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2/2)
伏黎笑了笑，眼眶微微泛起红。
“叔叔阿姨，你们愿意把岁岁交给我吗?”祁希予很诚恳地问。
山里很安静，连风都静止了。伏黎松开了他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替他们回答： "愿意。"
“我会是一名好丈夫的。”他在身后抱住了她。
伏黎点着头，泪水止不住往下落。
祁希予看不见她的脸，却用手背帮她抹去了眼泪。
“就知道你要哭。”祁希予轻笑了下。
伏黎吸了吸鼻子，声音湿哒哒的， "知道你还说这么多。""这是对他们的承诺，也是对你的承诺。"不能不说。
伏黎转过来，祁希予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痕，伏黎带着哭腔问： “你刚刚算是在求婚吗?"
"你觉得算不算?"祁希予把这个问题抛了回去。"你又没拿着钻戒单膝跪地。"伏黎摇头， "不算。"祁希予揉着她脑袋失笑道： "好，不算。"
祁希予抱了她很久，伏黎平复好心情后，两人把纸钱烧了。祭拜完，伏黎拉着祁希予坐在石头做的护栏上。
伏黎： "想和你在这儿说说话。"
祁希予嗯一声： "你说，我听着。"
伏黎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想说什么，反正就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和他一起，和爸爸妈妈一起。
“原本是要葬在京市的松坡林的，结果公墓价格太高，王秀兰说什么都不让。”伏黎提起往事一阵唏嘘，“要是葬到京市
，就能经常来看爸妈了。”
祁希予说： “你想回来我就陪你回来。”
“我知道你会陪我。”伏黎把他的手拿过来搁在自己腿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戳着玩。"叔叔阿姨去世时你多大?"祁希予忽然问。伏黎想了下， "十五岁，刚上高一。"祁希予抿了下唇，捉住她的手。“我没事。”伏黎侧头笑着道：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祁希予也没什么想问，只是想了解一下她的过去。他懂亲人离世的痛苦，女生的感情往往比男生更细腻，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岁岁有多难过。
伏黎见他不说话，自顾自讲起以前的那些往事。
那是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九月份的阳光亮得晃眼。
伏黎一回到家就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去，懒洋洋地靠着，跟晒蔫了的小草似的。她抬手在脸颊前扇着风， "热死我了。"
伏启君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第一天上高中感觉如何?"
伏黎叹口气， "别提了，世界上能不能不要有开学典礼这种东西。"郭敏珍听见这话，从厨房探出头来， “一学期就一次，又不是天天开。”"妈。"伏黎坐直身体，表情夸张， "你是不知道今早太阳有多大，新来的校长有多话痨。"
新校长简直是个魔鬼，一个人硬生生讲了半个小时，底下的学生个个晒得都快脱水了。
"今天温度是高，比昨天还高。”伏启君侧头问：“有快四十度了吧。"
”三十八，我不是在你书包塞了藿香正气水么。”郭敏珍走过来，盯着伏黎看：“你没中暑吧?"
“我没事。”伏黎说着捞过旁边的书包，把里面的藿香正气水拿出来。郭敏珍一看， "怎么就剩一瓶了?"
“我发给同学喝了。”伏黎说： “我们班还有人晕倒了，是个女生，瘦瘦小小的，直接被人给抬到医务室去了。"
郭敏珍皱起眉头，关心地问：“那你同学怎么样了?”
