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2/2)
秦越沉默的站立站,半晌,她握紧手机,转身进门。
那个瞬间,门口的空气对流,秦越呛了口风,留下一声低低的咳嗽。
沈见清明明离得很远,还是立刻抬头,只看到秦越干脆的背影。
她胸腔里刚刚平复的情绪一瞬间全部涌上来,纠缠撕扯,一半怂恿她立刻冲上去拉住秦越,一半狰狞地望着她说:“别再痴心妄想了!你一冲动只会凶她,强迫她,那个人任何时候都在紧张她。”
沈见清脚下踉跄,几乎跌倒,扑面而来的内疚紧紧包裹着她。
她像是失了心一样,空白地看着地面。
烟在往上燃烧。
烧到手指,沈见清猝然回神,手一跳,半截烟掉在地上,摔得火星四溅。
沈见清抬起手,轻轻往自己手指上吹气。
太疼了。
沈见清吹了几下,眼眶渐渐红了。
————
酒吧正门。
接了个工作电话,刚刚回来的周斯拐过弯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风雪里的秦越,她皱着眉,迅速走过来说:“今年冬天没生病急得慌是吧?”
秦越看过来的眼神寂静无声,漆黑瞳孔里却透
着不容忽视的坚持。
周斯只看一眼就意识到了什么。
她想和之前几次一样岔开,没等找到合适的话题,秦越已经出声了:“周斯,对不起。”
周斯倏地握紧口袋里的红霉素软膏,没能和之前一样笑着接话。
这么正式的道歉,态度太明显,也太坚决了。
秦越看着周斯,一开口,眼底发红,“我喜欢她,超乎这世上任何人可以想象的程度,包括我自己。”
果然……
周斯心里重重一磕,知道自己彻底没机会了。
她僵硬地动了动嘴唇,没能发出声音,被动地听着秦越不曾为外人道的心事。
秦越侧身靠着墙,声音低哑克制:“还在她身边的时候,我说过最自负的话是‘她只能是我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机关算尽,甚至故意在冬天洗冷水澡,让自己生病,逼她在恐惧里承认喜欢我。”
“周斯,到那时候,我依然以为这是爱。”
秦越低着头,眼泪掉下来的瞬间像两束晶莹剔透的光从周斯视线里掠过,她头一次知道什么是惊心动魄。
周斯忘了难受失落,张开口,声音在冷风里摇晃:“秦越,爱有很多种方式。”
秦越说:“永远都不会包括伤害,这是完全相悖的两个词。”
周斯哑口无言。
秦越弯下腰,手在膝盖上撑了很长时间,才说:“我自以为是,把我们的关系推到无法挽回的境地了,才突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我走了,带着我对她全部的爱。我以为没有秦越这个人,她的生活就能过得好一点,可事实上并没有。她喜欢我,持续一天,就一天不得安宁。”
周斯皱眉,耳边又一次闪过去年夏天,秦越那声无助的“沈老师”。
秦越说:“到现在,她依然喜欢我,可我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也真真实实的存在,我根本不敢往她身边走,我没有办法了周斯。”
周斯头一次见到秦越把无力感表现出来,她喉咙一紧,心立刻就酸了,“秦越,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的。”
秦越撑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捏住:“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敢了,不敢想,不敢做,不敢回忆她当时有多生气,后来有多难过。”
“那就这样耗着?”
“……这两个月过去,我们就回到原点了。”
人是回去了,心呢?
上次花了大半年才终于走出来一步,这回需要多久?
后半辈子全都搭进去?
还不如死了痛快。
周斯心里起了火,烧疼烧疼的,恨不得把这个有胆子拒接自己37次,却没胆子和另外一个人说句心里话的软蛋拉起来狠狠打一顿。
想起她说爱的方式不包括伤害,想起自己信誓旦旦对宋迴说的那句“秦越绝对不可以再因为感情受到伤害”,周斯的火气一瞬间熄灭,自嘲地想,自己明知道秦越心里有人,还对她说什么“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会反复确认你的意见,不会逼你什么”,这种变相的逼迫不是伤害是什么?
