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府城书院5(2/2)
俞州嗤笑,“那依赵兄所言断定,这画作便是我们三人弄坏的了?”
“赵某不敢断定,只是帮忙证明清白罢了,事实到底如何,没有确凿证据实在难以下定论。赵某觉得与其纠结谁是损毁画作之人,不如想办法修复画作,毕竟就算抓到了真凶,画作已毁,终究是遗憾。”
说着,赵立轩便朝甄公拱手道,
“书院乃清静之地,我等学子实在不该扰山长安宁,学生对修复画作技艺有所精研,若山长同意,学生愿为山长修复画作,寻凶之事可待日后再论,也免耽误夫子们千金时刻,不知山长觉得如何?”
他站出来插手此事,虽是为了给俞州使绊子,但最终目的是扬名。
青山书院人才济济,他若想得到书院夫子们的重视,就必须尽快出头,否则没有名师悉心教导,他如何能在下次科举之中独占鳌头。
而他如此端方的大气所为,更把俞州比得斤斤计较,冲动易怒,不堪大用。
真真是两全其美!
至少周围的学子,再看向赵立轩时,不少都露出了欣赏目光。
就连书院夫子中都有人忍不住询问,“你当真能够修复这画作?”
“不敢言完美无缺,但弥补遗憾尚可。”
赵立轩负手而立,自信的模样瞬间成为全场焦点。
岑明辉和闻俊良脸色难看,这家伙分明就是他们当垫脚石!
两人有心想开口再说两句。
但俞州却伸手拦住了他们,冲两人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了。
两人虽有不解,可到底相信俞州此举必有道理,也便强忍住了冲动,闭嘴沉默站在原地。
甄公见此,看了赵立轩一眼,又看了俞州一眼,最终点头,
“既无明确证据证明毁画之人,你们又都能自圆其说,再论下去也无甚意义,既这位学子愿帮忙修复画作,那么此事便到此为止。”
“不过画作之事老夫可以不追究,但尔等扰乱书院清静不可不罚,你们四人留下,将此处打扫干净,再回吧。”
这便是要息事宁人的意思。
薛之舟巴不得将事情揭过,赶紧拱手表态,“多谢山长大量,学生愿受惩罚。”
“学生也无意义。”
俞州三人也跟着拱手,老实接受惩罚。
至此事了,甄公与书院夫子离开。
但学子们都并未离去,纷纷涌到赵立轩身边,与他结交攀谈。
毕竟他得到了帮甄公修复画作的机会,就多了在甄公面前露脸的次数,观他刚才所为也是个聪明的,将来前途很有可期啊!
就连不远处的李源驹,心中生出了笼络之心。
至于俞州三人……
虽然刚才俞州表现得能言善辩,但脾气似乎太过尖锐,如此鲁莽很容易得罪人,这般性格之人,注定走不了太远,没有结交的必要。
而岑明辉和闻俊良就更不用说了,刚才太没存在感,谁有功夫搭理透明人。
被如此冷落。
岑明辉和闻俊良有点为自己前途担忧,毕竟他们来书院除了学习,就是为结交人脉的,这开局实在不太好。
倒是俞州很淡定,看着众星拱月般的赵立轩勾了勾唇角。
“走吧,领完惩罚,回去再说。”
俞州拉着忧心忡忡的两人离开。
……
旁边角落。
看了场大戏的李承巍三人神情各不相同。
李泰安别有深意朝两个兄长问道,“这场戏,大哥二哥怎么看?”
李源驹没回答,而是看向李承巍,留心观察他的反应。
“戏好与我何干?戏不好,又与我何干?”
只是李承巍神色淡然,说完便抬手,示意身边小厮扶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
李源驹朝身边人轻笑,“三弟,咱们大哥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啊,你说呢?”
“再难琢磨,一个瘸子又能作甚?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给你当枪使的孩子吗?呵。”
李泰安并不在乎,嗤笑一声走人。
老大再怎么心思深沉也残了,他最大的威胁还是老二这个面善心奸的狡诈之徒!
被当面嘲讽,李源驹神色未变,依旧微笑地站在原地。
良久,才跟身边人吩咐,“去查查这个‘赵兄’的底细。”
“那‘俞兄’是否也……?”小厮询问。
“他很聪明,但终归是个失败者。”
李源驹负手淡淡道。
再聪明的人,失败就是废物。
*********
甄公的处罚让打扫的地方并不多。
俞州三个人一起,很快就将惩罚完成,得以离开书院。
不过到底耽搁了些时间,等他们和乔楠几人汇面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俞州提议道,“此刻时辰回去定然饥肠辘辘,不如我们到酒楼用过晚膳,再回去如何?”
