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权臣-枇杷树-重生 双番外奉上(2/2)
现如今,周围树木郁郁葱葱。
穆阳:“过了郢湖,对面就是梧州,当年乌国的地界。还有东边,是越国的地界。”
齐国完成了统一,空前巨大的齐国在齐烨手底下被治理得井井有条。
齐烨看着这片茫茫的湖泊,就像是看到那个单薄的人伏在案上,殚精竭虑勘测地图的样子。
现在这里变成最肥沃的土地,全是他当初的勾画。
这么多年过去,所有人都变了,老态龙钟,唯独晏承书还是那副模样,在他记忆里,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但偏偏他快忘了。
他有着一双怎样的眼睛?
他的笑容温和吗?或者端方?
正平带回来的孩子有点像他,不知道了,齐烨觉得自己老了,什么都像晏承书。
唯一清晰的,只有晏承书当年最后时光留在书房的残迹。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齐烨顺遂半生,后半生都在马背上度过。他如愿看遍了齐国辽阔的山水。他所想广阔不及现实万分之一,苍山绿水带来的震撼远不是书上寥寥几字能概括的,须知此事要躬行。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带着穆阳低调回到丞相府。
离家的游子总会回到家中。
高高一树枇杷,黄橙橙的,落得满地都是。
他终于吃到了晏承书留在时间长河里的枇杷。
很甜。
谢谢丞相。
*
权臣-重生
枇杷树下,齐烨长长久久阖上双眼,再次睁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红木的桌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个金丝镶嵌酒壶。
他略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环境,才发现这里好像是皇宫?
他不是已经退位多年,出去游山玩水了吗?
在枇杷树下闭眼,怎么回到皇宫了?
齐烨英挺的眉头狠狠蹙在一起,想伸手揉一下还在阵阵发疼的眉心。
手刚抬至面前,便发现不对。
这双手……
齐烨震惊将双手放在眼前,那是一双细腻白皙到没有任何皱纹的手。
他猛地转身,凭记忆找到红木桌旁边的铜镜。
从镜子里望过去,年轻的帝王身材高大,头戴冕旒,虎虎生风,哪里是已到暮年时,满头白发,抑郁不得志的老人?!
震惊之余,齐烨陡然将视线落在一开始手上拿着的金丝镶嵌酒壶。
心脏猛地狂跳,甚至恨不得当场一跃而出,如雷鼓、如山呼海啸,恨不得将他的理智从里到外剖开。
一阵尖锐到甚至刺穿耳膜的心声骤然响起——
醉生梦死!
这个酒壶里装的是醉生梦死!
齐烨瞪圆了眼睛,着魔一般将金丝镶嵌酒壶拿在手里,打开盖子,颤抖着凑近。
那香浓霸道到能凭借味道醉人的酒香气瞬间溢满鼻腔。
醉生梦死!
他倏地捏紧酒壶手柄,视线僵硬着落到转角处的屏风上。
他好像……回到了让他此生最为后悔的一天。
那么、丞相他……是不是就在外面?
齐烨等了好久好久。
他不敢置信,他何德何能,竟然能回到这一天?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
齐烨抖着手,将金丝镶嵌酒壶放回桌上,另外拿了一个骨瓷酒壶,按捺几乎要从胸腔迸裂出来的心脏,从屏风沉着脸,一步一步处往外走。
他从未那样仔细地观察过晏承书的表情。
忽略一切未知,从屏风处出来的瞬间,视线就锁定在晏承书的表情上。
那张熟悉的脸缓缓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所剩无几的理智几乎尽数崩溃,要不是手上还紧紧抓着酒壶,他甚至要当场恸哭。
他看到了。
他的丞相大人视线从他出来的时候,就落在酒壶上,随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齐烨仍记得,在那些他不曾知道的背后,晏承书本是讨厌喝酒的,但这一刻,晏承书看着酒壶,却露出了期待地微笑。
那个笑让齐烨丢盔弃甲,恨不得立即逃离才是。
可舍不得啊……
那是怎样的神迹,才能让他再次回到丞相身边。
齐烨缓步走近,就见晏承书如上一世一般,放下筷子站起身来等待他一起落座:“怎么能让陛下亲自去拿酒。”
齐烨心如刀绞,面上笑容不知道如何艰难,重复说出当年自己曾在脑海里自戕过一万次的话:“丞相教我良多,虽没有名,实则为朕之师,让朕去拿,以表尊敬。”
“此酒名为醉生梦死,在江南一带赫赫有名,是无数人求都求不来的绝世佳酿,价值千金,朕也是特地让人去寻,才得来这一壶。”
和上一世按捺不住狂喜的心态彻底相反,此时齐烨万念俱灰,举起酒杯,一双眼里满是苦涩,看着晏承书,手颤抖着托起:“丞相,请。”
他的不对劲只差直接告诉对方,可晏承书还是举起酒杯,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将那杯一看就知道有问题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世,齐烨看见了。
当初迷茫疑惑的问题早已得到答案,只是未曾想过,此时再次重演,他有多绝望。
他看到了晏承书眼角眉梢的欣慰,端起酒杯,姿态风流写意,万般洒脱。
又一次直面这个画面,比起之后的回忆更来得震撼人心。
晏承书他明明什么都知道的。
他知道酒里有毒,他知道自己想要他的命,他还帮他铺好了所有的路。
齐烨紧紧攥着酒杯,靠在椅背上,仰头闭目,眼泪顺着眼角往后滑落。
他不敢再看。
接下来一如回忆。晏承书察觉到自己一点事都没有,似是不相信,忽地起身抄起那骨瓷酒壶,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
那杯酒水下肚,晏承书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一丝的变化,再次往酒杯里斟酒。
只是这次他没能得偿所愿。
齐烨猛地起身抓住他的手,眼眶已经全然变红,悲哀祈求着摇头:“别喝了……”
他声音不知道何时带上了浓重的哭腔,高大的身体陡然撞上晏承书的肩膀,用力环抱晏承书的身体,啜泣着求饶:“别喝了……丞相,我求你,别喝了……”
怀里的人还是很瘦,但比起记忆中比一页纸还单薄的身体要健康得多。
这是还没有喝下醉生梦死的丞相。
齐烨已经彻底失控。
这数不清的年头里,无一不是他对晏承书深深发酵的思念和愧疚。
“丞相,我错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声音哑了,连灵魂都已经丢了,但依旧察觉到,在他靠近之后,晏承书本来紧绷的身体正在缓慢放松。
片刻后,一双略有些迟疑地手落在他背上,轻拍。
齐烨狠狠一颤,蓦地,发出无助悲鸣。
是他亲手弄丢的……丞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