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2/2)
巨大的动静惊吓到房内的人,本该严肃规整的御书房内,坐在摇椅上的姜瓒衣襟大敞,胸膛上暧昧的红痕斑驳,身前趴俯着位香肩半露的女子,一看就知道,他闭门不见百官的这段时间里,正在做什么好事。
那女子微微侧脸,露出半张熟悉的面容来,是本应该关在关雎宫的白蕊。
“皇后是越来越不将朕放在眼里了,”姜瓒阴着脸看向端坐在舆车上的白菀,似乎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看到白蕊的一瞬间,白菀心里凭空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她攥紧手中的绣帕,转而对姜瓒冷声道:“本宫何须将一个通敌叛国的千古罪人放在眼里?”
此话一出,因白菀到来而骚动的百官,越发跪不住了,一个个仰起脸,往御书房和凤舆处张望。
姜瓒听着她的话,慢慢坐直身:“朕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没有朕的应允皇后竟然公然抗旨私自踏出椒房殿,不知该当何罪?”
依偎在他身前的白蕊,嘻嘻笑出声,娇着声道:“抗旨不遵是死罪。”
说罢,白蕊又转眼看向躬身不言不语的童海,蔑声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皇后娘娘请回椒房殿?”
童海抬起头,却不看白蕊,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姜瓒,面上再没点恭谨:“皇上还没看出来吗?连禁卫军都不听您的了,谁还能拦得住皇后娘娘啊。”
姜瓒像是才反应过来,看着替白菀抬舆车的禁卫军,他的脸色陡然煞白:“白菀!你要做什么?你是要谋反吗!”
白菀遥遥望着姜瓒,心底那点不对劲越发放大,她下意识咬紧口中的嫩肉:“是你先背叛自己的国民,害得自己人心尽失,本宫又怎么算谋反呢?”
“朕是天子,怎可能背叛自己的国民,朕还没责罚你与阉人勾结秽乱后宫,你倒是敢先倒打一耙污蔑朕!”姜瓒形状癫狂的嘶吼。
“污蔑?”白菀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绕了一圈,脸上的笑意越发粲然,眼眸中却冷凝如冰。
姜瓒的表现太奇怪了,白菀担心是不是西北那边或者霍砚出了什么意外,咬牙决定速战速决,先将姜瓒的罪行板上钉钉。
“既然你死不悔改,本宫也不介意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她话音一落,御前女官桑落从暗处走出来,厌恶地看过姜瓒,径直走到白菀身前跪下:“下官要告姜瓒,身为国君,却与辽国太子联手,残害忠臣良将,视百姓性命为草芥,桩桩罪行罄竹难书,他愧对先帝期望,不堪当一国之君!”
她将厚厚一沓书信呈上来:“这便是罪证。”
桑落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连喧闹的雨声也遮掩不住。
姜瓒看着桑落,眼底划过一抹震惊随即,一脚踢倒身前的书案,破口怒骂:“满口胡言乱语,胡言乱语!你们欺君犯上,朕要诛你们九族!”
白菀没接那些信件,只眼神略一扫过垂头跪在地上的舒崎光:“口说无凭实难服众,不如请公正严明的太傅大人看一看。”
舒崎光在雨中站起身,遥遥与姜瓒对视了一眼,隔着厚厚的雨幕,他们都看不彼此脸上的神情。
继而他走进屋檐下,认认真真擦净手上的雨水,随后才拆开一封封信件,仔仔细细地看。
他看了很久,喧闹地雨声也无法打扰他。
白菀也未催促,又让东厂的人将剩下的信件一同分发下去:“若还有哪位大人想看的,自可上前去取。”
有舒崎光起头,便有不少朝臣跟着爬起来,拿了信件来看。
他们字字句句看过去,脸上神情变幻,从惊讶,到愤怒,甚至是怨恨。
“你们这是污蔑,这些信件都是伪造的!”姜瓒发狂一般在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内嘶吼,他将所有瓷器物件拂落在地,踩着一地碎片斥骂着。
可任他如何叫嚣,身侧除去明亮的灯火,再无一人。
白菀冷眼看着他垂死挣扎:“这些东西是真是假,相信诸位大人,已有分辨。”
朝臣都没有说话,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表露一切。
舒崎光缓缓抬起头看向姜瓒,眼底的沉痛及失望难以言喻:“当初皇上要借逆王之手,铲除异己时,臣就劝诫过,没想到,皇上不但仍旧做了这件事,甚至还和辽国人勾结,做出如此残害忠良,让天下人寒心的事来。”
他的话,成了压倒姜瓒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看见当初经过宫变的朝臣,那怨恨的眼神,心里终于升起些害怕,踉跄着倒退,口里还在徒劳的辩驳:“没有,不是,朕什么都没做!你们说的都是假的,朕是皇帝,怎么可能通敌叛国!”