总归今日之事不可能就此了结,报仇赶早不能赶晚,自然是越早商议越好。
岑明辉和闻俊良也有话想问他,点头同意。
岑明
辉又道,“把贺兄也叫过来吧……”
贺元柏跟他们是一起的,以后肯定也会和他们今天结仇之人对上,自然要让人知晓今日之事。
乔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看他们脸色不好,也猜出来今日肯定有什么不愉快,没有立刻追问,而是直接去酒楼定了包厢。
既然有话要说,自然是在包厢之中最好。
等雨竹回去将贺元柏叫过来,酒楼上好菜,关上包厢门后,众人才开始边吃边聊今天发生的事情。
乔楠等人自然是相信俞州三人清白的,听完后对栽赃三人的薛之舟十分不耻。
钱保保在乡野长大,脾气率真,当场就忍不住生气大骂,“这人当真无耻之极,还是个读书人呢,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骂完又看向闻俊良没好气,“相公,你平日在家不是挺能的吗?今天怎么就被人家欺负得这么惨呢?”
闻俊良:……
虽然但是,夫郎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原本紧张沉闷的气氛因此缓解。
贺元柏朝闻俊良笑道,“前几日便听嫂子(张芸湘)说,我们以后的邻居夫郎是个真性情,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闻兄好福气。”
钱保保礼节上虽有不足,可性格率真好相处,绝对是个良配。
“多谢贺兄美言。”
闻俊良听到此番夸赞很高兴,他和夫郎青梅竹马长大,虽夫郎有不少缺点,但他还是很喜欢自己夫郎的,自然喜欢别人赞美。
他和俞州几人之所以能够这么快相熟说笑,也是因为几人在感情上三观比较一致,气场相合。
俞州帮他向钱保保解释,“闻夫郎切莫生闻兄的气,今日之事,实在是祸从天降,贼人狡猾,又有有心之人搅局,我等才会吃这么大一个亏。说起来,那赵立轩会出来搅局,也是我之缘故……”
他把和赵立轩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
贺元柏叹气道,“赵兄怕是钻了牛角尖,恨上了俞兄。”
岑明辉也知道这些,摇头,“即便如此,赵兄也不该替人作伪证,他这样稍有不慎,将来怕是会走上歧途。”
须知人的底线一旦被打破,就再难回头了。
闻俊良和钱保保都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恩怨,看乔楠眉宇轻松幸福的样子,真是想不到他遭遇过那么多的糟心事。
钱保保有些同情和不平。
心中暗忖:这个赵秀才也是好笑得很,既然是对方先退的婚,那对方管乔哥哥再与谁成亲啊!怎么着,这年头退了婚的哥儿,还得守节不成?!
乔楠早已经不将曾经放在心上,提起时并无伤心,一针见血道,
“赵立轩插手今日之事,固然有恩怨之故,但他主要目的,恐怕还是为了名气,为了入书院山长和夫子们的眼。”
“毕竟,赵立轩的读书天赋不错,却并不是最好的,他若不想其他办法,单靠天赋很难被甄公等大儒看重,从而悉心教导。”
俞州点头,“他今日确实也做到了,不仅在甄公面前露了脸,还获得了不少学子的欣赏拥护,只要等他把画作修复好,想必能够名扬整个青山书院……”
果然,他没有全靠剧情行事是正确的。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书本里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出来,至少书中可没说过,赵立轩还会修复字画这门技艺。
说道这里。
岑明辉对赵立轩的可惜感叹就消失得一干二净,生气道,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如此看来,他与他那个歹毒夫郎,倒真是天生一对。”
原本当初乔旭得罪岑家的事情,岑家对赵立轩就是迁怒而已,只想着以后不给赵立轩用岑家的人脉便是惩罚。
结果今日赵立轩拿他们当垫脚石,岑明辉就有些恨上了。
赵立轩想扬名就扬名吧,踩人上位算什么君子!
想到这里,岑明辉就想起先前的疑惑,朝俞州问道,“俞兄,之前赵立轩拿我们做垫脚石,我和闻兄想上去理论,你为何拦着我们?”
