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1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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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让小人回来禀告大人的。”

    许正瞥了一眼小孟。小孟年轻不经事,上当受骗的可能性很高,但李老四不一样,他可是衙门的老油条了,没几分把握,不会让小孟回府衙禀告。

    这次新冒出来的线索,恐怕有几分真实性。

    只是太子都失踪一年了,现在又突然冒了出来,这事未免有些蹊跷。

    罢了,是真是假,去看看就知道了。

    许正当即命人准备了马车,出城后又让人将王管事叫来,询问道:“你确定是太子殿下?”

    王管事连忙行礼:“不敢欺瞒大人,小人虽是来自广州,但不曾见过太子殿下。倒是我家掌柜的,曾远远见过一面太子殿下,他说很像,而且对方还有圣旨。”

    许正点头:“上车。”

    “啊……”王管事吓了一跳,“这怎么使得,小人卑贱,岂可与大人共乘,小人就在后面跟着!”

    许正蹙眉:“上来,本官有话要问你。”

    王管事这才局促不安地上了马车,佝偻着背,脑袋还是顶到了马车上。正好车夫驾车出发,马车一晃,他脑袋撞在了马车顶的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

    “坐下!”许正指了指对面的小凳子,然后直接问道,“跟本官说说你们遇到太子殿下的过程,详细点。”

    王管事两只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缓缓开了口,开始还有点结巴:“最近海上大雾,前天我们的船只在海上短暂地迷失了方向,看到了一缕金光从浓雾中隐现出来,于是……太子殿下说他们是去年为躲避海盗在海上迷路,误入了那座荒岛上,因为船坏了,没法回到岸上,只能暂时安居在海岛上。他们在岛上建了临时的房子,还用大贝壳树叶收集露珠。小人等上岸时,他们正在用大贝壳煮食物,上面盖了一个贝壳,说是凝聚的水珠就不咸,可真神奇……”

    说到最后,他竟夸起了太子一行。

    许正悄无声息地观察王管事。他说话的语气诚恳,眼神真挚,叙述事情并不像是背的,找不出作假的痕迹。

    他哪里知道苗掌柜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谁都没告诉,一行人中只有他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这次苗掌柜还特意带了一群从未见过刘子岳的伙计。

    “太子殿下还好吗?”许正又问。

    王管事想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好开口:“不……不是特别好,太子殿下的肠胃似是坏了,吃不下多少东西。”

    许正点头,这也可以理解,荒岛上食物必然匮乏,真在上面呆一年的时间,肠胃被搞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他闭上了眼睛,没再说话,车厢里陷入了一片安静,这种安静直到马车停在了码头前才被衙役的声音打破。

    “大人,码头到了。”

    许正下车,望着灰蒙蒙的码头和上面一艘艘的船,问王管事:“你家的船只是哪一艘?”

    王管事连忙走到前面领路:“大人请随小的来。”

    许正带着衙役走了几百米,来到一艘挂着“苗”字旗帜的层大船上。

    这艘船能载重好几十万斤。这样的商人,必然不可能为了区区赏银,而编出这等弥天大谎。只是太子失踪这么久,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他却突然出现,许正还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许正踩着艞板踏上了甲板。

    苗掌柜闻讯,连忙出来迎接:“草民苗富贵见过许大人。”

    许正瞥了他一眼,苗掌柜穿着一身低调的墨绿色绸缎袍子,长得有些胖,脸上挂着生意人的和善笑容。瞧着就是个八面玲珑的,许正没有多言,直奔主题:“殿下呢?”

    “殿下安置在一楼的船舱上,大人请随草民来。”苗掌柜将其带到了船舱的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长得黝黑,有些瘦,但看起来很结实的男子。

    苗掌柜赶紧为双方介绍:“许大人,这是殿下身边的侍卫裴侍卫,裴侍卫,这是泉州知府许大人,听闻了殿下的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

    裴路拱手道:“许大人请稍候,小人去向殿下禀告。”

    说完,他推门进去,过了一会儿拉开门,邀请许正进去。

    许正进去便见到床上躺着个有点瘦的青年,青年的皮肤有点黑,手指上还有一些茧子和细碎的伤口,有的已经结痂了,有些还是新鲜的。

    青年的精神状态似是不大好,病恹恹的,紧闭着双眼,眉眼精致,听到响动,他缓缓睁开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向许正:“许大人来了?裴路,将圣旨给许大人过目。”

