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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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持续到那个青年失足落入绊云峰。

    他因脑袋受到冲击而失忆,懵懵懂懂的,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他就像坠崖之人,抓着一个支撑点紧紧不放,这个世界的洪流对他来说实在太汹涌,他还无力抵挡,也不愿就此随波逐流,因着那心底生出的不安,他对安尘池反而产生了依赖。

    安尘池对龙祁的兴趣,起源于他对她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吸引力。

    她说不清那种吸引力来源于何处,但这和掌门口中形容的“好感”很像,她想,这应该是好的,于是她一边循着那吸引力,顺藤摸瓜地探究,一边默许了龙祁继续留在她的洞府。

    安尘池对龙祁产生了进一步的兴趣,是因为另一件事情。

    内门试炼的前夜,其他峰正巧送来了灵酒,龙祁喝得酩酊大醉,安尘池见他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也就放下了酒杯,他们两个之中总有一个要清醒着,而她向来喜欢掌握主导权。

    龙祁口齿不清地说了一些胡话,说了掌门如何严苛,说了其他弟子如何刻薄。

    安尘池听着,顺手在洞府周围布下阵法,免得这些话被有心之人听去,当作把柄。

    她布好了阵法,转过视线,便瞧见龙祁已经抬起头来,半睁着眼睛,端详她的神色。

    安尘池问:“怎么了?”

    龙祁说:“为......为什么,你的好感度一点也没有提高?”

    “好感度?”安尘池还以为他在说胡话,耐心地追问道,“那是什么?”

    “就是——就是你对我的好感。”龙祁绞尽脑汁想了一阵,“你愿意为我付出多少。”

    安尘池说:“我如今对你的好感是多少?”

    龙祁沉默了一下,“50。”

    安尘池又问:“你想要多少?”

    龙祁说:“当然是100啊,100就代表我已经成功攻略你了。”

    安尘池虽然不理解这种数值到底有什么意义,不过,一个清醒的人是不会和一个醉鬼计较的,她一只手托住脸颊,另一只手在桌案上轻轻点了点,问道:“如今数值是多少?”

    “100!”龙祁又惊又喜,“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点小诡计罢了。”安尘池说道,“你很开心吗?”

    龙祁点头如捣蒜,末了,又问:“安师姐,你能一直维持这个数值吗?”

    安尘池觉得有点好笑,“师弟如今还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可以,这并不难。”

    是的,不难,她暗暗地想,如果这就是世人口中的“爱”,那么她很容易就能做到。

    龙祁醒酒之后,什么都记不得了,安尘池也没有主动去问过他,只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那一共七柄神剑,她如今只能拔出初生、染尘、伤魂、伐罪这四柄剑,大概是因为她没办法彻底理解褚夭铸剑时的心境,所以她始终无法拔出绝念、开山、枯海这三柄剑。

    安尘池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龙祁对自己有意,他有心,她也就放任,任其野草般滋生。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龙祁对她表露心迹。

    她很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产生了一点惧意。

    惧怕自己真的会步褚夭的后尘,惧怕自己真如师尊所说那般将他斩于剑下。

    无论是从师姐弟的身份而言,还是从道侣的身份而言,她都不想将龙祁亲手杀死。

    这种不受她控制而产生的惧意,没有任何预兆而产生的惧意,迫使安尘池开口拒绝了。

    龙祁自然是失魂落魄。

    那之后,安尘池发觉自己只要对龙祁产生一丝恶意,她心底就会生出愧疚来。

    她不了解自己,故而没有发觉这种感情不是她的,而是属于某种无形的“保护机制”。

    安尘池有意避开龙祁,龙祁就越追着过来,理智让她对绝情道缄口不提,所以,在龙祁的眼里,她也就只是在顾忌他们二人身份悬殊罢了,于是他加倍修炼,来回得了几次头筹。

    结果,没过多久,这件事被掌门友人的小儿子知晓了。

    他是天之骄子,自尊心一向很强,对于后来者居上这件事,他实在无法接受。

    在一次意外之中,他愤而坠崖。

    安尘池没有觉得可惜。

    对她来说,只是少了一个附庸而已。

    不过,此事一出,她和龙祁之间的事情是彻底败露了,掌门下令,命他们速速归来。

    在踏入华山派大门之前,安尘池拉住龙祁的手腕,强行让他止住脚步,她的师弟很茫然地转过来看她,问她,怎么了?安尘池避开众人的目光,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龙祁说:“师姐,你分明对我也有好感,如今掌门发难,我又怎么肯让你独自承担?”

    他又说:“只要你答应不会弃我而去,我必定生死相随,又何惧这点困难?”

    安尘池看了他一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会弃你而去,也不会让你因我而死。”

    她这后半句话非常讨巧,龙祁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开心地应了下来。

    此后,二人前往主峰,求见掌门,龙祁将事情如实告知,掌门听完原委之后,又念及龙祁家境平平,修为还没有安尘池高,只觉得面上无光,脸色不虞,于是正打算开口——

    就在此时,安尘池忽然上前一步,挡在龙祁的身前。

    不为挡住掌门冰冷的目光,为的是挡住龙祁望向掌门的目光。

    她说:“我喜欢他。”

    这句话很正常,至少落在龙祁的耳中很正常。

    只是此话一出,除了龙祁的神情有所柔和以外,安尘池和掌门的神情都很复杂。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安尘池仰着头和掌门对视了一阵后,掌门终于“败下阵来”。

    “罢了。”他说,“我不会干预你们二人的私情,不过,关于龙祁方才说的成亲一事,仍需商议,你们只能在私底下结亲,不能昭告天下,更不能宴请宾客,对外仍称师姐弟。”

    人选从友人的小儿子换成了龙祁。

    这就更方便了,龙祁没有名分,甚至不需要考虑如何处理安尘池弑夫的骂名。

    其中纠葛,在龙祁眼中,也就只是华而不实的情爱,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细想的。

    他不知道安尘池那时轻飘飘一句承诺,有多沉重,也不知道她为了兑现承诺,为了避免在登仙之际将他斩于剑下,至此,长达几十年的时光中,她一直在强行压抑自己的修为。

    尽管保护机制已经失效,唯独当时所作出的承诺,安尘池不准备违背。

    为了她与龙祁以师姐弟相称的那些时光,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这几柄已经沾染了心爱之人血液的剑,不再重新蒙上阴翳。

    她想,她唯一对不起的人,恐怕就是她的师尊。

    不过,安尘池又想,她问过的。

    她问过掌门:“包括您,也是我的附庸,也可供我随意利用,随意丢弃,是吗?”

    那时,掌门站起身来,负手而立,垂眸望着她,尽管觉得她的话很荒唐,尽管觉得她委实有些大逆不道,尽管不太能理解她出于何种心态,却还是答道:“如果你能做到的话。”

    ——他的嘱托,其中大多,她都没做到,唯独这一个,她确实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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