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1/2)
原本原纪朗让她开小的那辆,柊舒说:“我要大的, 我觉得我技术不行。”
原纪朗很不理解:“那不是更要开小的,你好操作。”
柊舒表示:“我是说万一我撞车了, 或者车撞我了,大车安全。它多硬啊。”
原泊逐觉得她的考虑不无道理。
因为柊舒开车完全不看路。
她撞车的几率相当高。
“为什么不带那个小同学一起去医院?妈妈都在门口等你们半天了。”
柊舒看着原泊逐。
她的手在方向盘上, 身子却九十度转过来。
“他不想去。”
“他肯定是不想麻烦你。弟弟你想想, 那么多血, 得多大个伤啊,不去医院怎么可以?妈妈从小到大怎么教育你的?遇到有人需要帮助,应该怎么样?”
柊舒说到这里,刻意停顿,让原泊逐来回答。
原泊逐先对她说:“看路。”
柊舒仍然转过脸看着他, 还说:“我余光看得见。”
“前面路口有交警。”
“交警也会支持我教育孩子。”柊舒道, “你怎么能让那个同学自己打车走了呢,万一他回家发现伤口感染了,万一他夜里疼的睡不着, 万一他失血过多晕过去——”
“和我没有关系。”
“弟弟!”柊舒惊了,“你对同学太冷漠了!”
原泊逐叹气, 抬起手,把她的脑袋转了过去,道:“他十七岁,不是七岁,不用我多管闲事。”
柊舒撇撇嘴, 直视前方, 不赞同地道:“妈妈希望你能多管管闲事, 多交一些朋友。”
“没有必要。”
“儿子,人不是为了必要的事情活着的。”柊舒很难得用一副严母的口吻,教导他,说,
“没有谁生下来就目的明确,我们都是在偶然中长大。偶尔做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才是生活。”
这理应是一句不错的开解。
可惜对象是原泊逐,就变得无效。
原泊逐确实是从“生下来”就目标明确。
一切计划外的偶然,都是危险的。
他会帮林双徊,是因为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会做一些普通的好事,是合理的。
只要林双徊不给他添麻烦,不造成他平静生活的脱轨,他可以帮一次,两次,三次。
但交朋友就不必了。
和林双徊不同,原泊逐对无意义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妈妈以前一直觉得,你很孤独。因为你从小就不爱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不跟爸爸妈妈撒娇,不喜欢我们给你买的玩具,不哭不闹每天待在房间里。”
柊舒突然换了个话题,讲起从前。
原泊逐眉梢微微敛下,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因为柊舒不是一个爱啰嗦的母亲,她难得想聊,他就听着。
“……后来家里来了哥哥姐姐,我想方设法地让你们玩在一起,可你还是更爱一个人待着。爸爸有段时间愁得不行,非要带你去看医生,我不许。我觉得我儿子只是性格上面内向一点,但这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她感慨地说了许多原泊逐小时候发生的事,然后道:
“很幸运的是,不管我们如何担心,你还是健康地长大了,你的性格很稳定地保持着独有的孤僻,但这不碍事。你会和我们说话聊天,你关心我们也爱着我们,虽然你不会表达出来,但我们朝夕相处,非常了解你,也完全能感受到这一切。”
原泊逐没有说话。
他很不擅长应付太过肉麻的状况。
所幸,柊舒不是为了肉麻。
“我是想说,儿子,”她做出结论,告诉他,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是不爱交朋友,只是你从来没有试过去做这样一件事情。”
“你也不是不肯表达,你只是,需要一个懂得和接受你独特表达方式的人。”
她话音落地,面色认真中带着温柔,一直盯着原泊逐。
原泊逐也看向她。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几百岁的原泊逐让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开导自己,是很奇怪的事情。
他曾经只用三言两语就能点化无数人,如今却在一辆狭窄车厢里,听一个连他年岁零头都没有的人类,教他做人的道理。
但很难得的,原泊逐没有立刻反驳,或随口敷衍。
因为有些事情,不是活得久就一定知道得多。
原泊逐也有他的知识盲区。
他修行百年,参悟大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就是六根太清静,七情六欲一窍不通。
柊舒的话自然有一定的道理,更重要的是,这一世,她是他的母亲。
原泊逐即便不接受这样的结论,他也会认真考虑她说的话。
“我——”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柊舒非常突然地踩了个急刹车。
她刚才没有乱说。
她的余光真的能看见前面的路。
但就是,刹得太突然了。
原泊逐整个人扑了出去,又被安全带拽回来。
他坐好以后,慢慢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因为太认真思考而忘了留神四周。
原泊逐以为是撞到人了或者别的什么,正待下车查看,忽然听见柊舒喊了声:
“弟弟!你在车上等我。我看到那儿开了家‘滋滋甜’,你听过吗?网红店诶!我去看看有什么优惠!”
原泊逐:“?”
