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番外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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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妹妹和裴岫的婚事,早就被江陵与阳翟两家的长辈默认了。只待他们两人适龄,就会婚嫁。

    王柏的确不知道裴岫为什么突然放手,也想不通,更加觉得不可思议。裴岫那性子,明明是得不到也要毁了的。

    阳崔和江陵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两边变卦,婚事没了,但一切的结盟仍在继续。两家像是闹翻了,但又在方方面面进行紧密地合作。

    这中间发生的事,格外得扑朔迷离。或许会很有趣,但王柏完全错过了这个时间段,他不在世家。

    从阳翟回去后不久,他就奉父命出去办事,这算不上什么大事。但需要他亲自跑一趟,宛城的叛徒逃往了边关。

    宛城对叛徒的容忍度很低,绝不会有原谅一说,最多允许他们自己选死法。此次的叛徒,是王柏的族叔,他们本是一家人,但他得奉父命杀了他。

    处理完血亲的鲜血后,王柏看向边关外的草原。时值初秋,天高气清,草原的广阔勾起他的好奇,他没有去过草原。

    趁着这次机会,他驶马进入草原。

    他遇见了阿娜莎,并迅速陷入爱河。

    世家交口称赞的贵公子,没有请媒说礼,甚至没有奉告双亲,便在长生天的见证下,与异族女子结为夫妻。

    王柏知道父母不会同意,宛城绝不可能同意,他的行为一定会惹怒父亲,被逐出他信奉宗族,甚至被杀,他不该为一个女人放弃一切。

    但她是阿娜莎。

    王柏见过桓郡君,她品貌端秀,恭谨平和,他们的相处很愉快。他也知道桓郡君会是极好的贤内助,是他成为宛城主君后不可或缺的助力。

    但她不是阿娜莎。

    天翮二年初,他离开草原,怀着赴死的心态返回宛城。禀告高堂上的父母,他娶妻了,和华阴的婚约只能作废。

    他迎接到预料之中的暴怒。他被关在地牢里,没有光,没有新鲜的空气。

    每个世家都有地牢,用来关押不可饶恕的罪犯,不可原谅的叛徒,这里的每一条秘闻都能丢尽世家的脸面。

    王柏所处的地方没有蜡烛,他唯一见到光的机会,是刑吏施刑的时候。他试图寻找刑吏施刑的规律,推测出时间的流逝。

    但刑吏有时隔很长时间才来,有时他刚刚受过刑还没

    缓过来,就会迎来新的一波刑罚。失去光,失去时间,失去希望,王柏知道这也是刑罚的一部分,摧毁他的意志。

    他曾试图通过自己计数,掌握时间,但在刑吏暴虐地施刑下,这个想法很快破灭。他一步步失去

    了时间的概念。

    他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时常被刑吏用盐水浇醒后上刑。在这里,没有身为贵冑的郡公,只有罪无可赦的叛徒。

    但渐渐地,刑吏不再频繁施刑,王柏知道原因——婚期近了。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周侧是血也有水,静静等待最后的处置。

    "国公问,错否?"他睁开眼睛,这是他下地牢以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话。

    他忽然知道,父亲还没有放弃他。只要他认错,只要他乖乖迎娶桓郡君,他仍是让父亲骄傲的长子,是尊贵非凡的王郡公。

    父亲给了他机会,一切都能挽回,他盯着虚空,迟缓地开口:"否。"

    铁链被绑住,一切都空寂下来,不再有人给他上刑,也不再有人强行往他嘴里灌米糊。他安静等待自己的死亡。

    冰冷的地砖响起脚步踏过的声音,步伐轻柔绵软。脚步停在他的牢房之外,他没有开口,他羞于见来人。"你糊涂啊。"

    "认错吧,你会得到宽恕。"他听到女人的哀求,但他并不认为自己需要这样的宽恕。

    等不到他的回答,女人终于忍不住低泣: “你父亲宁可要一具听话的尸体,也不要一个忤逆的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他慢慢把字吐出,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拉扯到他的伤口, "但我不能没有她,我不能。"

    他终于流出脆弱的一面,皲裂的唇瓣轻轻开合, "母亲。"听到他的称呼,女人哭出了声,她哽咽着: "你糊涂啊,糊涂啊……"

    任何儿子都知道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地位,他流露出的脆弱使母亲心软。他利用了母亲对他的疼爱,在母亲低哀的哭泣声中逃出地牢,逃出宛城。

    他该悄无声息地逃离,王氏就此体面地死了个继承人。

    但他想要的太多。他想让阿娜莎见到他的父母,见到他自幼成长的地方。

    他想

    要他的父母有朝一日能承认阿娜莎,他们会喜欢她的。他自幼得到宛城叔伯们的照料,他也想让他们的婚姻得到王氏的祝福。

    他逃向了华阴,桓家山门前的台阶太陡,他连走带摔地叩响了桓家的大门。天已经暗沉了许久,磅礴的乌云压向低空,大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桓家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开门的门仆低头看向摔在地上的人,斥道: “哪来的破落户?你要干什么?桓家的门也是你配敲的?"

