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契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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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干净泪水。

    疯了。

    疯了。

    方清芷认定自己大约是疯了,她甚至不确定跪下的那人是不是自己,已然神色恍惚,直到次日清晨,还无法理清。

    她倒想要将这些记忆统统洗干净,就像传说中的孟婆汤,将属于这一部分的记忆碎片拔下来,洗干净,再装好。

    遗憾世上没有孟婆汤。

    没有忘川。

    方清芷早晨吃得很少,她不肯吃白粥,都盛好了,她盯了一阵,并无胃口。

    陈修泽让人重新给她炖了冰糖雪梨盅,润喉滋养。

    方清芷才一点点地喝下去。

    回去后更是糟糕,阿贤带了鲜奶,递给方清芷一瓶,她接过,还没喝,就已经有了呕意。

    方清芷干呕两声,陈修泽立刻让阿贤拿清水来,一边给她顺背。

    阿贤喜出望外:“是不是有了?”

    方清芷第一次吼出脏话:“有你老母!”

    阿贤:“好的。”

    方清芷喝了好多水,慢慢地将清水咽下,总好过上次猝不及防的吞。陈修泽怜惜她,将她面上发丝掖回而后,安抚地揽着她肩膀:“不如在我腿上躺一躺。”

    方清芷闭上眼睛躺下,枕着他的腿,口腔中似乎还有他睡衣上摆的味道,不,不能再想。方清芷不能回忆,她感觉自己遭受到巨大冲击,她并不知还能这样。

    陈修泽的手背轻轻蹭着她脸颊,温和:“想不想陪我去吉隆坡?”

    方清芷喃喃:“吉隆坡?”

    “你的假期还有几天,”陈修泽说,“我想要带着你一块儿过去,散散心。”

    方清芷闭上眼睛:“我记得小时候听说那边马来人同华人发生了很严重的种族冲突。”

    陈修泽抚摸着她的头发:“嗯,七年前就由联邦政府接手了。”

    顿了顿,他又说:“那边华人很多,有趣的地方也很多,牛肉仁当,娘惹炸鸡,参巴酱虾,甜酸鱼……”

    陈修泽微微回忆着,手掌在方清芷身上轻拍,像是在哄小孩子睡觉,聊着聊着,他声音止了,低头看,方清芷睡着了。

    陈修泽对阿贤比了噤声的手势,就这样搂着她。

    方清芷还是跟随陈修泽去吉隆坡了。

    陈修泽和东南亚很多人来往密切,做药品生意。在东南亚如此多的国家城市中,吉隆坡明显具备着一定的地理优势,也正因此,陈修泽在此也购置了房产,以做休憩和谈生意之用。

    方清芷对这里的亚参叻沙很感兴趣,味道要比香港的几家店做的好吃,也更合她口味。刚来的第一天,陈修泽陪她四处转了转,第二天,他便没时间了,仍旧让阿贤陪她。

    第二日,方清芷回来的时间要早些。

    她进了房间,只听见隐隐哀鸣,心中好奇,循着走廊缓步走,终于停在一扇门外,她直觉陈修泽在里面,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又听陈修泽的声音,同她平时听到的语气不同,现在听起来冷漠得像把刀。

    他问:“人在哪儿?”

    门是虚掩的,方清芷伸手一推,开了。

    她瞧见了陈修泽手上的血。

    瞳孔骤然收缩,方清芷转身就跑,只觉胃中好似起了一场风浪,阿贤阻拦不及,看着她蹭蹭蹭上去。

    随后是赶来的陈修泽。

    陈修泽只简单说:“这里交给你。”

    阿贤说:“好,不过,大哥,您先去换身衣服吧。”

    陈修泽擦了擦手指,沉默看方才方清芷跑过的地方,走廊空空,尽头是她放下的购物袋。

    方清芷已经趴在床上,双手捂住耳朵,她难以相信自己眼睛瞧到的一切,可理智提醒她那些都是切实存在的。你当陈修泽是什么大善人?你早就知道他……

    陈修泽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干干净净的衣服。

    方清芷仍觉他身上有浓厚的血腥味。

    陈修泽没有同她解释,只放缓声音,温柔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东西?

    方清芷摇头。

    她现在没有胃口。

    陈修泽抬手,摸她的脸,是与方才大相径庭的温柔:“多少要吃些,胃里没有东西,容易患病。要不要吃椰浆饭?还是肉骨茶?或者两个都吃些?”

    方清芷不言语,又听陈修泽一声叹,他抬手,触着方清芷的脸,柔柔:“那个是坏人,清芷。”

    方清芷说:“你总是将我当小孩子哄。”

    陈修泽笑了:“怎么会?我若是将你当小孩,就该告诉你,那个是瘟神,是邪魔,我在为民除害,斩妖除魔。”

    方清芷差点笑出声,睁眼看他的手,又笑不出了。

    她喃喃:“我都不知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陈修泽说:“瞧你,怪我将你当孩子,你自己也把自己当孩子——大人眼里,难道就只有好人和坏人?怎么区分?但凡做过一件坏事就是坏人?那经常做恶的人偶尔做了好事,算好还是坏?”

    方清芷不说了。

    陈修泽捏了捏她脸颊:“我们都只是人,芷宝。”

    方清芷承认他说的有道理,只是不肯再下楼。她不想再住这里,陈修泽也理解,次日便订了酒店,伴她一起住在外面。

    即将返港的一日,又遇到问题,方清芷常穿的一件衬衫,有个扣子松了些。她刚穿上就瞧见,担心路上那扣子掉了出丑,又脱下。

    陈修泽刚好瞧见:“怎么?”

    方清芷递给他看:“扣子松了。”

    陈修泽翻开那粒纽扣,仔细瞧了几眼,让酒店送来针线盒,自己穿了线,拆了扣子上原本的白线,看了看其他扣子的订制方法,一根一根地缠上,订结实。

    方清芷愣住:“你还会缝衣服?”

    陈修泽用小剪刀剪掉固定好的线头,放下针线剪刀,将衬衣展开:“穷人家的孩子会的东西总要多一些。”

    方清芷抚摸着衬衫纽扣,喃喃:“可是我不会订这么好。”

    不是谬赞。

    陈修泽甚至不用简单地打绳结,而是在里面穿插几针,便固定得结结实实。方清芷不会这些,她家中穷,也无人教她这样订纽扣。

    陈修泽笑:“所以,你才需要我这般照顾你。”

    方清芷慢吞吞穿上衬衫,她忽然说:“如果我小时候有你这样的兄长便好了。”

    陈修泽微笑渐收。

    他说:“别说胡话。”

    方清芷低头,一粒粒系纽扣,她想,陈修泽现在怎么如此正经。

    明明前几日要她手握时,还一直唤她bb猪,要她认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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