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论战（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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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lt;/p&gt;

    “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师雁行不买账，似笑非笑看着冯田，重复了方才的话，“我与柴擒虎并未成亲，大人便急忙参奏，是否有诬告之嫌？”&lt;/p&gt;

    “荒谬！”冯田也不是容易被带节奏的，“你二人虽未成婚，可六礼已然过半，又时时在一处，外人早已视你等为一党，你做买卖，难不成他们不卖柴擒虎的面子？”&lt;/p&gt;

    “大人！”师雁行骤然抬高声音，还是死死抓着刚才的问题不放，“请回答我，依照大禄律法，人尚未有过便妄图加以惩治，是否有诬告之嫌！”&lt;/p&gt;

    第一个回合必须要掌握主动权！&lt;/p&gt;

    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压住冯田的气焰，将他摆在一个“有污点”的位置上。只要成功让他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后面的一切自然就有了缝隙。&lt;/p&gt;

    冯田也没遇到过这样纠缠不休的，似乎只要自己不正面回答，她就不会进行下一步。&lt;/p&gt;

    他看着师雁行，师雁行也看着他，眼神不躲不闪，沉静而富有压迫感。&lt;/p&gt;

    若再寻常，但凡冯田这么看着别人，要不了多久，对方便要败下阵来。&lt;/p&gt;

    可今天，他遇到对手了。&lt;/p&gt;

    隔壁的三兄弟都是一般姿态:&lt;/p&gt;

    侧身紧贴墙壁，耳朵恨不得塞到墙缝儿里去，妄图听清隔壁在说什么。&lt;/p&gt;

    “大师兄，你听得清吗？”&lt;/p&gt;

    田顷小声问。&lt;/p&gt;

    宋云鹭摇头，又问因为坐着而更矮一截的柴擒虎，“小师弟？”&lt;/p&gt;

    柴擒虎也是摇头。&lt;/p&gt;

    三人整齐地无声叹息，继续听。&lt;/p&gt;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眼见陷入僵局，师雁行决定再加一把火。&lt;/p&gt;

    “冯大人身为御史，理应秉公执法，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这等道理难道不懂么？柴擒虎刚立功归来，冯大人非但不思引为表率，反而在这个时候行颠倒黑白诬告之事，助长奸臣张党气焰，视朝廷法度为无物，此为不忠！将黎民悲苦抛之脑后，一味成全自己不畏强权的姿态，此为不义！”&lt;/p&gt;

    她的语速飞快，那冯田还没回过神来便被兜头扣了不忠不义的帽子，登时又羞又气又恼，“放肆！胡言乱语！”&lt;/p&gt;

    他一张老脸微微扭曲，因为愤怒而有些可怖，但师雁行并不退缩。&lt;/p&gt;

    她非但不退，反而离开桌子，从侧面又进了一步，几乎与冯田面对面，用丝毫不低于他的音量再次重复刚才的问题。&lt;/p&gt;

    “那么冯大人，请你亲口告诉我，你昨天的所作所为该作何解释？身为御史执法不严，胡乱参奏有功之臣，是否有诬告之嫌！”&lt;/p&gt;

    与人论战，气势重要，身量也很重要。&lt;/p&gt;

    这么多年过去，师雁行已经长得很高了，中气十足，面对冯田也丝毫不惧。&lt;/p&gt;

    两人互不相让，针锋相对对视许久，冯田满脑子都是她刚才掷地有声的“不忠不义”，心思不知不觉乱了。&lt;/p&gt;

    不忠不义？&lt;/p&gt;

    荒谬！&lt;/p&gt;

    我是忠臣！&lt;/p&gt;

    可她说的好像也没错，他二人确实尚未成婚，我……&lt;/p&gt;

    冯田的视线开始游移，不自觉眨了下眼睛，再开口时，已不似最初那边底气十足了。&lt;/p&gt;

    “这么多年来，老夫一心为国，从未有半点徇私……你二人虽未成婚，却也早是夫妻一体，不过早晚而已……那张党……”&lt;/p&gt;

    一直绷着弦的师雁行终于可以在心里偷偷松口气。&lt;/p&gt;

    成了！&lt;/p&gt;

    在连续不断的重复攻势下，冯田渐渐忘记了坚持自己的立场，已经开始顺着她的问题想了！&lt;/p&gt;

    但这还不够。&lt;/p&gt;

    冯田多年来的名声做不得假，但凡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随时都能反败为胜。&lt;/p&gt;

    虽然这么做可能有些残酷，但如果不在今天彻底按死冯田，以后倒霉的就是自家。&lt;/p&gt;

    师雁行再次主动出击，“冯大人，你之所以选在昨天，不就是觉得若错过时机，柴擒虎有功在身，您再行弹劾之事便阻力巨大，难以成事么？&lt;/p&gt;

    为达目的，您明知张党有罪，却还在此时出声，我不管你是否有苦衷，但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相助张党已成事实，令陛下为难已成事实，你对得起陛下多年的信任，对得起在此事中死去的钦差吗？&lt;/p&gt;

    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现在，立刻，马上回答我，身为御史执法不严，任意扭曲律法条文，胡乱参奏有功之臣，是否有诬告之嫌！&lt;/p&gt;

    是，还是不是！”&lt;/p&gt;

    直臣固然可贵，但得分什么时候、什么事直。&lt;/p&gt;

    别说什么狗屁的好心办坏事，都是扯淡，结果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结果坏了，那就是坏事，就是坏心！&lt;/p&gt;

    这冯田俨然已经钻了牛角尖，就为了一件尚未发生的莫须有，便不顾大局任意胡为，险些令所有人的努力功亏一篑，别说师雁行自己，就连庆贞帝也未必容得下！&lt;/p&gt;

    师雁行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了达成目的并不介意钻空子，但自问这么多年来，没做过一点儿伤天害理的事！&lt;/p&gt;

    别人滴水之恩，她涌泉相报，可若谁想毁了她的事业，那对方也别想活！&lt;/p&gt;

    事关前途命运，师雁行不再有所保留，步步紧逼，声音也越来越高，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死死盯着冯田。&lt;/p&gt;

    而冯田本就有所动摇，此时为她的气势所摄，竟不能抵挡，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lt;/p&gt;

    他额头见汗，仿佛已经无法独立思考，满脑袋都是一个念头:&lt;/p&gt;

    我不忠不义……不，我不是！&lt;/p&gt;

    也不知退了几步，他的膝弯突然碰到靠墙一只凳子，竟不自觉蹲坐下去，两眼发直，喃喃道:“我……我确实太过操切……”&lt;/p&gt;

    只有几个字，却重若千钧，艰难地从他唇缝中挤了出来。&lt;/p&gt;

    此言一出，师雁行全身骤然一松，成了！&lt;/p&gt;

    终究是没有正面承认他的失职、违法。&lt;/p&gt;

    可有了这一句，又跟承认了有什么分别？&lt;/p&gt;

    而冯田却好似终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先是一愣，继而整个人从脊骨开始迅速垮塌下去。&lt;/p&gt;

    我身为御史，知法犯法，行诬告之实，还有什么脸面弹劾他人？&lt;/p&gt;

    隔壁的柴擒虎等人也听清了后半程两人声音渐渐拔高的交锋，俱都心跳如擂鼓，却又不敢出声，生怕错过了一字一句。&lt;/p&gt;

    此时听见一切戛然而止，都禁不住瞠目结舌，有种既荒唐又恐惧的颤栗感。&lt;/p&gt;

    这，竟真成了？&lt;/p&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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