呵。
难怪她追了两年也没有得到秦越的回应。
真没什么值得感动的,还要反过来想方设法顾及她的感受,今天甚至连“对不起”都说出口了。
看来真的很困扰。
周斯沉默着,平静半刻,终究还是决定认输:“秦越,你希望我怎么做?”
以一声“对不起”开头,剖开伤口,向外人展示脆弱,秦越会这么做,一定有委婉方式无法达成的目的。
秦越身体压得很低,拇指用力掐着食指关节。
看到周斯都觉得疼了,她才直起身体,说:“不要喜欢我,不要关注我,不要对我好,不要让她
因为我吃醋难过。”
“我知道这种话很没有良心,我能有现在全是你在帮我,但是周斯,我就一颗心,全在她身上,分开之后,我最怕的事就是她伤心,为了让她好,我连自己都不放过,别人就更加不能成为刺疼她的刀。”
“周斯,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周斯听懂秦越的意思了——她在沈见清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些熟稔和小动作让沈见清难受了,所以她不高兴了。
不高兴却要来和她说对不起。
她真的,见过傻的,没见过秦越这么傻的。
周斯心里刺痛,说:“好,我以后只把你当朋友。”
她的爽快让秦越无地自容。
秦越垂下眼,不知道怎么面对周斯:“周斯,我真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这种人自私又坏,不值得喜欢。”
周斯说:“嗯。”值得爱。
她不能,就让能的那个人来爱她吧。
————
周斯晚了秦越几分钟回来。
她喝着酒,看着遥遥坐在两端的秦越和沈见清,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们之间明明隔着那么大的距离,竟然还是挤不进一个她。
也是。
这世上哪儿有三个人的爱情。
周斯低头拨了一把头发,顺手端起酒杯。
一连三杯下肚,她借着强烈的酒精刺激说:“秦越,你是不是还没看过我跳舞?”
突如其来的话题让秦越不知所以。
她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周斯已经站了起来。
周斯拆了夹在脑后的长发,伸手拨散,又将掖在裤子里的衬衣拉出来,随意绑住两角,露出腹部线隐约可见的马甲线,立刻就成了活跃于夜场的青年人,动感活跃,狂野**。
宋迴吹着口哨尖叫。
炫丽的灯光齐齐扫过,周斯一转身走入舞池,跳得大胆热烈。
美女,尤其是放得开的美女走到哪里都很吸睛。
周斯一进去,就有不少男男女女靠过去,想和她跳舞,她全都视若无睹,目光始终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宋迴顺过去看了眼秦越,简直要疯:“难怪师姐毕业这么多年,浪名依然广为流传,这眼神也太妈宠了吧!”
摄像师也这么认为,她将镜头对准周斯,给了她一个长达十五秒的镜头。
周斯看到屏幕上清晰的自己,抬手将长发拨到后面,用一个撩人的挑眉替代通常油腻的飞吻。
这次轮到全场尖叫。
秦越立即被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包围。
包括沈见清。
她不用转头去看,就知道沈见清现在的眼神有多压抑难受。
周斯明明答应过她了……
秦越握紧水杯,想不通周斯言行不一的目的是什么。
余光里,周斯正在往回走。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径直掠过秦越投来的视线,和宋迴几人坐到拼酒、游戏,一直到临近十点,唯二没喝过酒的楼老师和秦越出去找代驾。
这一块繁华,网上不好叫,还不如直接去找那些等在外面准备加价的。
周斯踢了脚宋迴,让他找借口把多余的人全都弄走,自己端着一杯酒,走到沈见清旁边坐下,笑着说:“沈老师,喝一杯?”
沈见清的心神冷寂了一整晚,来者不拒。
两人碰杯,默契的都选择了干掉。
烈酒入喉,周斯嗓子有一点堵,她不动声色地掩饰着,说:“抱歉。”
为之前的小动作和刚才当着沈见清的面对她的女孩儿示好。
那也是她用心追了两年的人。
现在放弃,总得有
那么一幕是深刻热烈的,或者拿来祭奠,或者,只是她在往后拿来惦记。
周斯自嘲地笑了一声。
她还挺小人的。
笑过之后,周斯抬头,没给沈见清说话的机会:“沈老师,我喜欢秦越,这您看得出来吧?”
