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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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起来。

    孙施惠直觉不好,脱口就喊外头的汪盐。

    那头,琅华的一袋点滴没有打完,听到阿秋急匆匆奔过来。琅华都没等到那个带教学生给她下针,她自己就拔了。

    血珠子汩汩往外冒。

    富芸芸年纪大了,哪里跟得上琅华的脚步。才相约走了几步,就差点绊跌倒,琅华闻声,回头看她。

    富芸芸要她不要管她,“你先去。”

    琅华木了木,终究还是折回头来搀母亲了,与其她一个人,她更希望有人和她相约脚步。

    她们母女俩到的时候,房里交错站了几行人。

    琅华走过去,床上的父亲死死捏着施惠的手,也只得施惠那么近身地守着父亲。

    孙开祥已经话不出任何字眼了,只拿浑浊幽弱的目光,记忆般地描摹着他挂碍的人。

    他这辈子大概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妻女。

    芸芸骄傲了一辈子,最后,她也不稀罕孙开祥为她更改任何遗嘱。

    那天,陡然谈起来,二人还像年轻时那样。孙开祥逗她,我该留点什么给你呢?

    富芸芸回他,你人都不给我了,我还要你的东西做什呢。

    这是年轻时,闺房里的话。

    孙开祥哄起妻子来就是,我人都是你的了,还有什么你不能作主的。

    琅华,他只盼着女儿好好的。不能安身立命,那就修个任性恣意也是好的。不然,对不起他当初执意要这个孩子的妄与图。

    孱弱即将要熄灭的光,终究还是辗转到了施惠身上。

    他拖琅华的手到施惠手背上,不消他开口了,施惠明白爷佚?爷的意思。

    再次也郑重地答复爷爷,“放心。”

    小时候,施惠刚来,满心满意要妈妈要阿姐,吃饭要么把饭含在嘴里,要么吧唧嘴。

    孙开祥为此,特地拿那种戒尺打他的手心。

    带他出去应酬见长辈,施惠一时失察且失礼,外人的面,他没有喊他爷爷。

    孙开祥回来,冷落了他有一个月。

    孙施惠那会儿最开心最放下心防的时刻,就是汪家爷爷来做客。带着他们家的小孙女。

    每逢,爷爷都是开怀的。

    家里饭桌上,也不冷落。

    汪盐爱吃什么,爷爷甚至允许她站起来,走动着夹菜。

    孙施惠那会儿恨死这个猫猫了。他觉得她在装可爱。

    他骂过她,装可爱。

    猫猫:我没有。

    施惠:你就有。

    猫猫牌复读机:我没有!!!

    爷爷那会儿看这两个吵嘴,有趣极了,要猫猫就嫁给我们施惠吧。

    十岁光景的猫猫当即反口,说不要。

    又不知道从那里听来的歪风邪话,说结婚要生小孩的,从咯吱窝里掉出一个小孩来。

    孙施惠骂她笨到没救了。只有猪才会相信这些。

    ……

    爷爷逐渐冰凉的手,万般牵挂着握着他的一双儿女,儿女的儿女,拼着最后流连的心迹,喃喃朝施惠,“第三……遗嘱……遗嘱……”

    终究,执迷的人,悟也好不悟也好,他挣不过命运罢。释怀的一口气,喊汪盐过来,孙施惠牵住汪盐的手,再俯身到爷爷耳边,郑重也成全的口吻,“盐盐怀孕了。如果她和老师都不反对的话,孩子会和我一样,姓孙。”

    床上的人听去了,久久没掀动目光。一味地看着施惠和猫猫。看到他们一齐地点头,才信去了他们的话。

    终究,那一口气,停顿在凌晨过来些。

    房里起起伏伏的哭声,孙施惠看腕表,零点过六分。

    阿秋擦着泪地安抚施惠,到底爷爷是有福气的。老话里,白事停灵要三天。如果爷爷咽气在零点前,这一天就没了。好在撑到了零点后。这样的白事,就是板板正正的大三朝。

    阿秋还在那里絮叨着,孙施惠徒然起身,径直往外头去。

    汪盐不让任何人去追他。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在前院的游廊下,看到有人孤身背影地坐在廊沿上。

    那摇曳的六角灯笼下,孙施惠脚边七八个烟头。

    汪盐挨着他身边,与他错面相坐。

    悄然月明里,问他,“哭了吗?”

    “嗯。”

    “不要紧,月亮不亮,我们都不看不见。”

    面朝月亮的人,还要再摸一根烟出来,汪盐不肯,把他烟盒子收了。“够了,你答应我戒烟的。”

    “汪盐,恨一个人的一口气没了,原来也这么难受。”

    “你不恨爷爷。孙施惠,你甚至还没闹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听她这么说,某人有点不服气,他什么时候都不准她数落她,偏头过来,“就像你闹不明白,什么是疼什么是舒服,对不对?”

    “呸。”汪盐轻悄悄地骂了他一声。

    对面人即刻来拥住她。“汪盐,爷爷真的走了吗?”

    温柔的人,里子里无比坚韧。她伸手在他后背上抚了抚,与他一起接受现实,“是的。孙施惠,你只得再歇一刻钟,还有好几天的迎来送往等着你忙。”

    “我说我累得不行,你会不会笑话我?”

    怀里的人摇摇头。他不禁更拥紧她一些。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朝他低头,可是,汪盐,他握着我的手时,我头皮在发麻。”

    “就像你说的,我不那么做,会后悔的。”

    他在说,那个不存在的孩子。

    “嗯,世上最不需要推敲的就是不后悔。”

    孙施惠松开拥抱,来勾她的下巴,借着月色看清她,他心里才安静些。

    他们在这宅子里认识二十年。

    从爷爷起,到今晚,爷爷去了。

    “汪盐、”

    “嗯。”

    “我不想你离开我。”

    “好。”汪盐满口应答他。

    随即,月下交错相拥的人影,耳鬓厮磨里,分不清谁的眼泪染到谁。

    孙施惠再扶住怀里人的脸,补充道:

    “从很久以前开始。”

    从她来这里,说她路痴,认不得路开始。

    汪盐那会儿怪这座宅子太大,她不分南北了都。

    爷爷打趣地教猫猫,早上来,有太阳的是东边;下午来,有太阳的是西边。

    猫猫顶真:那阴天、下雨和晚上呢?

    孙施惠那会儿嘴硬且讥讽:你可以不来!

    不来最省事,这样太阳在哪,管它是阴天、下雨还是晚上,都不比为路痴发愁了。

    汪盐那一次气得好长时间没有来。

    孙施惠也跟着生气了好久,怪江南的天气真乌糟。

    他希望天天天晴。这样,就可以除去阴天、下雨和晚上。

    “真的?”

    “嗯?”

    汪盐抬头问他,“你说的除去阴天、下雨和晚上。”

    “当然。以我的名字起誓。”

    暂时逃离人生大事,离群索居的两个人,坐在月明里,数着表盘上的时间倒计时。

    施惠问,“还有多长时间要回去?”

    猫猫答,“允许你再抽一支烟的工夫。”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一个小言故事,正文定在这里收梢,算是作者头铁吧。

    但是,人生里,有相聚就会有别离,有爱情就会有惆怅,有得意就会有失意。

    同样,有生机也有停笔的死亡。

    而人生大事里,从来只有生老病死,却没有爱情的。

    私心觉得,爱情修炼到最后,要么夭折,要么一起发展到进入人生大事阶段。

    所以,这个故事连贯的正文线停在这里。

    后续番外,算是休整好的补充也算是特别集。(番外歇几天再更新啊,请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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