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140章(2/2)
林知芝把脸埋入掌心,肩头控制不住轻轻颤抖。她已经不敢再细想,一个是从小把她养大的哥哥,一个是举案齐眉的爱人,他们两人不论是谁对谁下手都让她无法接受,目前看来,盛国宁对林壑予下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是在10月29日发生的事,那天晚上他赶去医院,关切抚摸自己长发的手也许刚刚迫害过哥哥。他怎么能那么镇定?怎么能当作无事发生?后来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又是如何做到若无其事地面对自己的?
一只手搭上肩头,易时轻声说:“别太担心,林壑予没事,盛国宁没有伤害他,只是让他从这里离开。”
“离开?应该怎么离开?”
“从水里。”
水里……林知芝想起那张被水浸泡的A4纸,声音忍不住颤抖:“……29号,29号哥哥回家的啊,我当时见到的他,就是被盛国宁推入水中的他吗?”
她哽咽起来,这段时间堆积的情绪倾泻而出:“他怎么能这样对林壑予,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我哥啊!这么多年过去,我想见哥哥想得快疯掉,他却在背地里阻拦……怪我,都怪我,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我不该和他结婚的……”
林知芝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有三件——有个好哥哥、嫁了个好男人、养两个好儿子。其中美满的婚姻是她长久以来的精神支柱,她一直很在意语言对人心的杀伤力,再生气也不会口不择言,这是自结婚以来,她第一次说后悔嫁给盛国宁,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
易时搂住林知芝,林知芝伏在肩头哭泣:“不止是我哥,还有你。安安的事我才知道,我真没用,这么多年都没发现他的心思。他喜欢你,逼你不得不和我们远离,害你在这里一住几年,你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怪我,真的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和他结婚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你和我哥都会好好的……”
“……没有,别这么想,盛国宁最在意的就是你,对你一直很好。”易时轻拍她的背,闭上眼挡住满目愧疚,“知芝,你所有平凡的梦想都在他那里实现了,最不该后悔的就是嫁给他。要怪就怪我,不该告诉你这些。”
林知芝哭得梨花带雨,她当然知道盛国宁对她有多好,越是如此,在林壑予的事情上越是产生强烈的反差感。易时默默叹气,心口仿佛针扎一般难受,他从小就怕栀子花哭哭啼啼,长大了也最怕林知芝流泪,最近见面的两次似乎都是自己把她弄哭的,每一滴眼泪都像岩浆烫入他的心里。
一刻钟后,林知芝的情绪逐渐平静,桌上那盒抽纸已经用完,易时又拆了一袋新的递过去:“好多了吗?”
林知芝点点头,两颊微红: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在儿子面前发脾气,像耍酒疯似的。不过发泄过一场心情的确好转许多,现在满脑子都是盛国宁对她的好,心疼又难受,甚至主动给盛国宁找台阶下,开始怀疑他真的有苦衷,才不得不做这种事。
“我问过他,他什么都不肯说。”林知芝双眼通红,吸了吸鼻子,“就从那天开始,他就不回家了,尽量躲着我,我也没有打过电话,他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算了。”
易时接了一杯水,递过去:“他也不肯告诉我,我能猜到一点利害关系,但信息太少,还没理清楚。”
“连你都弄不清,我更猜不到了,他又不肯说,到底该怎么办?”林知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门铃声响起,被他们遗忘的外卖终于来了。
易时心不在焉地吃自己那份辣子鸡盖饭,林知芝对盛国宁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冷淡,盛国宁居然还能忍着不说,究竟有多么关键的信息是他们所不能探究的?
原先易时猜测盛国宁的重点是为了维持婚姻,可他放任矛盾持续发酵,林知芝已经说出后悔嫁给他的话,这颗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两人有可能会走到离婚的地步。盛国宁不会没想到这一点,依旧执意隐瞒,显然婚姻并不是他需要保护的命门。
会是什么呢,一个顾家的男人,家庭的支离破碎也不在意,还有什么是他最想关心保护的?