“你敢说你没有暗地里派人在战场上刺杀杨景初!”白菀忍无可忍,操起手边的东西朝姜瓒砸过去。
她扔出去的是团成团的手绢,轻飘飘地飞出去,被雨水打湿击落。
一阵响亮的抚掌声突然响起。
“楚皇果然深谙人心,孤自愧不如。”
白菀警惕地循声看过去,御书房的阴暗处缓步走出两道人影,赫然便是耶律骁和他的贴身侍卫莫也。
陈福带着的东厂番役迅速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围靠,将白菀安稳护在正中。
“你怎么在这里?”白菀突然明白自己心底那隐隐约约的不详从何而来,她看着耶律骁,忍不住脱口问出。
耶律骁痴痴地望着她,渴求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不然我应该在哪儿?在皇庭等着霍砚来杀我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藏在雨声中的,密集的脚步声越发清晰,白菀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恐怕耶律骁的人,已经将整个皇宫团团围住。
事已至此,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白菀藏在袖中的手陡然紧握成拳,不动声色地向陈福瞥去一个眼神。
陈福心领神会,他心底并不那么慌乱,他们还有一支底牌。
白菀则猛然转头看向姜瓒:“你疯了吗?你竟然引狼入室!”
“朕说了,朕是皇帝,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姜瓒脸上崩溃癫狂的神情如潮水般褪去:“只要你们通通死绝,这些事,就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
他听着白菀惊讶得几近尖锐的嗓音,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引狼入室?朕身边的狼还少吗?你,你们,你们比豺狼又好多少?”
白菀,舒崎光,桑落……
姜瓒一一指过所有人:“不做这场戏,朕又怎么会知道,朕身边当真是无一忠心。”
“这是你自作自受,你薄情寡性,心狠手辣,谁能忠心你,谁敢忠心你?”白菀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脑中却在飞快计算着,她手里的人能和耶律骁的人搏个几成。
她这话彻底激怒了姜瓒,他横眼瞪过来,眼珠里布满血丝,咧着嘴阴森森地笑:“别算计了,朕知道你聪明,你的计谋确实是天衣无缝,朕看了都心惊肉跳,若是朕再蠢一点,还真就只能窝囊地栽在你手里,给霍砚那个阉狗腾位置了。”
看着姜瓒这个模样,白菀只觉得他当真是疯得彻底:“你与虎谋皮,也不怕他反口将你吞个干净!”
姜瓒像是没听见白菀的话一般,神经质地在殿内转起圈来,大着肚子的白蕊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中满是担忧。
“想不想知道你那绝顶的计谋是如何被朕发现的?”姜瓒嘻嘻地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个哨子,两短一长地吹起来。
他吹了半天,什么反应也没有,才像是后知后觉地连连点头:“哎呀,朕倒是忘了,裴云渡这会儿正在水牢里关着呢。”
桑落脸色大变:“你把他怎么样了!”
“朕把他关起来了!”姜瓒看着桑落那惊恐地表情,顿时恍然大悟,只觉得自己脸和头一样绿得发光,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他该死!”
“从他骗朕,什么霍砚的对食开始,朕就知道了!”
“他喜欢你,霍砚,喜欢你,”姜瓒伸手指着白菀:“你们都在骗朕,把朕当个傻子耍,你你们都该死,该死!”
这下陈福脸色有点难看,连连向暗处比着手势。
眼看着姜瓒几近疯狂的边缘,白菀又接到陈福的眼神,咬咬牙,试图再拖延片刻:“我该死与否,这里都是耶律骁的人,辽国人,等事情尘埃落定,你同样当不了皇帝,大楚也不复存在,你是一国之君,你当真要将自己的国土拱手相让吗?”
姜瓒听着白菀的话,神情有一瞬怔忪。
“楚皇很清楚,孤想要什么,”耶律骁适时打断姜瓒的沉思。
姜瓒听罢连连点头,痴迷又留恋看向白菀:“朕有一个,国色天香的皇后。”
他话音一落,白菀的心陡然下沉。
耶律骁缓缓笑起来,朝白菀招手:“阿满,你终究还是要到孤的身边来。”
“你做梦!”
伴随一声怒喝,由舒崎光领头,舒衡带着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齐齐站在番役的包围圈之外,于东厂番役一起,围着白菀呈保护的姿态。
“这是我们楚国的国母,岂是你这鼠辈能肖想的,”舒衡朝着耶律骁唾了一口,恨声道。
耶律骁神情微僵,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白菀:“阿满,你不要逼我。”
白菀咬着牙,默不作声地于他对峙。
“长姐,”
白菀回头看过去,出声的是白蕊。
她跟在姜瓒身侧,肚子大得吓人,两侧脸颊凹陷显得眼睛又凸又大,身形干瘦,完全没有孕妇的丰盈。
“长姐以前在闺中时,就常有秀才文人称赞,说长姐一身学识比男儿,心怀家国天下,如今他们又称您一声国母,长姐是不是该为自己的臣民,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以己之身,换一个天下太平,不好吗?”
白蕊紧紧挽着姜瓒的胳膊,依靠着他,含泪的眼睛死死盯着白菀。
“不好!”
