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1/2)
影厅里的人没坐满,稀稀拉拉几竖排。
买的晚间场,一部灾难片。
电影的男主角是一位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女主从千米高楼坠落,千钧一发之际,他如天神般降临拯救了她。
冬喜全程都认认真真地看了,遇到刺激的镜头眼睛眨也不眨,她的身旁坐着穿杏色大衣的男人。
脱去日常工作穿的白大褂,此刻的医生先生较之往常温沉不染世俗的感觉多了几分烟火气,一路上也总是会细心照顾到冬喜的心思。
吃东西不方便时给她递上头绳,让她扎发,遇到障碍物或是台阶会出声提醒,她小跑即将撞到人时也会事先拉住她…他可以无时无刻地包容她所有的粗心。
冬喜很喜欢和医生哥哥一起相处的感觉,很安心,她能在他面前肆意地暴露自己的无知还有懦弱。
是喜欢吗?冬喜不知道,似乎医生能满足她内心深处的某种贪恋。
好像从小到大她对于这种温柔的人都没有丝毫抵抗力,而且她很小的时候就是在这种关爱下成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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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结束了,是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男女主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厅内的灯光骤然亮起,该退场了,观影人也三三两两地离去,可冬喜坐在原地还有些恋恋不舍。
她咬唇偏过头,视线很小心地在身旁男人的脸上流连。
当察觉男人也要朝她看过来时,冬喜又火速将视线挪开,目光再度对准面前的影厅巨幅幕,她的心跳得很快,心跳声剧烈。
此刻屏幕上面正滚动着电影制作人员的名单,该放映的已经放映完了,她难耐的五指蜷缩。
其实从她偷看第一眼的时候,男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但是他并没有拆穿什么,只是温声地询问她:“要离开吗?”
说着医生先生的头也顺势低下来,眉目衬着周围的暖光,温柔无比的,和煦的。
冬喜听见声音恍然抬头,同男人的视线对上后有片刻的看呆。
已经很久没有人和她这样正儿八经地对话过了,充斥在她世界里的,只有强迫和不公正。
其实她不想走,想枕着他的臂弯睡一觉…
但这样似乎不现实,该来的还是得来,并且也有工作人员进场打扫了,冬喜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点完头她想赶紧起身背好自己的小挎包,许是因为太紧张,站起来的动作太快,她一个没站稳脚突然被椅腿给绊到——
电光火石间她闭上眼,可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一旁的男人接住了她。
这个怀抱来得太突然,并且实在太温暖了,冬喜一下子就沉沦了进去,进来了就不想出去。
贪恋之下她干脆反客为主,直接顺势抱住男人的腰,闭眼用力地抱了很久。
她需要这股安心的感觉,给她源源不断的勇气。
男人被她突然主动抱住,有片刻的错愕。
诚然是没有想到,但这股措手不及的讶然只持续了短暂的一瞬,转而他便恢复了正色,像是迅速了然什么,继而开始轻轻拍打她的肩头。
冬喜抱着抱着,突然激动得几乎就快要落下泪。
“我好想你……”
“靳旸哥…”
她吐字不清,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够听清楚在说什么。
想谁?想他吗?她在叫津扬哥哥。
医生先生沉默了,镜片下的瞳孔平静无波。
冬喜说着,越发地抱紧了男人。
抱了好一阵,意识不清间她忽然又抬起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当她看清面前的这张脸时,她又茫然住嘴了。
被自己手臂圈住的男人戴着眼镜,和记忆中的面容毫不相干,除了他们的个头以及身上浓浓温意缱绻的气质很是相像之外,其他的可以说毫无关系。
冬喜有些愣住,意识到什么之后她猛然退后好几步,从他的怀里抽身离去。
她抽离撇清的动作很迅速,转而开始低头胡乱地整理耳边的碎发,视线凌乱焦躁。
又认错了,明明不是的……不是的!
就在她很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时候,此刻耳畔传来清晰且有力的嗓音。
医生先生的眼底没有什么不堪,只有悉心和包容。
“好孩子,不要紧张。”
“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你已经很棒了。”
…
一声声温柔的安抚,听得冬喜鼻头发酸。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泪水抑制不住地汹涌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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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好一阵子,在过道里。
冬喜用手臂用力抱住男人的腰,整个人紧紧缩在他怀中。
高大的男人,纤细的女人。
路人经过,有不少回头的,感叹于他们之间的纠葛。
许是她抽噎的动作过于挠心。“还难受吗?”男人被她牢牢圈住,他低声询问。
怀里的人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医生先生蓦然失笑,他继续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她总是这么不坦率。
哭泣是宣泄的方式,尤其是对于她们这种病人而言。
他懂,他全盘接受,如果能给予她向上的勇气,他不会有丝毫犹豫和微词。
...