闻俊良也正色,说着他都差点把这个事忘了。
俞州也正想给他们解释,抬手示意两人别着急,起身到包间门口和窗户边查看了一番,确定周围不会有人偷听后,才小声道,
“我当时拦你们,一来是事情没有证据,赵立轩又做了大仁大义的好人,我们若是揪着不放,难免显得我们太过分,于我们名声不好,实在是没有再辩驳下去的意义。”
“二来是,当时有贵人在场……”
“贵人?”
众人闻言一惊,除了知道内情的乔楠。
俞州小声继续道,“今日之事过后,在别人眼中,我们就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我观贺兄、岑兄、闻兄也都是可靠之人,这便也就不瞒你们了。”
“前些日子我得到个消息,听说此次书院招收学子,京中有几个权贵之子将来求学,先前我无意中看到人群里面,有几人气度斐然。”
“我猜测那必然就是传闻中的权贵之子了,权贵最喜欢招揽我等这般还未出头的书生,容不得反抗,拒绝定然招至灾祸。”
“可是,贺兄你们与我都是一样,想在那条路上走得更远的人,但现在我们对朝中情况一概不知,贸然投入门下,将来才发觉不对,届时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既要入官场,站队就是不可避免的,可他们现在不过秀才功名而已,又不知道朝中派系情况,如此早就被招揽,实在弊大于利。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那贵人是皇子,而会出手招揽的两位皇子,都不是他选中的目标,他今天当然不会跑去出风头。
俞州轻笑安抚三人,
“虽说我们今日看似吃了亏,但其实也并非是坏事,贺兄、岑兄、闻兄都是能够走到殿试上的人,这些定要早早防备才是。还是说,你们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对于他们这种有真本事的人,入仕之前就随便投门站队,实在太亏了。
贺元柏等人自然都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少年风发之辈。
几人露出自信笑容,“俞兄说得是……”
俞州点头继续,“所以,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想办法入甄公的眼才是,有名师,我等才能有更广阔的前程。”
“可是我们要如何才能入甄公的眼?甄公乃当世鸿学大儒,见过的才子多不胜数,我们今日还没给甄公留下什么好印象,此事怕是难。”
岑明辉忧心忡忡。
贺元柏和闻俊良也有些为难,他们的才学天赋是不错,可想入甄公的眼,还是差了些许。
这个俞州已经有了打算,提议道,
“甄公乃清流名家出身,不慕荣华银财,只惜有才之士,品德之士,诚心之士,勤奋之士。不管最终甄公是否看得上我们,我们首先要摆正自己的态度和品行。”
“今日毁画之人虽不是我们,但既然我们已经牵扯其中,又闹出了风波,扰了书院安宁,便就是有错的。”
“所以,我打算送一副大家画作当敲门砖,给甄公做赔礼,再辅以我们每人最擅长字体,抄录一篇《礼记》表认错诚心。”
“甄公乃礼学大家,最是注重规矩礼教,如此,就算不能入甄公的眼,也能改变甄公对我们今日的印象,将来总有再得甄公看重机会。诸位觉得如何?”
道歉赔罪心诚最重要,几人觉得尚可。
贺元柏提出疑问,“可短短时间,我们到哪里去找一副大家的画作?”
那可不是银子多就能买到的,需要有认识书画大家的门路才行,但他们都没有。
说到此。
俞州笑了笑,看向乔楠道,“此事就有劳夫郎了。”
众人不解。
乔楠露出笑容,吩咐雨竹将笔墨纸砚摆
好,起身走到雅间的小桌前,微微思考后,便提笔开始,行云流水的作画。
不消片刻,一副线条简单却意境高远的水墨《落日余晖》图便跃然纸上。
贺元柏等人都是深谙书画之道的人,只瞧过一眼就惊了。
贺元柏当即兴奋大赞,“乔公子好本事!若非我亲眼所见,定以为这画乃哪位钻研此道几十年的老儒随笔!”
乔楠:……
几十年就算了,老儒你给我闭嘴。
乔楠闷闷看向俞州,很是有些委屈,他前世死的时候也就三十多点而已,夫君说这个年岁在后世还很年轻的!
“贺兄,你会不会说话,我夫郎翩翩如玉佳公子,哪里老了!”
俞州大笑揽住乔楠安慰,笑骂了不会说话的好友一句。
乔楠重重点头。
不管他前世活了多久,反正现在他就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