉到
那来自地府阎王般的压迫感,以及男人眼里的戾气。
足以让她吓得心肝颤抖。
宫人眼看着他往里去了,实在是不敢拦,只能象征般地再阻挠两句: “唐将军!”
唐旭进来的时候,动刑的嬷嬷已经退去了一边,云姝也已经起身了。除去空气中那一丝凝重的氛围,已经看不出了异常。
男人的目光从进来以后,就落在了云姝身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之前还夸你懂礼了,"太后笑骂, "这才多久,又这般没大没小。"说是责怪,语气倒是和蔼得很。
唐旭也收回了目光,唯有拳头还是紧握着: "让太后娘娘笑话了。"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提闯进来是什么事情。云姝听着他们闲聊,插了个缝告辞。
"臣妾禁闭还未结束,就先行回宫了。"
有外人在,太后也顾及着云家的脸面,点头应允了。
她一走,唐旭也告辞。
云太后对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面露深思。
这些年唐旭与云麒都在军中,云麒是个心思单纯没什么野心的,自觉能力不如唐旭,也不跟他争。这军中大权都在唐旭手里。
偏偏这是个异类,明明是唐家人,心却向着杨珩。如今杨珩的翅膀也越来越硬了,不能再留。可又一直没有子嗣。
云太后烦恼地皱起了眉。
大大大
云姝在故意等唐旭,甚至下人都被她谴退在不远处。
身后果然传来了脚步声。他步子极大,走得又快,甚至不用云姝刻意放缓脚步,就已经追了上来。
“皇后娘娘。”
云姝停下,转过身直接问他: "凤仪官里,也有你的人?"
她想着唐旭来得这么及时,多半是有人通风报信。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她那宫里,各方眼线估计都安插得成筛子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视线直盯着云姝的手臂,像是要穿透衣物,看到上面是否留有伤痕。
云姝手动了动,她一想,不论眼线的事情,至少他出面是免了自己遭罪,于是还是准备道声谢:“今日……”
她说话的时候,唐旭又向她走近几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听,但那表情就像是压抑到了极致,眼里汇聚着风雨欲来的怒意。他在生气,云姝停下了声音。
反而唐旭在靠近后问她: “今日什么?”
问是问了,眼睛却还是盯着那锦衣之下细弱的手臂。他怪异的眼神让云姝选择了沉默,道谢的话也没说出口。
“你宫里是有我的人,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撤了。”唐旭气她不保护好自己,但一开口还是服了软,他已经受够了这样的试探。他打了无数胜仗,这是唯一一次,两军对垒,敌方还没亮出武器,他就要不战而降。 ”我没有要监视你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云姝以往一直都知道,唐旭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如小狗一般乌黑,又带着些……天真的蠢,她以前是这样想的。
重逢以后,就变了,变得跟杨珩一样,深不可测。可此刻,那样的明亮又回来了一些。就像是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揭露给她看。云姝问他: "那我过得好不好?"
一句话,成功让那眼睛又蒙了灰尘。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可是云姝在这样的凝重里再问了一遍: "你不是说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吗?那你觉得好吗?"
男人在她的问话里眼神变得哀伤。
他知道云姝不快乐,他甚至因为这不快乐,在隐秘地欣喜着。
唐旭承认,他没有那么高尚,没办法看着她幸福做一个守护者,他想要亲自给予这幸福。
云姝向来知道怎么往他的心上插刀。他藏起了那一点卑鄙,卑微地请求。
"你可以选择我,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他迫不及待地表露衷心。却不知道,云姝在心里的否定。不是被他带着离开,她是要自己离开,彻底离开这些纷扰。与其这样等死,不如……活一次再死。
只是这些话,不能全部告诉唐旭。这个人虽然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但骨子里还是带着男人的傲慢,她不觉着自己如果跟着他出了宫,他就能放过自己。
但又不得不借他的力。
试
探到了这里,云姝往一边的亭子走过去,唐旭就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直到她坐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男人也上前两步,在她面前单膝跪着。
他的手小心翼翼搭上云姝的手腕时,如自己猜测那般,没有受到抵抗。他又将她的衣袖撩起,一眼就看到了那青紫的痕迹。
看起来只打了一板,但他瞳孔一缩,心因为心疼收紧。
唐旭抬首看了一眼,他握着的手腕,细得两根手指便能轻易圈住,而女人冷漠的眉眼,让他想起那晚她如水的眼眸。
若是能再看到一次就好了,在她清醒的时候。唐旭敛了敛思绪,从怀里掏出一瓶药,静静地在伤痕处涂抹。
膏药带着淡淡的清香,一碰到皮肤,立刻传来清凉,抚平了先前的疼痛。
疼痛是缓解,云姝的神情却缓和不下来,本就厌恶旁人触碰的她,忍着没有立刻将唐旭的手甩出去。
只打了一板,伤痕并不多,很快就涂抹完了。唐旭没有立刻放开,反而手向上移了移,像是不经意似的,摸到了另一道疤印。
那是云姝十二岁那年被拐卖留下的,如蚯蚓一般丑陋的疤印在皮肤上太过显眼。唐旭的手以往是修长细嫩的,除了手掌太大,手指过长,真的像是女生的手。如今那手指依旧是修长的,却粗糙了很多,到处都留下了舞刀弄枪的痕迹。他的指腹上还残留着方才的药膏,这一触碰,清凉的触感也留了下来。唐旭的喉结上下滚动。
这道伤疤仿佛是在嘲笑他,如今的心疼就像是在惺惺作态,被板子打过的伤痕会消逝,那这丑陋的疤印呢?那些伤痛的记忆呢?
唐旭丧失了一切与云姝抗衡的力气,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会把那个恶劣的少年打醒,一定要告诉他,你会爱上这个人,无可救药地,所以,对她好一些吧。
不怪她的,她不原谅自己也是应该的。
唐旭高大的身躯又低了低,像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俯首,目光虔诚而膜拜。
这非但没有让云姝动容,反而觉着不适,她多少感觉到了唐旭的真心,但无论这真心是不是出于云荼的原因,毫无疑问,他是因为这真心才愧疚的。
若是对自己没有心呢?
那她走丢也好,遭遇再悲惨的事情也好,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吧?云姝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好人,相反她缺少顾淮安那
样的同理心,充其量只是不会主动害人罢了。
但也不影响她不喜欢唐旭这样的。
于是她收回了手,这次没再受到阻力。只有男人的目光跟着追着过来。
“兰婕妤与云荼长得太像了,”云姝开口, "总不会那么巧,没有关联的人,却长得那么像。"云家对汀兰虽是寄予厚望,但又看不上,不过是因为她的身份。
若是汀兰的身份另有隐情呢?
云姝其实无比期待她接替自己的位置。
她话没完全说清楚,素来默契的唐旭就已经明白了,点头应允: “我知道了。”
他捕捉到了云姝眼里的光亮,他不知道那是因为对于逃脱牢笼有望升起的光,只是觉得,他们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些青梅竹马的时候。他回想起无数次云姝冰冷之下不经意的温柔。
那些对于自己来说刻骨铭心的回忆,他不信云姝完全没有投入感情。他的时间还很长,她总能看到自己的真心。
云姝松了口气,不得不说,有了唐旭,确实很多事情办起来都会方便了许多。所以她态度也缓和了些: “那就多谢唐将军了。”唐旭笑了: “我还没说我要什么。”
他还维持着跪地的姿势,只是这会儿,眼神突然凌厉了,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是云姝,如果下次再受伤,我就要以我的方式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