哭也哭够了,抱也抱够了。
医生先生主动递给她手帕。
冬喜低头呆呆注视着那只突然伸出来的手,手心摆着某个物品。
就是这样一个很小的、很微不足道的动作,冬喜再度慌乱了。
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块白白的形状方方正正的手帕。
而记忆中的呢?记忆中的手帕是海蓝色的,边角还有精致的金色纹绣,那行字母代表归属。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冬喜忽然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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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医生先生蹲下身去,试图捕捉她的视线。
可冬喜控制不住自己乱想,她觉得自己的后背在不停地冒冷汗。
那个人,那个给她递手帕的场面深深刻入骨髓,而她又是一个执念深重的人。
见她模样呆呆,身体隐隐还在颤抖,医生先生觉得不妙。
他又试着主动用手帕去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
“是想起什么了吗,还是哪里觉得难受?”
他眉眼间同样透露出焦急的情绪。
冬喜像是突然从记忆的漩涡中挣扎出来,她胡乱地兀自抹脸。
“没,没有...”一边迎上医生哥哥关切的目光,冬喜一边迅速调整呼吸。
见她这样反常,“是不是觉得在这样的年代里,带手帕的都是怪人。”翟医生又失笑,主动调侃什么。
总是眉眼淡淡、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今晚一连笑了许多回。
他笑起来的模样很是温煦,惹人疼。
只是这句话从他嘴巴说出来不像是问句,倒像是肯定句。
带手帕的人都是怪人...
冬喜有些被问懵住,紧接着她立马摇头,“不,不是的。”
面前的男人听了却笑而不语。
就在冬喜觉得又是自己把天聊死的时候,懊恼间,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巧劲推着走。
冬喜还没反应过来。
“好孩子,我们挡着人家的道了。”身后的男人垂眸轻声提醒道。
说着,冬喜的肩膀被他轻轻地往右侧掰,使得身后的路人可以顺利地通过。
冬喜全程都像是一只肢体僵硬的小布娃娃,任由身后人耐心温和的摆弄。
“好了。”男人又是一声提点。
冬喜越发觉得无措了。
这一刻,突然溢上心尖的,是抓心的甜和羞赧。
冬喜刚哭过,这样又哭又笑的感觉,她的脸越发地红透了。
/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消磨掉。
拆绷带的时候其实挺疼的,后来经历的又很甜蜜。
冬喜的记忆已经陷入了死胡同里,她的脑子也时常运转不过来,因为她丢失掉的是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而那些记忆是足够能令她颠覆之前经历的所有。
回到今次,她其实很想将自己那些曲折不幸的经历全都告诉身边的人,但是一想到她哥,想到画画,冬喜不敢轻举妄动,还有之前在电话里,男人说的那句:“我在家等你回来。”
只要一想到男人对自己阴沉沉的注视,冬喜就觉得脊背泛冷。
应该是被pua出阴影来了,以她现在的脑回路,意识,完全奔着妥协去。说她憋屈、懦弱是真,但是她那点儿可怜的为他人着想的小心思倒也不假。
从前她就经常被骂圣母,而今失了忆就更像圣母了。
冬喜不止一次地想,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恢复记忆?有些事情早就应该做出了断了。
可是她的状态实在太差,只要家里那个男人一出现在她眼前,她就无法正常思考,她会恐惧,会颤抖,只一股脑儿的剩下要如何和他较劲的心思,别的什么都控制不了。
见她如鲠在喉,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医生先生也察觉到了。
他再度笑着侧身颔首,问她怎么了,是有什么话想说吗,可冬喜忸怩半天,因为不愿意连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不说…
这样啊。
医生的手抄在大衣的口袋里,眼睛微微眯起,视线被镜片掩盖掉了几分虚妄或是怜悯。
他的身量同家里的男人不相上下,要说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气质。
冬喜越发地沉默起来。
医生看着她,眼底无声的涌动着什么。
“需要我帮忙吗?”这下他更直接了。
帮忙?
