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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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用包厢里的,绕过门口的屏风走了出去。

    “小初是不是不太高兴?”

    刚才初宜的表情挺正常,沈兆庭本来没觉得,想了想,脸色也不太好看,撇他一眼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靖川道,“又关我的事?”

    沈兆庭也喝了口水,没理他。

    沈靖川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真没王法了,在外作威作福,回来家还窝里横,我看你是要上天。”

    沈兆庭把初宜的空椅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快吃,吃完回家催思行给你找儿媳妇儿。”

    正是饭点,走动的人很多,有吃完要走的,也有正在找包间的。

    初宜怔怔地往前走,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木木地重复着洗手的动作。

    这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沈靖川他们几个半真半假的抱怨,如同当头棒喝,敲醒了她。

    是啊。

    她骗谁呢。

    “追求行为被误解”,在他身上,什么时候发生过这样的乌龙?

    是他不愿意戳穿,初宜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而且,沈兆庭不是不知道,更不是不拒绝。

    初宜自嘲地想,他只是对她有一份额外的舐犊之情。

    用词也许不太准确,但他想要照顾初宜的面子,尽己所能维护这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女孩子脆弱的自尊心,对于这一点,此时此刻,初宜理解得非常到位。

    那些行为,比起追求,更像闹剧。

    她嘴上说着不愿意,却还是又给他增加了不必要的负担。

    初宜为自己前面十几天的病急乱投医感到脸热。

    等她走出卫生间,在回包厢的路上,遇到了刚还坐在包厢里热闹的一群人。

    书晴正跑过来找她,也是满脸的严肃。

    “阿姨住院了。”

    沈兆庭的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初宜和书晴坐上去以后,就如同离弦之箭,朝医院疾驰而去。

    家里的佣人守在抢救室门口,磕磕绊绊地解释刚才的情况。

    到了睡觉时间,老太太下楼来找了本书,准备带到卧室去看,刚出书房门,就晕了过去。

    等在抢救室门外的几个人,全都脸色肃穆。

    初宜站在沈兆庭身边,半小时之前那些灰败的情绪,在此时都烟消云散,满心只有对老太太的担心,还有对沈兆庭的。

    她悄悄地转脸看他。

    沈兆庭站得笔直,两手垂在身侧,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很用力,能看到绷紧的筋骨,薄唇微抿,整个人都是一种蓄着力的极度紧绷的状态。

    直到老太太被推出来,进了病房,众人的紧张情绪,才稍稍减缓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

    她一直都没醒过来。

    老爷子因为着急,血压也不稳定,在隔壁病房。

    眼看着夜深了,不管怎么样,都等第二天再说的时候,护士走出病房,不确定道:“患者要见人,川儿,嘉嘉?”

    沈兆庭告诉过初宜,因为出生时,父母年纪都很大了,没精力照顾,所以,他由沈靖川带大,沈令嘉由他小姨带大。

    可是,他没说的是,当年,沈靖川年富力强,正是施展拳脚的时候,带他回去的次数,远没有他小姨跟家里走动得多。

    到最后,三兄弟都长大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手心手背是有区别的。

    在此之前,初宜对此没有多大的感触。

    一个原因,她不是沈兆庭,还有就是,他们都长大了,对亲情的需求到了人生中最薄弱的年纪,至少,不再是会因为想家而哇哇大哭的时候。

    兄弟三人的关系也一向和睦,沈家大聚会,也一向都父慈子孝,母慈子孝。

    当下,初宜就眼睁睁看着,沈兆庭在护士说出“患者要见人”时迈出的那一步,在听到“川儿和嘉嘉”后,又猛得顿住。

    沈靖川和沈令嘉也都急得焦心,一窜身就往病房里进,根本没来得及想别的。

    沈兆庭在门口站了会儿,推开半扇门,听了几句,知道她出了危险期,才又把门合上。

    初宜要在沈老爷子的病房门口守着,以防有意外要叫护士。

    等沉思行赶过来,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她就跑去摁电梯,比今天下午飞奔下宿舍楼见沈兆庭时心切百倍。

    他很好找,就站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坛边,挨着垃圾桶抽烟。

    初宜隔得远远得看他,想抱抱他的想法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却被冷风吹出一分清醒。

