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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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都要笑烂了。”

    他盯着江肆把水喝了,隔几分钟,医生护士一大批人涌入病房。

    这些人都是江肆请来为他研究抑制剂的科研人员,他算是他们的半个老板。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也一直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卑不亢。

    为首的老教授把手里的资料递给江肆:“江先生,手术保证书您签一下,我们需要您了解的是,抑制剂是半成品,手术风险很大,我们会竭尽全力救治,不过您仍然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要会全身瘫痪,请您认真思考,签下这份保证书后,我们将立刻为您进行手术。”

    面前的这些人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医学界尖端人才,这些人醉心研究,又是各国国宝,不管是用钱还是用权都很难请到。

    巧合的是,江肆身上的病毒正是他们研究的课题一种,有这么个活人给他们实验,简直求之不得。

    陈仙童劝他三思:“你现在状态不错,再等个十天半个月不是问题,那时候说不定抑制剂已经研究出来了。”

    医疗人员面面相觑。

    江肆从他们脸上看到了不可能,接过保证书,大手一签。

    他脸上白得像纸,看向陈仙童的时候,眼神透着坚定。

    “值得吗?”

    “怎么会不值?”

    “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我不会死。”

    医疗人员接过保证书,头部医生离开病房前往手术室准备,护士过来搀扶江肆去做术前检查。

    冰凉的仪器在江肆身上标注,他缓缓闭上眼睛,耳边响起滴答滴答的仪器声。

    他不会死。

    麻醉在身上起了作用,生与死之间,江肆的思绪越飘越远,像是回到1998,他跟着江兵和赵美云搬进职工院。

    从城北到城南,一路上数不清的人站在路边看他们讥讽。

    到院子门口,他瞧见几个小孩在一起打雪仗。

    那年淮序下了好大一场雪。

    院子里白雪和红梅,和画报上一样好看,他迷了眼,迎面被江兵揣进一脚。

    江兵破头大骂:“还不快搬东西?跟个二愣子一样,傻啦吧唧赔钱货。”

    他又抬头去看赵美云,她喝着酒靠在门口,媚眼如丝的打量路过的每一个人,看到他被打,半分维护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一家就这么搬进职工院,那个黑布隆冬据说死了人的屋子。

    习惯黑暗里的人,是不会渴望阳光的。

    但如果阳光蛮横地闯进他的世界,他毫无拒绝之力。

    职工院的小施月就像个太阳,在所有人孤立他的时候,只有她会护着他。

    陪他上学,陪他堆雪人,陪他吃饭。

    他永远忘不了99年冬至,他亲手将她送走。

    远走的汽车,暖阳,冬梅。

    他在门口等了一日又一日。

    那种沐浴过阳光又被抛弃的滋味,比让他一直身处黑暗还要难受。

    以至于后来每一次午夜梦回心痛难忍时他都会想,如果当初她不靠近他,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过?

    他开始恨她,自暴自弃。

    00年三月,她始终没有回来。

    有人来帮她们把东西搬走,他拼命去拦,拼命打听她的消息,大街上贴寻人启事。

    在职工院的人眼里,他俨然成了疯子。

    他们一家,赌鬼,酒鬼和疯子……

    同年,他离开职工院,跟在贺兴邦身边,当了条忠心耿耿的狗。

    他只是想,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只要他没死,他总有机会和月亮重逢。

    吃不着饭很苦,被人当狗一样踢来踢去也很苦,贺霓杉时不时找他麻烦,更苦。

    他有被蜡烛滴在手上,有被贺霓杉一刀插进小腹,有关进黑屋和狗争食。

    可这些苦和见不着施月比起来,微不足道。

    当狗当惯了,也想做做人。

    他想,如果月月真回来了,总不能让她见着自己这个样子,所以他开始筹谋,推翻明楼主事让自己上位。

    07年冬天,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明楼把他的话奉为圭臬,贺霓杉不敢对他动辄打骂,贺兴邦也开始忌惮他的实力。

    被手底下一帮人拥护。

    他仿佛从最底层的人一跃到了顶端,没人再敢欺负他。

    他想,现在你该回来了吧。

    —

    施月躺在床上,被子蒙住半张脸。

    宿舍的灯开着,室友在宿舍转来转去,程珊珊妆画好了,衣服都换了好几趟,催促她好几遍。

    “再不起床,真的赶不上了。”她比划着一条绿色连衣裙,转过身问她:“看不好看?”

    施月侧过头,穿过床栏看她的新衣服,声音沙哑:“好看。”

    她这个姿势,胸前挤压出一条细小的沟。

    程珊珊咋舌,眼睛都直了,感叹道:“果然是过年伙食变好了,月月你丰满了不少。”

    施月先是疑惑,然后顺着她的视线逐渐下移,意识到她说的是胸围,施月红着脸扯过被子捂住胸口大喊:“流氓!”

    程珊珊捂着嘴笑得花枝招展。

    “阿姨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丰胸效果这么明显!”

    施月连红到耳根,气愤地看她:“大清早的你说什么呢!”

    室长刚好正从室外推门进来,听见她的声音,重复:“大清早的,你们刚在说什么呢?”

