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窥视眼（七）(2/2)
非人的折磨磨掉了受害者的恐惧和求生的希望，受虐颇多的平凡面孔顶着两个血窟窿，被强迫合照、看向镜头时，嘴角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愉悦的笑意。
预示受虐的陌生女性已死亡的照片里，她的脖子出现明显的凹陷，尸体旁边与其合照的凶手手持一柄龇开木屑的棒球棍，表情夸张，呈现一种只在杀人犯脸上看过的冷漠和疯狂。
“两个同框合照者，一个是被分尸、焚尸的导演情人，一个是二十年前制造惨案的凶手，没想到情人受害前，还有一个陌生女性惨遭虐杀。”
她生前是谁？
真正的红衣恶视不是被焚尸的情人，而是她？！
邓静没有回应，顾拙鸠上前，看到一段虐杀红衣恶视的记录视频，如果不知道它在身后一墙之隔的密室里真实发生过，恐怕会感叹拍摄手法的‘真实’和流畅，不失为一部优秀的伪纪录恐怖片。
视频总数56，经过剪辑、拼贴后的视频则是15个，邓静快进播放到最后一个，蓦地起身，目光狠戾地环视一圈暗室，绷紧的下颔线条彰示此刻的不悦。
【他在找东西，千方百计，费尽心思，但是计划落空了。】
顾拙鸠静静地望着邓静，唇角微扬。
【哦豁，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灵宝心想，幸灾乐祸的小顾的爱情实在是太扭曲了。
“你很开心？”邓静骤然扭头，捕捉到顾拙鸠的笑。
顾拙鸠猝不及防被捉包似的，垂眸，抿唇，耳朵迅速晕红，声音很小：“从来没和教授相处一室有这么长时间。”
邓静：“是吗？昨晚睡在我房间里的人不是你？”
“你
在床上，我在马桶，隔着楚河汉界，怎么能算暧昧的共处一室？”
邓静无言，瞧着是有点被恶心到了。
小灵宝：【我估计他想刮一刮你脸上的油去炒菜。】
【噫！你好令人作呕！】
小灵宝：【……】这要不是出不去，铁定给小顾一个大逼斗。
邓静不管他，出去找东西。
顾拙鸠飞快坐下，四倍速查看视频，半小时看完，一边按照教程将视频内容全部导出、打包并上传至云网盘，一边梳理二十年前的命案真相。
导演叫赵城，喜欢拍摄日常记录片，二十年前的某天计划离婚，和情人双宿双飞，结果接连数月收到变态者偷窥的信件，逐步发展成照片、视频。生活被严重打扰，和情人的感情也遭受重大挫折，事业更是一落千丈，视频里记录这件事的赵城一脸憔悴，眼白处布满红血丝。
变态寄来的室内偷窥视频，内容非常私密，他和情人都是公众人物，发生感情纠葛属于私人道德问题，一旦曝光成了小电影主角，性质就会上升成公众道德，届时名声地位全毁了。
所以面对警察询问时，赵城没交出这份视频，以至于查不出变态偷窥者。
于是赵城决定自己揪出变态偷窥者，借由拍摄角度一点点、一天天地排查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终于找到人。
顾拙鸠看到变态被抓住时，深感愕然：“她居然藏在那个老木箱子里——等等，我知道蓝嘴海鸥他们拍摄的视频里的地方是哪里了。”
没人怀疑杂物间的老木箱子，而变态就躲在狭窄的空间里满足她隐秘的偷窥癖，甚至能藏在里面五天不出来，吃喝排泄都在逼仄的箱子里解决。
“的确变态。”
变态偷窥者被发现后的事情发展很好理解，顺理成章成为这对被逼得精神、心理双重崩溃的男女的发泄对象，从简单的折磨到后面逾越伦理、道德和律法的非常人虐待，她是活生生被挖掉的眼睛，割断的舌头发出野兽般可怖的嘶吼，不到一周内，就被赵城用棒球棍砸断了脖子。
一整个过程全部被镜头记录下来，见证了她生前和死亡瞬间的恐惧和剧痛，怪不得会被镜头摄魂，成为万中无一的既受禁锢、又格外自由的红衣恶视。
【镜头说到底还是镜子，红衣恶视是被摄魂，镜子鬼也是魂魄进入镜子世界，那是个很特殊的空间，不同于鬼门，介于虚假和真实，除非生前遭受极刑的痛苦，否则轻易进不去。】
顾拙鸠除了‘6’，说不出其他。
赵城杀掉女人时，精神状态已经不正常，又被刚成为路煞的‘红衣恶视’窥视，可怕的恶视充斥整个凶宅，被偷窥的情况卷土重来，甚至变本加厉，以至于赵城完全崩溃，和情人吵架时，失手杀了她。
分尸、焚尸，包括他后来杀妻儿的过程都被记录下来，赵城表现无比冷静，浑然天成的一只人皮野兽。
