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2/2)
叶之悬整个人一僵,后怕的情绪席卷而来,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终惨淡一笑:“还真是……侥幸。”
可侥幸并不是什么好词,在这土楼中能侥幸一次两次,难道还能一直侥幸下去吗?
“操!”竹竿骂道:“土楼这么多人,谁他妈在监视我们?!”
没人能回答竹竿这句话,正如第三视角梦一样,他们至今不知梦主在借谁的眼睛观梦。
“楼先生。”林随意看向楼唳,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楼唳把更多注意力放在门后人脸上的原因:“会是人脸在监视我们吗?”
虽然林随意说得极其不确定,众人还是猛地一顿,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后的人脸。
已经几天过去,此时门后的人脸更加腐败。他们之前找不到人脸贴在门后的原因,现在却得到了答案。
人脸若不是监视他们,那么贴在门后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总不会是装饰。
“不清楚。”楼唳开口。
不过这次他的‘不清楚’并不冷淡。
林随意便知道楼唳是真的不清楚,楼唳怀疑过人脸没有死透,且用发夹戳破了人脸皮肤,得到的是人脸没有丝毫反应。
不清楚也意味着楼唳没有否定,小竹竿道:“要不要撕下来?”
说着小竹竿就想将门后的人脸揭下来。
“你疯了?”竹竿狠狠地打掉小竹竿的手,喝到:“这东西邪乎,别乱碰。不然到时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知道惹了竹竿生气,小竹竿不敢说话。
竹竿骂他:“入行也有几年了吧,别乱动梦里的东西还要我提醒你?”
小竹竿沉默着,没敢说是因为楼唳之前碰过人脸,他这才想着去将门后人脸揭下来。
“那些东西从房间出来,也有可能与人脸有关。”楼唳早已对人脸失去兴趣,他看向大小竹竿:“怀疑是人脸监视你我,那就找东西遮住它。”
随后他说到重点:“人脸不是根源。”
众人抿着楼唳的话,林随意也低头思索着。
就算人脸是监视他们的东西,人脸也不是根源,根源在于社婆的需求,他们如果在人脸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只会一天天的被动下去。入梦的这几天以来,他们一直在躲避社婆的需求,唯一的进度也是因为昨晚林随意的惊慌一瞥,就连解梦进度也是被动得来的。
谁也不知道吴阿伟何时醒来,也无人知晓这场梦到底还要持续多少天,再这样被动下去,社婆的需求迟早会害死他们。
楼唳说得对,人脸不是根源。
根源是提需求的社婆,社婆他们至今还没亲眼见到,但却是每天都在见祭祀老人宣布社婆的需求。
换算下来,根源在祭祀老人上。
胡瑞领悟到了楼唳的意思:“楼先生的意思是……”
叶之悬道:“让祭祀老头闭嘴。”
小竹竿问:“怎样让那老头闭嘴呢?我们不能主动杀梦里的人。”
这是林随意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竹竿憋着气给林随意解释道:“就像不能让梦里人知道他们不是人一样,他们知道自己不是人那就真不是人了,我们杀掉他们,他们也不再是人,还会来找杀掉他们的人索命。”
林随意点头,正好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锣鼓声响,他看向窗户外的祭祀台:“楼先生的意思是,毁掉老人的牛头骨。”
今天的祭祀又开始了,但今天楼唳并没有出门去看,想来早在昨天他已经远远地看过祭祀老人的牛头骨了。
此时,祭祀老人跳完祭祀舞,他举起牛头骨眼睛看向牛头骨内里,好像里面刻着什么文字一样,随后他宣布道:“社婆要与人说说话。”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每个人脸上都出现了极度不安的恐惧,更有甚者往祭祀台去,似乎是想求饶,但被那两个赤膊大汉挡住步伐。
也只有聚集活人的房间里保持着冷静,林随意昨天分析过社婆不会让土楼所有人都在一夜间死去,所以‘社婆要与人说说话’的重点一定不是嘴或者舌头,因为土楼里每个人都有口舌。
“牛头骨在他房中。”楼唳开口:“敲锣两人守在门口,老头更是寸步不离,要想毁去牛头骨要费一番功夫。”
林随意敬佩地看着楼唳,敢情他们还在因社婆需求不明所以时,楼唳已经先人一步想到毁去牛头骨。
“寸步不离?”竹竿骂了声:“这就难办了。”
楼唳道:“先想怎么活过今天。”
比起毁掉祭祀老人的牛头骨,此时更重要的是抿出社婆的需求。今天祭祀老人已经宣布了社婆需求,就算毁掉牛头骨也来不及了,只有先确保自己在今天平安无事,才能去为明天的安危做努力。
众人开始讨论‘社婆要与人说话’,叶之悬讽刺道:“既然能与社婆说上话,条件必然严苛。”
“会是生辰八字吗?”小竹竿猜测:“鬼怪最喜欢有纯阴之命的人。”
林随意赶紧问:“什么纯阴之命?”