"第二节课就回教室了。"伏黎想了想， "也没太大的问题。"
“那就好
。”郭敏珍说： “吃完饭我再给你装几盒十滴水创可贴什么的，你带到学校去。”"校医务室都有。"
"校医务室离你们教学楼多远，搁课桌里以备不时之需。”郭敏珍说完往厨房走， "冰箱里你有最爱吃的米酒汤圆。"
伏黎蹦起来，欢呼道： "妈，你真是太好了。"
"最多半碗。"伏启君提醒她， "马上要吃饭了，你妈做了好多你爱吃的。"伏黎吐了吐舌头， "妈一定也做了你爱吃的。"
“那是。”伏启君去厨房帮忙， "再怎么我也是你妈最爱的人。"伏黎默默地在他背后吐槽： "肉麻死了。"
饭桌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这周末想去哪儿玩?爸爸妈妈陪你去。"伏启君说。
"妈这周不是要出差吗?"伏黎吃着芹菜炒牛肉。
"不出了。”郭敏珍说： “这是你成为高中生的第一个周末，妈妈想陪你。"
伏黎想到今天同桌说的： "陆地乐园开业了。"“哪个陆地乐园?”伏启君问。
伏黎说： “我们上次不是去了江北区的一个游乐场么，那个是一期主题乐园，适合小朋友玩。一点也不刺激，二期陆地乐园全是大型项目。"
郭敏珍拍板， "那就去陆地乐园。"
伏启君笑： “有的人到时候别吓得哭鼻子。”
郭敏珍看向伏黎：“岁岁胆子大着呢，还记得她七岁我们去景区坐那个滑翔索道吗，你腿都吓软了，她还高兴地说要再来一次。"
伏启君悠悠道： “我可没说是岁岁。”
伏黎哈哈笑了两声："没事儿，爸你到时候帮妈捂眼睛。"郭敏珍瞪父女俩各一眼。
下午去上学伏黎告诉同桌这周末她家要去陆地乐园玩，同桌很羡慕她， “我爸忙死了，我妈嫌晒，才不会带我去。"
"那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伏黎邀请她。同桌有些心动， "
可以吗?"“当然可以了。”伏黎说。同桌问： “是周六还是周天。”
伏黎说： “周六，我们一早就去，你把你家地址给我，到时候我们来接你。”同桌高兴地笑了， "好啊。"
这一周，伏黎都在期待周末的到来。
她最喜欢的是项目是U形过山车和大摆锤，同桌却说： “陆地乐园最好玩的项目是摩天轮，那是南方最大最高的摩天轮，好多情侣都去坐呢。"
"你坐不坐?"同桌问她。
伏黎摊手， “我又没男朋友。”
"你到时候现抓一个，看哪个帅抓那个。"同桌揶揄她。伏黎： "……"伏黎无语： "你当往坛子里抓咸菜?"
不过这事被伏黎放到了心上，摩天轮的票非常抢手，好在还剩最后两张。她打算给郭敏珍和伏启君一个惊喜，留给他们三分钟的二人世界。
想想就觉得很浪漫，郭敏珍说不定会感动得趴在她爸肩头哭。伏黎就更加期待了。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伏黎提醒同桌： “你明天一定要准时到小区门口。”"知道了知道了。"同桌说。
伏黎继续叮嘱： "记得带冰袖，帽子也要不忘了。"同桌捂住耳朵： “你已经说n遍了。”
“伏黎。”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突然叫她的名字。同桌低下头，用眼神示意——"这下好了吧。"
伏黎抿着唇站起来，她以为数学老师要批评她上课讲话。老师只是说：“李老师找你。”
李老师是高一(3)班的班主任，她站在静谧的走廊上，望着一脸稚嫩的学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这个残忍的意外。
伏黎是被舅舅领走的。
一开始她呆呆地站在病房门口，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没有任何情绪。
就好像一切都是虚幻的，是不真实的，是一场闹剧，是假的，是爸爸妈妈在和她开玩笑。
直到有人推着车出来，上面蒙有白布。
她反应过来，哭喊着不让那些人带走爸爸妈妈，舅舅拦住了她。她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她的哭声也越来越大，泪水灌满了胸
腔，悲伤得让人窒息。
车祸让两人面无全非，伏黎没有见到最后一面。郭儒军把伏黎送回了家，让王秀兰照看着别出事，他去殡仪馆处理后事。
伏黎哭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王秀兰在客厅的沙发上呼呼大睡，她看着桌上那两张摩天轮套票，毫不犹豫地拿起往外走。
她乘公交车去了陆地乐园。
她找到摩天轮，一个人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偶尔抬起头看看它。
直至夜晚降临，摩天轮亮起五颜六色的光。她的情绪开始向无边的夜溃散。