柊舒似乎忘了,几秒钟前她还在“教育孩子”。
现在,看到路旁一家新开的蛋糕店,热爱甜食的她坐不住了。
停好车,翻出钱包和手机,柊舒交代原泊逐不要乱跑,然后自己下车离开。
看着她冲进蛋糕店,和拥挤的排队人群一起选购蛋糕,原泊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柊舒一直是这样的。
偶尔像个母亲,偶尔像个小孩。
当然,多数的时候她只是在做自己,无所谓别人怎么定义她。
这样很好,不被任何身份拖累,既聪明也迟钝,既谨慎又潇洒。
高兴的时候讲讲大道理,不高兴的时候把家里人都拉出来折磨一遍。
她有她的处世哲学。
这的确值得原泊逐学习。
至少作为一个同样拥有秘密的人,柊舒比他自洽。她已经真正融入且接受了如今的生活。
等待柊舒抢购蛋糕的工夫,原泊逐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
他不太玩游戏,也不喜欢刷网络上的各种娱乐信息。
但今天的新闻已经在中午就看完了,似乎无事可做。
莫名的,打开了朋友圈。
他理应知道,自己仅有十几个好友的私讯里,不会有什么精彩的朋友圈动态。
但还是面无表情地点开。
机械性地往下划。
意料之中的,那些重复的信息很快划到底。
原泊逐刚要退出,就看见那一栏出现个红点,说明有新动态。
他再打开,是林双徊发的。
好像有所预料,但又觉得与他无关。
林双徊经常发动态。
能刷到的大多数照片都来自于他。
漂亮的日出,浑圆的月亮,华灯初上的城市,操场的一角,路边的花草。
他不太拍人,总是风景照。但拍得很好,构图,取光,景深,色彩的搭配,恰到好处。
像个人形摄像头,走到哪儿都会随手一拍,记录这个世界。
最新的动态不是风景图。
是他受伤的手,包裹着白色纱布。
他已经到家,现在大概是躺在床上,举起胳膊,逆着灯光拍了这一张图。
上面一张小创可贴显得十分突兀。
但对焦对的就是它。
配文:【痛…】
原泊逐点开大图看了一眼,就退出。
痛?
他又不是医生。
这件事,他帮不了林双徊。
-
林双徊把照片发出去以后,每过一分钟就点开看一下。
没有点赞没有评论,也没有最新消息。
这条仅原泊逐可见的朋友圈,仿佛石沉大海,一点波澜都没有激起。
林双徊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叹气,又重又长:“唉!”
好想和原泊逐聊天,好想听原泊逐的声音,好想和原泊逐待在一起。
忽然,林双徊整个人从床上弹坐起来,冥思苦想——
他没有遇到过比原泊逐还难接近的人,所以没有经验。
纠缠也是要讲方法的,一味地没话找话,反复发送无聊冷笑话,只会让原泊逐不耐烦,对他的消息越发麻木。
所以要改换战术。
虽然今天原泊逐又一次帮了他,但实际上,林双徊有感觉:他们的关系仍然没有进步。
别说是朋友了,连“熟人”都够呛。
原泊逐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下一剂猛药是无法突破的。
“是什么呢……怎么突破啊……”林双徊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他猛一拍巴掌。
“有了!”
伤口被震痛,林双徊却笑个不停。
***
这个周六,天气有些阴沉。
原泊逐去咖啡馆兼职。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就只是一如往常地忙碌,再一如往常地结束。
到时间交班的时候,原泊逐莫名看了一眼落地窗的位置。
今天没有来这里写作业的学生。
临走前他再次向店长说明了自己辞职的决心。
无论店长怎么挽留,今天都是最后一天。
店长叹了气,也知道他高三了,学习忙,就说:“好吧好吧。外面要下雨了,你从店里拿把伞走,就不用还了。留作纪念。”
店长是个念旧的人,他也总希望,别人记住他或者他的店。
店长离开没多会儿,和他交班的裴尽望凑了上来。
他看上去非常舍不得,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说:
“小逐哥,虽然我们每次只有交班的时候,才能和彼此相处短暂的十几分钟。但就像牛郎织女一样,这短短的相会已经比一辈子还难忘——”
原泊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不是也要走了。”
“对啊,就因为我们都要走了,所以我特别特别难过,我也是今天才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你。”
“……”
裴尽望知道原泊逐不会给他脸,又找了别的话题:“小逐哥,你知道为什么店长一直不让你走吗?”
“知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我告诉你吧,其实——嗯?你知道?”
原泊逐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一眼,道:“因为人手不够。”
“你还是不知道。”
裴尽望摇摇头:“当然是因为,你做的咖啡很好喝,客人天天喝,赞不绝口。”
原泊逐一边整理柜台,一边随口回道:“只要咖啡豆不换,味道不会差太多。”
“那只是你觉得。”裴尽望拴好围裙,以一个在咖啡馆打工多年的过来人身份,告诉原泊逐,“其实好喝不好喝还是其次,主要是习惯。”
原泊逐看着他:“习惯?”
“味道这个东西非常主观,有人觉得好有人觉得不好,众口难调。但人是会被习惯所改变的。当他们天天都在喝同一个味道的咖啡,他们的舌头就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如果有一天换了人,换了味道,他们就很难适应。”
裴尽望头头是道地解说:“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在你生活里重复使用了上万次,你就离不开它。”
“就像一个本来不重要的人,天天在你眼前反复刷存在感,那你也不可能不在意。”
“习惯就是这样潜移默化地影响我们的生活,那些无孔不入的细节,在你失去它的时候,才会知道它的厉害。”
在他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原泊逐洗完了抹布,并且提醒他:“我一周只来一天。”
三个咖啡师轮班,还轮不到原泊逐来成为这个习惯。
被揭穿的裴尽望尴尬挠头:“我给忘了。”
原泊逐问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费劲吧啦讲一堆,总不可能是真的舍不得他。
裴尽望想了想,最后解释道:“哎,我实话说了吧,我辞职,是因为我自己想开个咖啡馆……本来我想把你挖走的,结果你居然也不干了。”
原泊逐撩眼皮上下打量他一番,想起了裴尽望做的咖啡,发出了质疑的声音:“你开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裴尽望耸耸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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