    她没有立场,也不能再自欺欺人,利用沈兆庭对她的容忍,频频去踩他的红线。

    玩笑或认真,旁人都喜欢说他的冷酷和不讲情面。

    初宜在他身上体会得最多的,却是他无声的温柔。

    利用这种温柔,未免太可耻了些。

    可是,沈兆庭发现了她。

    出乎初宜意料的,沈兆庭也没有忽略她的意思。

    他先摁灭了烟,扔进垃圾桶里,拍了拍自己,是个散烟味的动作,然后重新看向初宜。

    她的眼泪没有掉出来,但是满满地蓄在眼睛里,强忍着不掉下来,两个眼眶通红,反而更可怜,也倔。

    “过来。”

    那一分清醒瞬间被抛到脑后。

    她怎么舍得丢下他?

    初宜应声而动,乖乖走到他面前,眼里的泪意更重。

    沈兆庭轻轻叹了口气。

    顿了顿,沈兆庭才捏着她的肩膀,又向自己身边拉近一小步,拿另一只手擦了擦她的眼泪,顺手理了下她被风吹到眼角的头发。

    “多大点事。”

    可这句话,非但没起到安慰作用,啪嗒,啪嗒,眼眶再也承载不了过重的泪水,成串滑过初宜的脸蛋。

    她紧紧抿着唇,可还是能看到下巴微微颤动,因为过于激烈的情绪——这下,简直就像是被沈兆庭那句话给惹哭的。

    外面风大,她这种哭法,伤心又伤身。

    沈兆庭没再说话,默默地侧过身,挡住风口,又把她按进怀里,一手放在她背上,轻轻拍着,是安抚的意味。

    另一只手按着她后脑,发丝柔软冰凉,被风吹着,缠在沈兆庭的指间。

    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从他的胸膛传出。

    “你知道的,我很喜欢你。”

    沈兆庭的动作顿了顿。

    之前,在婚礼上,喝了酒,哭着撒泼时,都说不出口的话。

    再之前,偷偷握他的手被发现就吓得肝胆俱裂,好几年不敢说的话。

    今天,此刻,站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坛边,夜风呼啸,秋意肃杀,虽然被沈兆庭抱在怀里,但气氛与浪漫和暧昧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就这么讲了出来。

    不讲道理,没有预兆。

    她什么都来不及考虑,心情之迫切,让她就算要做这种剖白,对她来说,都没有之前想象中一半的艰难。

    不再逃避,也不避重就轻地装作活泼,只要急急忙忙地把话全都讲出来。

    “其实,刚来北城的时候,就有点喜欢你的,不过,那时候还小,可能就是觉得你很帅,还有崇拜。”

    说出这句,她应该才下意识有点害羞,搂着沈兆庭腰的胳膊环紧,脸也埋得更深。

    “……刚开始,你带我去报道,体育课来操场看我,给我过生日……还有很多事,当时只觉得,很开心。”

    “见到你的时候,会很开心,觉得你很好。”

    “但是,后来,见不到你的时候,慢慢开始,也会想你。”

    “再后来,搬过去,跟你一起住,想走读,也是因为想多见见你……”

    “天天去公司找你写作业,也是因为想你。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把我当小孩子,可是,那时候……一直,我每天都很想你。”

    “沈兆庭,你知道吗,想念一个人,不会是因为崇拜。这个道理,一开始,连我自己都不太懂。”

    “是因为想让你觉得我也还不错,才那么拼了命地念书……虽然以前也努力,但是,”

    说到这里,初宜终于忍不住从他怀里扬起了脸,沈兆庭才看到她红彤彤的眼睛。

    “那不一样……那种想要变得更好的感觉,沈兆庭,只有当你也喜欢上一个人,才会明白。”