    许正连忙接过圣旨。

    圣旨上沾染了一些污泥,看起来有点陈旧,边缘还起了点毛边,似是有人常年抚摸。他展开圣旨,仔细看了一遍,那大印是真真切切的,做不得假。

    许正心里不由得相信了七八分。

    他连忙行礼:“臣泉州知府许正见过太子殿下。臣救驾来迟,让殿下受了不少罪,请殿下责罚。”

    刘子岳当然不可能罚他:“许大人言重了,我有此一劫,乃是因海盗而起,与大人有何关系。大人不必自责,今日召见大人,实乃船家对我的身份存疑,因此烦请许大人做个见证。此外,我还想请许大人帮个忙。”

    许正心里很多个念头翻涌,嘴上却恭敬地说:“殿下请讲。”

    刘子岳按住腹部说:“我这身体不大好,不宜长途跋涉,需得回广州修养一段时间。但我身边如今只剩了个侍卫,劳烦许大人安排几个衙役随行护送我去广州。”

    许正原先还有一点怀疑刘子岳会不会是骗子,不是骗他,而是想骗苗家这个商人。

    但现在刘子岳说要去广州,他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广州可是太子殿下的大本营,广州知府、广州水师哪个不认得太子殿下?真是骗子,肯定不敢往广州去。

    只是平王这突然冒出来,他总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所以刘子岳愿意去广州,他也乐见其成,是真是假,让衙役跟着去广州不就行了,而且后面有什么事也跟他没关系。

    思量片刻,许正连假意挽留都没有,直接道:“是,殿下,臣这就安排,殿下还需要什么,请尽管吩咐。”

    “不用了,就向你借几个人就够了。”刘子岳疲惫地打了个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许正不好打扰,拱手道:“那臣现在就去安排!”

    刘子岳摆手:“有劳许大人了。”

    出了船舱,许正又问苗掌柜:“殿下可有什么忌讳或是想吃的?”

    苗掌柜轻轻摇头:“这草民也不知,恐得问裴侍卫。”

    裴路道:“我家殿下不挑食,许大人和苗掌柜不必费心了,早日回广州,我家殿下也可安心。”

    他都这么说了,许正也不再多做事。

    但他将衙门的捕头叫了过来,又召集了一十名衙役,吩咐对方护送太子去广州:“一定要将太子殿下亲自送到广州府衙黎大人府上,或是广州水师军营中。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一定要确认了才准回来。”

    “是,大人。”捕头应下。

    许正想了想,又私底下对苗掌柜说:“殿下受了不少罪,身体不大好,这次你们在海上就别逗留太久了,也不要去别的地方,直接去广州。务比要将殿下送到广州府衙,确保殿下的安全。”

    苗掌柜一口应下,当天下午就启程,还谢绝了许正送的一大堆东西,只收了给太子补身的补药。

    等船一开动,他就去刘子岳船舱中道:“殿下,这个许大人倒是一片好心,他对殿下的身份还存疑呢,生怕小人被殿下给骗了,特意拉着小人嘱咐小人别在路上乱跑,一定要尽快将殿下送达广州。”

    刘子岳点头:“确实是个谨慎的。”

    谨慎的官员可比不谨慎的强。回头让人打听打听这位许大人的官声如何,若是政绩不错,也可重用。

    ***

    刘子岳一路开开心心正大光明地回广州。

    这可苦了许正。

    许正对圣旨是比较相信的,但又担心是旁人捡到了圣旨。

    毕竟人都失踪一年了,又突然冒出来,这未必太可疑了。

    但对方也没要他什么东西,就要了两根补身的老参,也值不了多少银子。想要在泉州府招摇撞骗,显然不成立。

    而且还有衙役相随护送,到了广州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假冒太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那青年应不至于如此糊涂。

    而且他让人打听过了,苗记可是广州的大商行,买卖做得很大,苗记的掌柜还是广州商会的副会长。这样一个人物,应该不会轻易认错人。

    那这个太子十有**是真的。

    所以他也不能知情不报。

    许正连忙让随从研磨,写了一封奏折,禀明了此事,让人送往京城。为以防万一,他在信中并未言之凿凿地确认这就是太子殿下,只说了事情的经过。

    这样,朝廷肯定会向广州那边求证,是真是假让广州知府黎丞去说吧。

    ***

    曹正卿站在甲板上,望着茫茫的大海,摁住额头问道:“辛掌柜,这还有多久才到江南吗?”