    施月眼神警告程珊珊。

    程珊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好的,我闭嘴。”

    室长不以为意,看施月还在床上,纳闷:“你们部门不是有活动?你怎么还躺着呢。”

    “我着什么急,我又不留部,得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其他人不是?”施月不紧不慢:“再说了,不是还有学长在吗。”

    程珊珊:“是嘛,你们周许学长一个顶俩。”

    室长把东西放好,还是叮嘱她早点起床,当代大学生,整天赖床像什么话。

    程珊珊和施月笑着对视,室长说的那些话她们几乎倒背如流。

    等施月慢悠悠晃去活动中心的时候,现场一片沸腾。

    周许正在给部门的学妹示范活动展架的摆放要求,他立在人群里像是会发光,连阳光都偏爱长得帅的人。

    瞧见施月,周许唤了她一声,她笑着跑上去帮忙。

    活动后两人聚在一起。

    部门对他俩经常开小灶的行为见惯不惯,招呼了几声就陆陆续续离开。

    施月抱拳,对桑庄温泉的事表示感谢。

    周许笑着摆手:“和好了吧?”

    她微笑着,不用回答也知道答案。

    周许说:“之前很纳闷,有一次陪你在图书馆看书,回寝室之后才发现包里被人塞了纸条。有人告诉我,你喜欢吃糖果,但是你牙齿不好不能给你多吃,你喜欢喝鲜榨果汁,但是又怕酸,所以只能榨苹果,甘蔗那些,柠檬碰都不能碰。你喜欢堆雪人,但是身体不好,容易感冒。喜欢花花草草,但是最爱的是红梅。如果你难过,给你一颗糖,她就会很开心。”

    周许一字一句地把纸条内容背出来:“像是有人匆忙之中留下的,把你的喜好几乎都罗列上去。那时我就知道,我有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看见施月微笑着但眼框湿红,他恍然大悟:“就是江先生吧?”

    施月点头。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的喜好,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果然是他,学妹,看你幸福,我也安心了。”

    聊了几句,周许又被学妹们叫走,他转过身,毫不留恋潇洒地大步迈开。

    “学长,这个展架我们收了放哪里呀?”

    “学长,今天这么累,你不表示表示?”

    “咦,施月怎么走了?”

    周许眉目舒展,笑着应承:“好,一品居,我请客。”

    众人欢呼,也不管是不是少了个人。

    直到施月离开,他才敢回头看一眼。

    施月回到家,把要出门买菜的林望舒拦住,一本正经告诉她:“妈妈,我谈恋爱了。”

    林望舒惊呆:“谈恋爱……你谈就谈,告诉我做什么?”

    施月也同样惊呆:“你不好奇他是谁?”

    “不好奇。”林望舒看她:“你打算和他结婚吗?”

    几乎是没有停顿,施月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结,马上就结。”

    “……”

    她给江肆打电话,连续好几下都没通,又转而给陈仙童打电话。

    陈仙童告诉她,江肆刚被转出手术室,手术很成功,现在还没醒。

    “……”

    江肆醒来的时候,阳光明媚,窗台放着一捧白百合,估计是刑警队送来的。

    枕边有人靠着,长发柔顺,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施月睡得很香,浅浅的呼吸声喷洒在他脖颈一侧,他撑着上半身坐起,才发现两人的手腕扣在一起。

    手铐蹭亮,尺度被调到最小,刚好能扣住她手腕的宽度。

    白与黑揉和在一起。

    他一动,锁拷牵动着她,施月揉了下眼睛,直起身。

    两人对视,他分明从她眼里看到了嗔怪。

    “还好你醒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江肆吓了一跳,紧接着松口气。

    他问:“你把我拷起来做什么?”

    “怕你逃跑。”施月生气地检查他手上的镣铐:“我妈同意我俩结婚了,就今天,你能下床吗?”

    “什么?”

    江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愿意?”

    “不是。”

    “那就是愿意了。”

    施月扣紧他的手,这辈子她拷定他了。

    惊讶过后,江肆立刻拨通苏超的电话,让他拿着自己的卡,去银行把他保险柜里的戒指拿过来。

    施月这才知道,原来他早有所图。

    江肆说:“从要了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做好了娶你的准备。”

    丈母娘那关,施月没丢给江肆,自己就搞定了。

    林望舒的疑虑施月一一给她分析。

    要钱,江肆多的是。

    要颜,比江肆好看的她没见过。

    要家世,不好意思,家世好的未必看得上她。

    林望舒满心震撼,最后一个担忧是:“他曾经让你很难过啊。”

    这半年,施月的变化她看在眼里。

    施月笑了,她说:“让我难过的人,才能真正让我开心。”

    施月说:“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我。”

    况且,年少时被江肆惊艳了时光,往后的岁月,再不会有人能走进她心底了。

    江肆听完施月叙述的内容,慢慢收拢五指,十指紧扣。

    她回头看他:“你这么好,我妈妈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改天让我见见赵阿姨,我这么好,她也没理由不喜欢我。”

    江肆摇头:“她很喜欢你。”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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