    王柏伸手撑住地面,想要爬起来,他咽下喉间的血,唇齿呢喃:"退婚。"“什么?”门仆没有听清。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门仆: “宛城王氏嫡长子王柏,前来退婚。”

    背后的闪电划破天空,在一瞬间照亮山河大地。他看到门仆惨白的面色, "我,要与桓家嫡长女桓滢,退婚。"

    "轰隆隆!"

    雷声在空寂的天地里炸响。

    雨滴密密匝匝打了下来,打在王柏的身上,打在从未愈合的伤口上,像是受刑。他看到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泅出红色,混在雨里,晕开一片血色。

    他很快被控制,押送往桓家主家,他跪在桓主君的面前。桓主君高坐明堂,手上盘着珠串,沉吟不语。

    "让开!都给我让开!王柏呢?有胆退婚没胆见我?"他听到了桓滢的声音,听见了剑刃劈碎瓷器的声音。

    他跪在地上,垂着头,身上的雨水血水一齐滴落在华美的地毯上。

    "姑娘,姑娘,主君说不许您见他的。"是仆人在阻拦。"滚开。"

    争执的声音忽然停止。他的视野里慢慢出现黑色,出现血液一样蔓延的赪桐花。

    他抬眼向上看去,看到锋利的剑光,看到桓郡君冰冷的神情。他灿然一笑: "清妍,许久不见了。"

    桓滢神色冷得像要结冰,她咬牙切齿: "王柏,王大郡公,你可真行。"

    她把剑摔在王柏的身前,转身向桓主君走去: "退婚,退就退,谁求着要嫁去他们宛城不成?"

    桓主君盯着女儿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也好。”

    桓滢站在父亲身边,她冷冷看着身上全是血的人, “王柏,今日不是你来退我的婚,是我退了你的。"

    "滚吧,华阴不会再欢迎你。"

    桓主君摆了摆手,压制着王柏的侍卫终于松开手。王柏撑着地慢慢站起,起身后他笑盈盈看向桓郡君,抱拳拱手道:“多谢。”

    他被轰出了桓家。昏暗的天地里雨水冲刷着世界,这场闷热潮湿的雨已经酝酿了太久。

    照亮天地的闪电,接连而至的响雷,宣泄着炎夏的怒火。

    王柏慢吞吞往山下走,任凭雨水打在身上,酷暑里他身体的温度迅速流失。雨水逐渐模糊了视线,他不再能看清前路,但心中却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

    他把事情闹大了,宛城与华阴的婚约作废,至少王柏与桓滢的婚书已成一张废纸。他履行了他的誓言,贯彻着他的忠诚。

    王柏压不住唇角的笑,他不再有可能迎娶世家的女郎。王氏会放弃他,他不会成为主君,不需要能执掌宛城的主妇。

    他已成废子。

    他一脚踏空,从石阶上滚下。脑子昏昏沉沉,意识被逐渐剥离,他仰面躺着,雨水打在脸上,耳边是喧嚣的雨声。

    啪啦啪啦吵个不停。

    "你到底发什么疯?"他听到带着潮气的声音,满是冰冷厌烦。

    他勉强睁开眼,雨水滴进眼睛,使他只能眯开一条缝。沾上泥水的裙角,从底边不断蔓延向上的赪桐花,像是死亡路上的黄泉花。

    他才没发疯,散木无用,毁掉一切荣誉,就不会再被安排。他才有可能与阿娜莎在一起,才有可能使他们的婚姻得到认可,他清醒得狠。王柏想。

    但他已经说不出话,最后的记忆是油纸伞边缘,连成线的水流。

    大大

    王柏在一间竹屋醒来。他身上的伤已经被妥善处理。

    清透的光线透过竹窗照进屋子,屋内是雨后才有的清新空气。王柏抬手遮光,手盖在眼睛上,不太想起来,他已经太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

    他掀开被子,起身穿上准备好的衣服。没找到发冠,他便不束发,就这样披散着头发向外走去。

    堂屋里打盹的老头听见声音,睁眼瞟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就又撑着拐杖闭上眼睛。王柏向他欠身行礼。

    屋外草木葱郁,草木上都挂着雨水,王柏从草丛间走过,袍角被泅湿。他来到小湖边,湖水清澈,水蓝的湖面上映着白云悠悠。

    "多谢,欠你个人情。"

    她戴着大大的草帽,穿着平民的衣服,毫不顾身份地坐在小马扎上,手上握着鱼竿,专心盯着水面的鱼漂。

    "醒得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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