    辛家的货船不大,载重只有几万斤,小商人出行一趟做买卖,那肯定要将船塞得满满的,争取多赚点银子。载的货物太多,这导致船行的速度比较慢。

    曹正卿又是个晕船的人,从上了船就喊不舒服,呕吐了好几次,东西也不怎么吃得下去,半个多月就瘦了十来斤,颧骨都高高凸起了。

    辛掌柜无奈地说:“曹大人,现在是逆风向,而且秋冬日海上多雾,能见度低,船的速度不敢太快。您再忍忍,再过几日就到了。”

    事到如今,曹正卿也只能点头。

    老仆将其扶进了船舱中,心疼地说:“大人先歇歇吧,早知道就走陆路的。”

    曹正卿苦笑着摇头。

    陆路不好走,往北而去,封州知府徐云川跟公孙夏的关系不错,保不齐也投效了太子。他这往北走必须得经过封州,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而且陆路速度慢,路上也可能遇到各种状况,容易被人追上。但水路就不一样了,只要赶在他们发现之前出了海,他们就拿他没办法了。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是正确的。现在都快抵达江南了,追兵也没来。

    长长地吐了口气,曹正卿很是疲惫,但又睡不着,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最近这段时间的事。

    他可真傻,被人蒙蔽了好几年才发现。

    曹正卿还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他为了打发时间,也为了打探消息,经常去茶楼酒肆坐坐。

    去年初,有一次他在茶楼喝茶听商人们聊起,别的地方物价都暴涨了,就南越物价还很低,因为南越用的是旧铜钱。

    曹正卿细心观察,发现身边的人用的都是旧铜钱,即便有用新铜钱的,商家很多都不收,百姓卖东西也不肯收。再一打听,原来是刘记商行在公开兑换铜钱,一枚旧铜钱可兑换两枚新铜钱,但刘记不收新铜钱,这便让很多人都不愿意用新铜钱了,百姓也不肯拿旧铜钱去换新铜钱。

    曹正卿到底是做过京官的,当即意识到了不对。若是没有朝廷和官府介入,单凭一家商行,怎么可能有力气阻止旧铜钱流入南越。

    这里面必定还有其他缘由。

    于是他向同僚打听。

    同僚是本地人,知道的消息更多,说是广州、高州等地官府都不提倡用新铜钱。他又打听刘记的背景,同僚也说不清楚,只说刘记背后有人。

    有人他是知道的。

    本以为是于子林,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高州那边,可是公孙夏的地盘,公孙夏极不卖他和晋王殿下的面子。

    曹正卿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他开始留意起身边的一举一动,经常去茶楼酒肆喝酒,听别人谈天,再不着痕迹地向同僚套话,发现了不少平时被他忽略的信息。

    最关键的是,他还发现似乎是有人在盯着他,而盯他的人就住隔壁。再悄悄一打听,隔壁那家就比他们早几天搬入贺州,说是做买卖,开酒馆的,可酿的酒不怎么好喝,生意很冷淡。

    可好几年了,这家人生活还是依旧,似乎不怎么缺钱。

    曹正卿心里萌生了个大胆的猜测,他故意给晋王写信表达自己想回去,请晋王帮忙。

    但这封信最后却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音,此后晋王那边送来的信也没提起过这事。这更加让他确定,不止是人,恐怕信件也有人盯着。

    难怪这么几年,殿下给他的信上没什么重要的信息和指示呢。

    信送不出去,曹正卿萌发了逃出去的念头,开始布局。总算在今年找到了机会,隔壁盯梢的人最近酒肆的生意好了起来,忙得很,天天早出晚归的,不怎么留意他们家。

    而且天气寒冷,他怕冷,身体又不大好,可以名正言顺地不出门。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合适的船带他离开南越。

    可惜,船上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但只要想到能见到晋王殿下,将一切告知晋王殿下,揭穿太子的阴谋诡计,曹正卿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船继续航行了天,在曹正卿快吐得死去活来时,终于抵达了松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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