冬喜鬼使神差地被牵制,她差一点儿就要全盘托出了——结果一通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
冬喜惊的连忙先去包里翻找手机。
“夫人,我已经到附近了,您有什么需求我随时待命。”
是白天送她去医院的司机打来的。
这下冬喜彻底住嘴了,他是顾延的人。
电话打完,冬喜含糊过去。
都已经这样了,翟医生也无法再进一步。
终归得是她自己选,自己救赎自己。
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旁人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医生先生的眼神又沉寂下去。
相顾无言。
再走下去,就是出口了,出了出口,就意味着要分别。
冬喜很珍惜这最后的一段路程。
“津扬哥哥,谢谢你陪我。”走之前冬喜对他说,模样很是诚恳。
医生听了,笑而不语,只点头。
她终于不是叫他干巴巴的医生哥哥,而是记起他的名字。
还记得当初她刚来医院的时候...医生先生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谢谢你的,真的谢谢你……”冬喜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谢意,她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我嘴笨,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和你一起出来玩。”
“嗯。”
见她脸蛋通红,虽然不勇敢,但是……
男人还是开口了,他笑得温柔大气,只说不用客气,能帮助到你是我的荣幸。
多么善解人意,多么温柔的人。
冬喜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去表达内心的感激,但是有一点她深切地明白,那就是她配不上他。
她遇见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最可惜的是她从前喜欢错了人,她那无趣的青春,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将来,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不切实际的念头到此为止,冬喜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了。
/
从影厅出来,晚间的气氛这个点正浓,路上行人如织。
走完这最后的一段路,冬喜知道,自己就该回去了。
中途医生哥哥还帮她买了奶茶,是她很喜欢的焦糖口味。
手里握着温热的奶茶杯,望见眼熟的车子停在路口,那是顾延安排来接她的人。
冬喜不得不接受美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念头。
她咬牙,她想自己亲手救赎自己。
于是下定决心后她果断朝来接她的车的方向跑去。
在车门一步之遥的地方回头冲站在马路边风口里的人挥手。
医生先生同样对她报以和煦的微笑,遥遥地在路边,他还没走,在目送。
看着看着,冬喜似乎又想起来些什么。
一个晃神她的头突然变得很疼,再抬头视线也变得模糊。
涌动的车流,尖锐的车轮摩擦声,疼痛…
还有在马路对面,那个冲她遥遥挥手的人。
他是谁?到底是谁?她丢失掉的记忆究竟是什么?
可是冬喜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一个抬眸,一切都碎了。
死胡同。
/
九点多的时候,卧室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冬喜悄悄地钻进来,背对着屋内轻声关门。
门关好后她刚想回头,结果突然有人从身后扑过来,她径直被抱了满怀。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控制感。
冬喜来不及惊呼,口鼻就被男人的气息给填满了。
“坏女人。”脖颈传来细密的热气,从唇齿间倾洒。
“还知道回来,你知道我在家等你等了多久吗?啊?没心肝的东西。”
男人气势汹汹地开口,这个怀抱过于用力,抱的她喘不上气。
冬喜“……”
抱了一会儿,冬喜咽了咽口水。
因为种种念头,她小声不敢忤逆什么,但是这样抱着总不是事儿:“我,我没回来迟...”
事已至此居然还不忘辩解。
顾延听见她说没回来迟——
确实。
顾延笑笑,他腹诽,确实没迟,还差五分钟。不然的话?她大可以试试,看他弄不弄死她。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会突然那么大方,会像是疯了一般地同意她和那个死人医生一起出门,还像是小情侣似的逛街看电影,但是顾延做到了,他宁愿牺牲自己,也要让这个女人感受快乐。
没人知道等她回来的这段时间,顾延有多崩溃。即便她敢跑——
不会让她跑的。
顾延直接笃定至极地反驳。
安插在她身边的人那么多,她绝对跑不掉。
可是即便如此顾延依旧感觉不到任何胜利的滋味,不知道缘由。
她没跑,没想着怎么逃开自己,但顾延依旧不满意。
“你今天在外面表现的这么听话,我很意外,怎么,你是看上什么了?”顾延强行将她身体转过来,和自己脸对脸,去捕捉她的视线,“怎么,你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说着,顾延的眼睛已经微微眯起来了,透着审判的意味。上上下下地来回视奸她,仅仅是目光,似乎就已经将她里里外外都剥得半点儿不剩。
她还是出门那个样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博取别的男人同情,装作的楚楚可怜的娇嫩模样。
——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这点儿小心思。
但是她居然放弃了这个唾手可得可以逃跑的机会。
这很难不令顾延感觉意外。
顾延的眼越发眯起来了。
手下的劲儿也有些控制不好。
冬喜听见他不停逼问自己为什么不跑……应该是手臂被他箍疼了,她的脸也变得皱巴起来。
“不,不跑..”她小声回。
说完这句,顾延微微感到些意外,她倒是学乖了,他的火气也被压制了几分。
本来他都已经决定不打算和她计较了,结果,“我不跑的,你别,别伤害他们。”半天,她又憋出这么句。
好家伙,这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虎头蛇尾的,直接给顾延整笑了,“这就是你不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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