小竹竿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
竹竿道:“那是因为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八字轻,好得手,而不是鬼怪钟爱。”
林随意忽然想到楼唳说他八字轻,忙说:“我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
这话让楼唳皱了下眉,心说这也能把自己联系上。
其他人听到林随意这么说都表现得讶异,叶之悬说:“纯阴命格并不常见,我看你不像纯阴之人,是不是搞错了,你把生辰说一下。”
林随意与玄学接触得少,没有养成八字不轻易与外人道的习惯,停了叶之悬这么说,就报了自己的出生年月日还有被楼唳算出来的时辰。
叶之悬当即一笑:“随意,你果然搞错了,你不是纯阴之人。”
林随意怔愣片刻,他看向楼唳,楼唳背过身去在看门后人脸,并未看他。
楼先生说过他八字轻呢,所以去医院时还给了他一张护身符箓。所以现在,林随意听见八字轻就以为自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人。
他搞不明白楼先生的用意。
搞不清楚索性也不去琢磨了,楼先生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林随意很快说服自己,然后加入与其他人对于‘社婆要与人说话’的讨论中。
“我有一个想法。”林随意刚刚看楼唳身影时有了灵感:“昨天社婆赴仙会,想必社婆把自己当神仙看待,一般神仙都有座下童子。”
就像他觉得楼黎就是楼唳的座下童子一样。
林随意道:“土楼的人都是社婆的口粮,只有座下童子才有资格与社婆说话。”
“有道理。”竹竿恍然:“那社婆这次的需求是童男童女?”
“不一定。”胡瑞开口:“从这几天社婆的需求来看,社婆确实在针对坠梦者,咱们还有一位坠梦者,今天这个‘社婆与人说话’的需求肯定也会针对小玥。”
小玥痛苦掩面。
“小玥你多大。”胡瑞问她。
小玥的声音从指缝轻飘飘漏出:“十八。”
“十八已成年。”胡瑞说:“那么童男童女还有另一种解读。”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脸色变得异常尴尬。
童男童女还有另一种解读,未经人事。
胡瑞咳了下道:“虽然这个话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且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就不要隐瞒了。我们之中还是童男的人就举个手,我们一起想办法看怎么度过今晚。”
之前是藏东西,现在是藏人,难度有了质的飞跃。
林随意举了手。
小竹竿举了手。
其他人看着林随意和小竹竿举起的手。
林随意和小竹竿也看看自己举起得手,然后看看对方的手。
林随意:“……”
小竹竿:“……”
“咳。”针对于林随意怀疑的目光,竹竿解释道:“道教可以有道侣,解梦一行对解梦师的私生活也不作干涉,只要不沉迷欲望即……即可。”
小竹竿好奇:“虽然但是,哥你……”
竹竿呵斥道:“现在在梦里,不是八卦的时候。出了梦,你想问什么,我统统告诉你。”
林随意对竹竿的私生活没有好奇,他看向楼唳。
嗯?楼先生还在看门后人脸?楼先生没举手啊?
一定是没听见。
林随意好意提醒:“楼先生?”
楼唳转过身,一眼就瞅到林随意带着探究和思考的目光。
楼唳语气淡淡:“我听见了。”
林随意抿了抿唇:“……哦。”
胡瑞对林随意和小竹竿说:“要不这样吧,今晚你们俩一个屋。”
林随意和小竹竿没有异议,他们现在符合社婆需求,不能害了别人。
小玥整张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怎么度过今晚?小梦把发夹都藏在了外边却也被找到,屋内还有人监视,要怎么躲过今晚?!与其担惊受怕,我不如自己结束生命。”
“虽然我的安慰有几分不负责任。”胡瑞对小玥道:“至少我们今天有了发现,把门后人脸遮住,然后藏起来。我不能保证这个办法一定见效,但未尝不能救命。”
小玥看着胡瑞,胡瑞道:“试一下吧。”
叶之悬看着林随意和小竹竿,虽然人脸没有耳朵,他还是压低声音道:“你们打算躲在房间里还是房间外?”
林随意同样小声道:“房间里。”
小竹竿小声:“我和随意哥想的一样。”
林随意和小竹竿点头,小梦把发夹藏在屋外都能准确找到,说明监视他们的眼睛看得很远。
屋外几乎没有可以藏匿身形的地方,屋内倒还是有几处藏匿点,比如衣柜和床底。他们俩可以躲进去,让其他人帮忙封住,不让来到房间的那些东西用带蹼的手摸索到他们。
大家都很小声说话,生怕人脸听去了他们的谈话。
竹竿问小玥:“小玥,你呢,你怎么想?”
小玥痛苦道:“我也……也躲房间吧。”
竹竿又问她:“你躲床底还是衣柜?”