话题突转,沈见清心头刺痛,强撑着一丝镇定说:“她一直很受欢迎。”
周斯笑笑,说:“确实。”
周斯靠枕着沙发缓了一会儿,等脑中的眩晕过去,看着空中飞掠的彩色光束说:“喜欢她却要亲眼看着她被过去拖拽着艰难行走,我心里不可能好受,所以今天在会议室见面的时候,我其实挺怨恨你的,就当着你的面搞了一些小动作,现在……”
周斯捏在食指关节的力道重到发抖:“我放弃。”
沈见清没听懂。
不久之前,她不是还当众向秦越示爱了,现在说什么放弃?放弃什么?
不该是她在看到那一幕时心如死灰?一整晚以酒为伴?
周斯没看到沈见清的神色变化,枕在沙发上说:“沈老师,有些话可能越界,但我毕竟全心喜欢她了一场,还是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好,不管在谁身边。”
沈见清今天一天经历了太多巨大的起伏,最终跌入深渊,她现在身心俱疲,无力思考周斯莫名其妙的话所谓何意,只是将交叠的腿交换上下,说:“周工有什么话尽管说。”
周斯“嗯”一声,扶着沙发坐了起来:“去年夏天,秦越回江坪参加本科答辩的时候去找过你。”
沈见清一愣,面露惊愕:“几月?”
周斯说:“五月,刚入夏。”
沈见清默念这个时间,只是稍一回忆就开始手脚发凉。
她那段时间的状态非常差。
————
江坪大学的研究生复试在4月上旬,沈见清当时已经分别从关向晨和柯良平口中确认了秦越“不想说”给她听的“打算”——考到她身边,和她共事,然后比肩。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秦越努力了三年,最后却付之一炬。
沈见清只要一想到这点就内疚得无以复加,偏偏她作为研究生导师,必须在研究生面试现场从头坐到尾,认真听他们做自我介绍,有针对性地对他们进行提问,然后给予最公正的评分。
沈见清深知自己身为老师,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在学生之间进行对比,可她怎么都忍不住。
每一个学生的分数出来,她都会在心里评价一句:这个经验不如秦越丰富,或者,这个性格不如秦越稳当。
在她评价里,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比得上秦越。
但最终考进来的,没有一个人会是秦越。
这个认知在未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时刻折磨着沈见清。
她又开始四处找秦越,从漫无目的到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她们“谈恋爱”时去过的那些街道、门店和盘旋山路,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她的心态忽然就崩了。
白天在学校严厉苛刻,不苟言笑;出了那道门,抽烟酗酒,醉生梦死。
她把自己折腾得一顿饭不按时吃就会胃疼那天,陈薇说:“沈老师,你注意点吧,最近真的肉眼可见的瘦了,头发都没有以前有光泽。”
沈见清敲在键盘上的手指蜷回来,问陈薇,“是不是很丑?”
陈薇愣住,没想到这么不自信的话会从沈见清嘴里说出来,她忍不住多看了沈见清一会儿,才说:“没,就是精神状态没以前好,整个人感觉灰蒙蒙的。”
沈见清“嗯”一声,静坐了两三分钟,关上电脑说:“我先走了。”
陈薇:“干嘛去?”
“吃饭。”
“……哦。”
现在三点,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
沈见清从学校出来,径直来了卖山药疙瘩汤的那家小店。
老板还认得她,一边给她点餐,一边热情地问她,“那个饭量忒小的女孩子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沈见清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付款码,说:“她不见了。”
“啊?”老板蒙了,抬头问:“不见了?”
沈见清说:“嗯,不见了。”
老板看察觉出沈见清情绪不对,什么都没再说,也没问她的口味喜好,但服务员送来的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放难消化的花生米,口味也较之其他略微清淡。
这些调整是沈见清顺着导航第一次找过来,在试吃过程中,按照秦越的情况总结的。
她只和老板说过一次,老板一直记到现在。
老板在很用心地维护客人的喜好,殊不知,她这位客人现在最怕的就是熟悉感,同时也最享受熟悉感带来的眩晕感和窒息感。
沈见清坐在无人打搅的角落,一口口吃得认真而沉默,她仿佛没有五感,胃已经撑到想吐了还在吃。
老板看不下去,急忙找来在后厨忙碌的媳妇过去拉了一把。
沈见清一刹回神,眼圈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