“这与卖国求荣有何不同!”
白菀还未出声,反倒是朝臣先被激怒,七嘴八舌地叫骂着。
一时间场面陷入混乱中,一个辽兵突然跑进来,在耶律骁耳边低语了几句。
“来得这么快?”耶律骁低咒了一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猛然出手,一把掐住没反应过来的姜瓒的脖子:“滚开!把白菀交给孤,要不然孤就杀了他!”
白蕊尖叫着撕打耶律骁,被他不耐烦地一脚踢过去,撞在墙上跌倒在地没了动静。
“蕊儿!”姜瓒眦目欲裂,开始疯狂挣扎。
耶律骁心里生厌,将姜瓒丢给莫也,朝外头的辽兵一声令下:“动手!”
喊杀声震天响。
陈福将白菀搀下舆车,水漾绿漾一左一右守着白菀,番役冲出去将外头的文臣换进来。
这是第一次,文臣与东厂同仇敌忾。
所有人严阵以待,陈福几个下了死志,定要护白菀周全。
可喊杀声越来越近,一道赤红的颀长身形如同疾风骤雨般刮进来。
细密的雨幕中,一身绯衣如火的霍砚,手持长刀,一步步走进来,刀尖划在青石板上,发出锐利的声响。
霍砚面无表情一身煞气,周身鲜血淋漓,一人逼着数以千计的辽兵连连后退。
“掌印!”陈福面露喜色。
霍砚!白菀看着许久未见的熟悉身形,心里又酸又涩,眼前滚烫,踮着脚想多看他几眼。
耶律骁看着杀回来的霍砚,面上的神情扭曲狰狞,暗骂耶律斛那个废物,连个人也拖不住。
“回防!把中间那个女人给孤带回来!”他用辽语大声吼道。
辽兵得令后,正要回身朝白菀这边冲过来,他们身前的红衣杀神陡然爆发。
手中长剑直指耶律骁。
“咱家要扒了你的皮。”
那森冷的神情,让耶律骁头一次身临其境霍砚带来的恐惧,连白菀也顾不得了,发了疯似的让辽兵回防,自己则往莫也身后躲,趁机往外跑。
陈福见状,带着番役朝耶律骁一拥而上。
长剑挽花,雨珠溅血。
不过片刻功夫,霍砚踩着层叠的尸首伫立。
他歪歪头,无视被押解的耶律骁,有些发直的眼睛在人群中准确落在白菀身上。
他朝她招手:“菀菀,你来。”
招手后,才发觉自己身上手上脸上,满身鲜血淋漓。
冰冷的雨丝落在自己身上,霍砚不耐烦地啧声:“算了,咱家自己过来。”
他随手解开扔掉身上的外袍,瓢泼大雨冲刷掉他满身鲜血,带着一身白,一步步向白菀走过去。
而白菀却等不及,她接过水漾手里的油纸伞,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向霍砚走过去。
她心满意足地埋首进他冰凉的胸膛。
“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彻底完结了嗷!
剩下没写完的在番外,比如掌印的身世,菀菀的孩子,还有皇帝谁当,杂七杂八的都在番外,就不收费了,过两天在专栏番外合集看。
下一本开《家犬》卖萌打滚求收藏~
永乐郡主贺玉珠
是金陵城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偏偏珍宝之侧养有江珘那只恶犬
她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
却唯独对她捡回来的江珘温柔
会对他盈盈浅笑,会为他抚去肩上雪,会在他脸上落下轻吻于江珘而言,贺玉珠将他从死人堆里拉出来那一刻起,她就赋予他新生她是天上月,他是地上泥,江珘做梦都没想到能得她垂怜他沉溺在她给的温柔里,捧着一颗真心对她,连辽国皇子的身份都不要了,心甘情愿做她的看门犬可他却听见她与旁的贵女低语
“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岂配本郡主付出真心。”
那轻蔑又随意的语气,化作利刃深刺入江珘的心原来所有柔情似水,所有偏心袒护,所有甜言蜜语都是虚情假意,都是一场镜花水月
心灰意冷的江珘任由自己被冰冷的江水吞没后来再见,贺玉珠是齐国战败求和的和亲公主,他是大权在握的摄政太子江珘面无表情地看着堂下跪拜的柔弱身影,对她求救的眼神视若无睹,誓要她尝尽与他一般的苦楚贺玉珠却如同落入花丛中的蝶,在皇子王爷,世家贵子间肆意游走江珘忍无可忍地将她逼至暗处,掐着她的脸质问:“你来辽国到底想要什么。”
贺玉珠笑靥如花,明珠夺目的风姿尽显:“我要你替我,夺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她捧着他的脸,如丝的媚眼中噙着泪:“阿珘,你帮帮我。”
江珘面无表情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眸光森冷。
“你以为孤还是你饲养的家犬,任你差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可后来啊,陈国那位落魄公主入主东宫,成了世间顶尊贵的皇后。
天下之主又如何,还不是她的家犬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