房间能藏住人的地方也就这两个地,竹竿道:“你要是选择床底,随意和程崖就躲去衣柜。”
小玥不明白:“为什么要选择?”
胡瑞解释:“今晚大概率那些东西会来你和他们俩的房间,我们没办法保证去到两个房间的那些东西是否是信息相通,若那些东西在床底发现随意和程崖,很可能也会到床底寻找你,所以我建议你们错开躲。”
小玥咬着唇:“床吧。”
竹竿转头去问林随意和小竹竿:“那你们俩躲衣柜里,没意见吧?”
林随意摇头:“没有。”
小竹竿说:“哥,还有钱吗?我和随意现在就躲进去,你们去买把结实的锁锁住衣柜。”
竹竿还是担心小竹竿的安危,道:“我多买几把。”
小竹竿:“行。”
一切都商量好了,众人这才去问楼唳的意见。
楼唳看了眼林随意:“那便这样。”
剩下的时间不仅要去找结实的锁和找封住床底的物件,还要想办法遮住人脸。他们找来几枚钉子和不透光的布,用这张布盖住人脸,布的四角由钉子钉进门的木板内。
小玥躲进了床底,他们就找来木板,小玥不用呼吸,他们把床底四周牢牢封住。
林随意和小竹竿躲进的衣柜是那种老式的衣柜,竹竿怕衣柜不牢固,把剩下的木板沿着衣柜一周钉起。
然后在衣柜落了三把锁。
因为衣柜上了年月,合起来后还有一条缝隙,这条缝隙足够林随意和小竹竿呼吸。
门锁配了多把钥匙,竹竿手里一把,楼唳一把,林随意和小竹竿手里也有一把。虽然他们根本没办法开锁,但至少他们有钥匙,在遇到危险不至于束手就擒。
“现在睡一觉吧。”竹竿站在衣柜缝隙外道:“晚上别睡。”
叶之悬道:“你俩都惊醒一点,明天我们一起想办法毁掉祭祀老头的牛头骨。”
林随意的声音从缝隙里透出来:“好。”
其他人便往外走。
林随意透过缝隙,看见楼唳走在最后,在楼唳即将离开房间时,楼唳朝他看过来。
都说门缝看人会将人看扁,林随意却瞧着楼唳好像比刚认识时圆润了些,没有那么瘦削了。
楼唳好像知道林随意透着缝隙在偷觑自己,他在屋里站了许久,已经出门的人也不敢催。
一条缝隙,楼唳在外林随意在内。
楼唳看不清林随意,林随意却看得清楼唳。
虽然楼唳什么话也没说,林随意却感受到了楼唳的担忧。
胡瑞担心小玥。
程案担心程崖。
楼先生在担心他。
最终楼唳还是离开了,门轻轻地被掩上。
林随意这才撤开眼,衣柜并不大,虽然他和小竹竿都不胖,但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衣柜还是有些勉强。
没一会儿手脚就麻了。
小竹竿道:“希望咱俩都能活到明天,不,活到离开梦境,我还想听我哥八卦。”
夜晚悄无声息而止。
林随意和小竹竿都睡过一觉,他们放缓呼吸听着动静。
哗啦啦——
哗啦啦啦——
又是水上行舟的声音。
这是林随意第四晚听见拨动水声的动静,第一晚和第二晚水声很空泛,难以找到是从哪里传来。
第三晚虽然无法分辨声源,虽能听出水声的靠近。
而今晚,水声就在他们的耳畔响起,好似就在他们的身后。
突然想到了什么,林随意猛地抬起头。
小竹竿被林随意吓了一跳,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无声询问。
林随意这会儿顾不上自己说话会不会把那些东西吸引过来了,他急切地拉住小竹竿:“衣柜上是不是贴着一对对联。”
小竹竿道:“好像是。”
“不是好像是,我和楼先生的房间、叶之悬和胡瑞的房间,还有你和你哥的房间,除此之外,小源的房间、小梦的房间还有小玥的房间,我们所有房间的衣柜都贴着对联。”林随意差点咬了舌头,他问:“程崖,你还记得对联内容是什么吗?”
小竹竿在回忆。
林随意道:“顺风顺水,出入平安。”
小竹竿猛地顿住。
他们开始疯狂地去推门,去拍打门。
小竹竿:“钥匙!钥匙!快,随意快!钥匙!”
林随意把手指从缝隙伸出去,已经伸到极限,也只能把五个指头伸出缝隙,而手掌却卡在缝隙内。
小竹竿:“快啊!!!”
林随意急得冷汗都下来了。
衣柜为什么要贴‘顺风顺水出入平安’。
因为那些东西乘舟而来,水上行舟就要顺风顺水。
那些东西不是凭空出现更不是凭空消失,而是从衣柜出入。
因为对联还写了:
出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