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定计(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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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翌日,书致早起跑步回来,便被哥哥堵在了家里。

    “昨儿我中试,分明是喜事,怎么你们三人都哭丧着脸?还有曹寅又是谁请来的?”

    “你这心思未免也太细了。”书致哭笑不得,将整件事情完完整整告诉了他,“昨儿我们终于说服了顾先生,以后不再提翻案的事。他已经想好要联合朋友,筹集一批物资送往塞外。我替你做主捐了两个月的月钱,总计二百两银子,咱们一人出一半。”

    纳兰成德头一回听说此事,自是暗暗心惊,又想起昨晚顾贞观口诵之语,惊叹道:“‘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百年之后,世人评说《清词》,必定以此句为压卷之作。”

    “那又如何?你指望皇上因为看了一阙好词就给他翻案?还不如指望塞北变江南呢。”

    “为什么你们总想着要翻案,而且还非要走刑部的路子,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翻案?”成德反问。

    古今中外、历朝历代,想要刑部这种国家暴力执法机关承认自己做错了都很困难,君不见一直到了2020年以zi由ren权著称的爱美利坚还在发生警察滥杀无辜、苦主求告无门的事呢。

    书致不由一惊,他和曹寅都被顾贞观“翻案”的想法局限了思路,一直在纠结于“能不能翻”这个事。

    纳兰成德这惊天一笔,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瞬间给他打开了一条新思路——

    顾贞观的目标也不是要跟封建皇权硬刚到底、非得让顺治从陵墓里爬起来给吴兆骞赔礼道歉啊,而是只要把他们一家从苦寒的流放之地救回来就好。

    那就有很多种办法了。比如说戴罪立功,比如说大赦天下,都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囚犯回京的途径,不违法不违规。而且这样就可以绕开明珠主管的刑部,省了他们一大半的麻烦。

    这样一来,康熙也不需要昭告天下说我爹做错了,而是只要点头默许,然后随便找个吴兆骞发现祥瑞有功之类的名头,给人减刑就行了。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书致不由兴奋起来,对哥哥说:“行啊。难怪人家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唉,我真该早些和你商量才对!”

    “哼。你本来就不该瞒着我。”成德骄傲地抬抬下巴,“别得意得太早,皇上凭什么认可他是冤枉的呢?你和曹寅直接去说,似乎不妥。”

    的确不妥,还是那句话,作为领导的身边人,他们不仅不能往外传递消息,也不能随便拿自己的私事去麻烦领导。这是做秘书的基本职业素质。

    “你这是当局者迷。”成德提笔,在纸上落下昨日顾贞观吟诵过的那首《金缕曲·我亦飘零久》,“词是会说话的,它就可以代替我们向皇上陈冤,比什么《陈情书》好多了。”

    书致似乎有些明白了:“你该不会是想用舆论......这能行吗?”

    顾贞观的词虽然在民间流传很广,但是想要上达天听,恐怕还不容易。况且书致观察,康熙是妥妥的实用主义者,并不是什么宋徽宗之类的文学发烧友,更不是读了两篇三毛就会感同身受的文艺青年。

    “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勉力一试罢了,”成德道,“只是依我看来,这篇词的确不同凡响,当得起‘泣血惊心’四个字。

    “那便随你折腾去吧,什么时候要我配合再知会一声。”书致道,套上官服,如常进宫上班。

    到武英殿的时候,靶场上气氛正好,曹寅正陪着康熙射箭,光是看那些箭矢从容排布的姿态,就能看出康熙心情正好。

    “风声如何,速速通报。”书致悄悄站到场边,问正在休息的曹寅。

    “为铸币的事,先是生索大人的气,跟太皇太后聊了几句天,莫名其妙又好了。”曹寅言简意赅地说。

    书致顿时了然地点点头。

    现代人对古代皇权有个很重大的认知误区,就是以为皇帝天下最大,想杀谁的脑袋就可以杀谁的脑袋。

    然而真实的情况是——皇帝是不种地的。不负责生产资源的皇族想要维持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和至高无上的权利,就必须要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行政机构,来从民间获取各种资源。

    而行政执法机构要运转,就离不开干活的人。所以对于能干活的人,一般来说,皇帝不仅不能随便砍他的脑袋,还得忍点小气、偶尔还要赔上笑脸。

    康熙虽然是个端水大师,但他跟皇后赫舍里氏少年结发,有着在群臣百官、内亲外戚外加一干小伙伴面前交拜天地的情分。康熙心底还是对赫舍里氏有着一份不一样的感觉,觉得其他妃子的娘家人都是臣仆,但妻族却可以称得上是自己的亲戚。

    但是最近在铸币这件事上,康熙多方打听,得出的结论都是——越重越精美的铜钱,火耗也就越高。火耗越高,需要的铜斤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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