路过的小孩蹦跳着从她面前走过。“爸爸妈妈，快点，我要坐那个。
她看了一眼他们，低下头，随着哽咽，眼泪顺势掉下来，砸在手背上。
"你一定哭得很大声，盖过了摩天轮的音乐。"祁希予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道。伏黎转过头看着他，表情有不解，也有诧异。
祁希予没有继续说什么，视线里，她微微低着头，和模糊记忆里的人渐渐重合。
那是高考毕业后的暑假，离大学报道还有几天。李嫣儿家新开的陆地乐园，拉着陆白和他去捧场。
他们去的时候是晚上，李嫣儿拿了三张摩天轮的票，祁希予冷漠地拒绝了。一是不感兴趣，二是不想当电灯泡。
李嫣儿大小姐脾气，"不去算了，这么浪漫的项目你也配不上。"
祁希予不屑地笑了下，目送他们进去后，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前抽烟，刚把烟盒从兜里掏出来，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哭声。
侧头一看。
一个女生，披散着头发，哭得肝肠寸断，肩膀一抽一抽的。
祁希予琢磨了一秒，在游乐园里的摩天轮哭，估计是失恋了。
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事人，回过头，接着抽他的烟。一杆抽完，那女生还在哭，哭得更大声了，盖过了游乐园播放的喜庆音乐，路人纷纷投来目光。
两人挨得很近，大概就三米的距离，路人顺带把他看也一眼。
就好像。
是他欺负了她。
祁希予摁灭烟走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去。
“欽。"他蹲
下来，想看清被头发挡住的脸， "别哭了。”女生抽噎了一下，他以为就此止住了。可下一秒，女生缩下去蹲在地上，抱着双膝埋头继续哭。
祁希予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他有点烦躁地往两边看了一眼。这下路过的人不只是投来目光了，有几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直接停在原地，盯着他们看。
祁希予回过头，她脚边散落着两张票，被捏得皱皱巴巴的，上面画的是摩天轮的图案。
之前的想法似乎被印证了。"不就坐个摩天轮么。"祁希予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陪你。"
女生整张脸埋在膝盖，没有理会他。看上去她和外界彻底隔开了，淹没在一个人的悲伤世界里。
祁希予没了辙，也觉得，或许哭泣的原因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他转身走了。
但他没有彻底离开，而是去窗口买了一包纸巾和一瓶水，放在她背后的长椅上。
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你笑什么?”他唇角蓦地微勾，伏黎不明所以。
"没什么。"祁希予收起笑意， "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我掌着钻戒单膝跪地?"他突然站起来，手插进了衣兜里。伏黎有些发愣， "啊?"
祁希予觉得没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合适。即使他精心策划过，拿出差当幌子，后天才是真正求婚的时间。
"你愿意成为我的家人吗?"他双眸漆黑，喉结上下轻滚， “我是说法律意义上的。”
伏黎想到过这一幕，可没想过会来得这么快。他缓缓地跪了下去，同时从兜里摸出一个盒子，单手打开。她看着那枚在光线下亮闪闪的钻戒，有猝不及防的欣喜和感动。
"在我认识你的第十一年，嫁给我好不好?"祁希予眉眼含着笑意，极尽温柔。
伏黎怔了一下，怎么会是十一年。虽然疑惑，她还是忐忑地伸出了手，并笑着说： "好，嫁给你。"
在她拿起那枚戒指之前，祁希予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站起来，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慢慢地往上推， “叔叔阿姨没来得及坐的摩天轮，我们帮他们坐。”后面的话，他说得很慢很慢，像是要极力复刻那时的语气——&#
34;不就是坐个摩天轮么，我陪你。"
这一刻。
伏黎先是怔住，而后幸福地笑起来。“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