别墅里密集的镜头闪着红点，一如既往的沉默地监视发生的一切，说不出是赵城操控的镜头，还是镜头蛊惑赵城去寻找‘演员’表演有趣的戏码，愉悦镜头里的红衣厉鬼。
“所以说，罐子里的眼球是红衣恶视的，谁挖它眼睛、偷它眼睛，就会被它找上门挖眼。”
蓝嘴海鸥和孟锦容当时探险凶宅，都没触碰到红衣恶视的杀人条件，被追杀概因前者偷走恶鬼的眼睛。幸运的是蓝嘴海鸥的弟弟很快就把玻璃罐带到学校，被恶霸抢走，陆续落到他人手里，被找上门的红衣恶视害了。
至于蓝嘴海鸥和他弟没事，可能是红衣恶视找它眼睛时，碰巧都不在他们手里，和恐怖擦肩而过简直是受害者求之不得的幸运，架不住蓝嘴海鸥非要作死。
【蓝嘴海鸥和他弟都是孤儿，他弟有病，大手术急需钱。】
有钱谁还愿意冒险作死？
顾拙鸠顿时默然，随即问小灵宝怎么时而神通广大，时而一问
三不知。
小灵宝客观又冷漠：【因为无害，所以可以被随意占卜，肆意窥探其因果命数。】
顾拙鸠扯了下唇角，笑不出来，看视频全部下载结束就离开密室。
一进空无一人的棋牌室，他愣了几秒，突然抬头看向楼梯口，一直冷脸的邓静扬起笑容，霎时有种冰雪融化、春暖花开的惊艳。
他食指指向角落的监控，镜头正对顾拙鸠，红光闪烁，小灵宝急切的警告顿时响起，而顾拙鸠则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出地下室，反手关上门，一扭头正对怼脸的相机镜头，瞳孔里倒映着血淋淋的红色。
邓静将相机塞到他手里，温言细语：“你不是想要它？给你。”
【看来他不爱你。】
顾拙鸠这时候还能挤出甜蜜的笑，接过相机，脑海中对话的语气杀气四溢：【他，超，爱。】
“看来我想找的线索不在这里，调查结束，明早我就会走，你记得睡前把我行李整理好。工钱找剧组要，没有小费，不好意思。”
【看，刚子，他和我道歉了，我能不原谅他吗？】
【……】md好想打破小顾的头。
小灵宝幽声道：【你先想办法怎么摆脱顶级红衣吧。你被它看到了，随时能杀你，祈祷你是它唯一能摆脱镜头束缚的体质不会被发现，然后回广平村找隧道灯里的武乩魂附身，瞒过红衣恶视。有凶宅这几十条命和鬼仔，以及精彩的鬼蜮人心，暂时满足红衣恶视的偷窥欲望，大概率不会介意一个武乩魂抢走它微不足道的薯条。】
顾拙鸠：【我觉得就算没有诱人的体质，应该也算得上一道硬菜。】不至于是没营养的薯条。
【都这时候了还跟我计较有的没的？】小灵宝阴阳怪气，可见真急了。
“好的，我超会整理，邓教授喜欢行李箱喷什么香水？”顾拙鸠一心二用，深情凝视邓静。
邓静：“不用，我讨厌莫名其妙的味道。”
顾拙鸠笑着颔首：“懂。”
目送邓静甩上房门的背影，站在黑暗的一楼大厅的顾拙鸠失笑道：“宝子啊，我除了狼狈逃蹿，别无生路了吗？”
小灵宝：【不然呢？除非你是天师，哪怕半步天师，最差最差，玄门安给‘十方救苦’的三洞道士人设，也能背水一战。问题你不是，只能逃跑，生存几率五五开，赌它红衣菩萨心肠，网开一面。】
【我谢谢你陪我这场豪赌啊。】
黑暗里，顾拙鸠的眼神很亮，生死横跳的紧迫感暴露了他平时掩藏得很好的，源自于骨子里的疯魔顽劣。
【但是我的道教我，永远不会拿别人的性命去铺我的活路。】
【所以你想当舍身取义的英雄吗，我的宝？】
【区区红衣，怎么需要到舍身取义的地步呢？】反正已经被标志，所以信步闲庭于密集的监控镜头下的顾拙鸠笑着，【我保证，我和凶宅不该死的人都能平安地走出去。我保证，我会和你一起迎接今日的黎明。】
很难说小灵宝没被蛊惑到，但是——
【你能怎么做？】
不是它瞧不起顾拙鸠，而是实力不允许，即便他有三道鬼门，但镇门最厉害的那只摄青鬼连续吃了隧道幽灵、病鬼，再吃一只顶级红衣，分分钟撕破顾拙鸠后背的镇魂箓，反过来侵占他的躯体，届时才是真正无人生还。
弃凶宅众人不顾，落荒而逃，好歹是条生路。
所以它才会要求顾拙鸠先找城隍和武乩魂，这都是护法大手，能帮他镇压鬼门的兵将。
如果看不清自身实力而强行当救世主，小灵宝会敬佩他的道，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并承认他的愚蠢和自不量力。
所以，你要怎么做才能解决眼下进退两难的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