    她坦白得彻底,包括曾经用拍立得偷拍沈兆庭在沙发上睡觉这种事情。

    那张照片,现在还待在她的钱包里。

    钱包也是沈兆庭送的,忘了是哪一年的新年礼物。

    这些压抑的情感,在她的胸腔里发酵、沸腾了三四年有余,酸甜苦辣尽尝,其中酸苦居多。

    没想到,有一天,沈兆庭也会有机会窥得一线内里,就算是以这样的方式。

    说着说着,伤心都有一点点忘了,夜风吹红白皙的脸蛋,她只急着向沈兆庭展示,快看,你快看,这都是我对你的喜欢。

    那么那么多的喜欢,从浅薄到深刻,从平淡到炙热。

    每一步走来,每一分变化,全都有迹可循。

    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很好。

    我在十六岁的时候,还不懂,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就已经觉得你特别特别好了。

    不是“多大点事”。

    至少,对初宜来说,沈兆庭一直都是天大的事。

    她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很好,很值得喜欢,值得特别特别多的喜欢。

    如果可以,初宜很想把自己的心给他看看。

    可惜不能。

    “你听懂了吗?”

    沈兆庭只是垂眸看着她。

    半晌,初宜才发现,两个人挨得实在是太近了。

    她几乎是嵌进了沈兆庭的怀里,他身上浅淡的男香,和属于他本人的气息,满满当当,全都被夜风送进她的鼻腔。

    初宜下意识想后退一步,但,不只是她环着沈兆庭的腰,沈兆庭也搂着她的背。

    刚才,他轻轻地拍她,感觉没用多少力气,可等初宜想退开,才发现,那条手臂上,也是加了力道的。

    一个宽松的囚牢。

    “……二叔?”

    “还记得我是你二叔。”

    初宜知道自己三番两次直呼他全名的行径胆大包天,轻轻咬了下嘴唇:“我错了。”

    事实上,胆大包天的,又何止是直呼全名这一桩。

    她说喜欢他。

    沈兆庭又不说话了。

    他继续一瞬不瞬地看着初宜,目光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强势或凌厉,可扛不住距离那么近,他又看得那么专注。

    时间还那么长。

    初宜意识到,其实,从她刚才抬起头来以后,沈兆庭就开始这么看她了。

    是她表白上头,没顾得上细想。

    初宜简直能听见发烫的血液朝她脸上冲的声音。

    她不觉得后悔,也并不觉得难堪。

    可她会害羞。

    好在,沈兆庭终于开了口。

    “安慰我?”

    初宜不想说得这么直白,她想,以沈兆庭的性格,也许并不愿意展露脆弱。

    “我没说假话。”她换了种说法,“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仰起脸,还有点可怜兮兮:“你知道的。”

    他当然知道。

    沈兆庭的喉结咽了咽,直起腰背,稍微拉远了一些跟初宜的距离,在脑中组织措辞。

    跨国出差这三十多天,没断过的中英文切换的临时发言,都没让他用到这种程度的谨慎。

    动作间,他扶在初宜后脑的手动了动,只是稍稍下移,掌根在无意间贴到了她的后颈皮肤。

    可是,热度交换的瞬间,在皮肉相贴的区域,就猛得带起一股微弱却难以忽略的电流,一路沿着初宜的脊骨窜过。

    沈兆庭感觉到小姑娘的轻颤,看到她耳垂在一瞬间红得滴血的颜色,没来得及再开口,眸色跟着转暗。

    初宜对他有全然的信赖,但在同时,也有生物对危险本能的直觉。

    可她的反应,是下意识抓住沈兆庭的衣角,还朝着他怀里靠近,长睫颤动,怯怯道:“二叔……”

    沈兆庭的眉头倏得拧住。

    他咬了咬牙,带着脸侧微动,那只手又往前移,冰凉的拇指指腹轻轻按住初宜的嘴唇。

    当下,心中所有的想法,只有不让她再这么叫他。

    这时机简直不能更坏。

    初宜的省外竞赛,意外的跨国出差,老太太晕倒抢救,兵荒马乱。

    计划要给初宜的表明心意,被拖了太久,还让她抢在前面说了表白——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委屈,更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回应,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他好受一些。

    她是在心疼他。

    笨拙地,努力地张开怀抱,想尽自己所能去保护他。

    在他看来,早就习惯,都没破皮的伤口,初宜已经为他先狠狠地痛哭了一场。

    反过来,他给了她什么?除了伤心,没有浪漫,没有旖旎,甚至还没有认真的表白。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吻她。

    作者有话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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