“哎呀你在吃什么?”
易时回神,林知芝从他的嘴角拿下一颗辣椒籽:“这个七星椒炒熟了的确香脆可口,但空嘴吃也受不了了啊,你看,嘴唇都有点肿了。”
易时低头,这才发现他不知不觉已经捡了半盘子辣椒,作为主角的鸡块倒是一点没动。双唇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林知芝被逗笑,去饮水机接了一大杯水递过去:“快点喝了,解解辣。你看看你,一想事情就这么出神,傻乎乎地吃了那么多辣椒。”
易时大口大口灌下冷水,嘴部的灼热刺痛终于有所好转,林知芝用筷子夹起一颗辣椒看了看,说:“这种七星椒不适合油炸,下次买那种大辣椒,做辣椒酥,可以当零食吃。”
“嗯,吃过。”
“诶?你什么时候吃过?上网买过的?”林知芝震惊,他也会网购零食???
“喻樰带到局里的。”易时又喝一大口冷水,“他有个小姨,每次旅行都会带特产回来。”
提起喻樰的小姨,林知芝记起来了,和盛国宁没结婚时就见过,也是南宜市局里的,一个圆脸单眼皮、皮肤很白的姑娘。易时说:“‘在小姨的锻炼下,我不得不成为一个面面俱到的男人。’这是喻樰的原话。”
林知芝扑哧笑出声:“喻樰那孩子上初中就给小姨做饭,还送到局里去,的确是给锻炼得够狠。不过谁不是呢?我也是从小给我哥锻炼,格斗术、防身术面面俱到。”
“那公交车上的色狼……?”
“那天我穿裙子的,不好打色狼,否则哪轮得着别人动手?”林知芝叹气,单手托腮眼神变得迷茫,“我们是在公交车上相遇的,如果那天我自己出手,就不会和他认识了。或许我们会在人群中擦肩而过,没有相遇,也不会恋爱、结婚,再弄得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没有相遇?
“啪”,易时手中的筷子掉到小桌上,林知芝拿起来还给他:“怎么筷子还掉了?快吃吧,天气冷,菜都没热气了。”
易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扒饭,味同嚼蜡。
刚刚那四个字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心湖,泛起圈圈涟漪。他似乎明白盛国宁在害怕的是什么了,因为换作是他的话,设想到这种可能也会毛骨悚然。
没有相遇,和他们三个人的生活没有交集,能最直接造成这种结果的情况是——林知芝不存在。
盛国宁真正惧怕的是这一点,有没有婚姻的维持并不重要,他只要林知芝安然存在,能好好活着就行。
一瞬间,易时脑中闪过无数画面,漆黑江畔、火光冲天的机械厂、飘着雪籽下的路灯、以及滂沱大雨的成安山……绑架案里,盛国宁的那一枪让他把栀子花送到林壑予身边,由林壑予抚养长大成为林知芝;机械厂的爆炸案里,年幼的他再被林知芝收养,由她和盛国宁抚养长大成为易时,这样他们四个人的关系才会保持平衡,才能共存。
他之前存在思维误区,一直认为栀子花只在绑架案里,和爆炸案并没有关系。可换个思路去想,她也可以和绑架案没有关联。她是多出来的人质,所有的案件记录里都没有她的存在,她和石伊伊老师一样,是可以随时从案件中抽离的角色。
易时抬起头,凝视林知芝的脸庞。小时候的栀子花、长大后的林知芝、美人迟暮的林婶,三张脸重叠在一起,盛国宁认为她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易时又何尝不是?林知芝的存在太特殊,在他的生命中扮演的都是重要角色,对林壑予来说,她更是唯一的亲人。
她那么特别,和三个人的命运紧密相连。
“在想什么?”林知芝伸手戳戳他的脸颊,“你看你脸一直板着,饭吃得都不香。”
易时笑了笑,最后一口饭咽下去,盒子丢进塑料袋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它来了它来了,我最害怕的剧情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