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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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继绝随同舜人回京, 带了凉州近几年的文书在路上整理。由于他并无实职,他的车厢在一干舜朝官员之后,与为首的陆太傅更是相距甚远。

    每每用饭时, 他都试图靠陆子溶近一些, 不过只有一次鼓起勇气走向他身边的位子,却被陆子溶防备地拦下, 说那里是他手下官员的位子。

    他眸光黯淡, 可他不知道的是,陆子溶在那一刻也是慌乱的,以至于回到车上后仍在咀嚼此事。陆子溶不明白傅陵为何要跟来, 或者说不愿承认。

    心绪久久萦牵, 入了夜,竟降下一场大雨。此时马车仍在盘山,猝不及防的雷声将山路照得如同白昼,搅乱了陆子溶的心神。

    他一袭月白衣衫, 端坐车内, 阖目听雷声劈开雨阵。忽然,他从铺天盖地的雷声中分辨出一个稍近的节奏——

    咚、咚、咚。

    说近也不是很近, 但一定在车队里。陆子溶立即将这个声音与某夜的记忆连在一起, 白天傅陵请求坐他身边的模样闪过, 他的心骤然揪住。

    被雷声吓到……所以……疯了吗?

    “停车!”

    陆子溶掀帘高声吩咐。

    外头的护卫连忙命令众人勒马,陆子溶不加外氅, 径自翻下车, 夺了匹马循声往车队尾部跑去。

    一路众人探头询问缘由, 他一概不理。最终他停在某个车厢前, 车窗紧闭, 从中传出规律的「咚」声。

    这是傅陵的车厢。他并未刻意去记谁在哪个车厢, 不知怎的就记住了这个。

    听着那声响,陆子溶眯起双眼,面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他立即翻身下马,掀帘而入——

    傅陵坐在车厢里,戴着蒙眼布,挽着袖子,面前摆了个石臼,他正用杵一下下戳着石臼,发出响亮的「咚」声。

    陆子溶哭笑不得,松了口气的同时,听见对方说:“是陆先生吧,我听出你的声音了。”

    “你这是做什么……”陆子溶扶额。

    “陆太傅,”护卫统领在外道,“咱们今夜得抵达镇上,前头有洼地,倘若积上雨水便过不去了。您这边若无大碍,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

    陆子溶看看车厢里一脸迷茫的傅陵,再看看外头大雨,点头道:“那便继续行进。”

    车队重新上路,陆子溶干脆进了这辆车厢,放下帘子,听傅陵道:“路边采了些药草,捣碎了敷身上的伤处。陆先生是不是以为……是在担心我吗?”

    陆子溶寻地方坐下,“镇上不是没有医馆,费这个事……唔……”

    他才落座,便见傅陵翻了个身压在他面前,双手撑住他背后的墙壁,与他一拳之隔,开口时热气扑在他面上:“陆先生方才……在担心我吗?”

    陆子溶蹙眉,推他不动,便扭过头道:“再有几日要到京城了,我来和你商议……”

    “入京之后,我就去齐务司。我这个样子连你也认不出,何况他们。到时候让那个姓石的安分些,凉州的事我来办。”傅陵捧过他脸颊,俯身吻下去,“还是说,陆先生另有安排?”

    陆子溶话已到嘴边,被他这一堵,浑身顿时僵住。无数记忆中的光影闪过眼前,又很快消失,最后真实的只剩温热的触感。

    “前世……我随你从凉州回来后,再次入狱,被判斩刑……你是知道的,对么?”

    他没有移动身体,嘴唇开合时擦过对方的温度。或许只有在这般迷乱的场景下,他才问得出这个耿耿于怀的问题。

    对方明显一愣,片刻后用力深吻,接着贴在他唇角轻声道:“我那时去了云州,想找「经年」的解药,回京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那时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陆子溶阖上双眼,不愿让对方看见他脆弱的一面。身体的颤抖归因于马车颠簸,他尽力使语气平淡:“若你当初早知道……”

    又是一阵静默,而后傅陵忽地双膝跪地,握住他一只手,喃喃道:“我明白了……陆先生,我明白你为何那样恨我了。你在我身上投入心血,即便早就能逃走,也因为不想放弃我而委屈自己。可我到了最后,从你身上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却不肯随手救你一命……”

    傅陵话音哽咽,忽然膝行上前,圈住陆子溶的腰,脸埋在他腿间,“对不起,是我蒙心蔽目,是我天生下贱,是我配不上先生给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抓起陆子溶的手,手掌贴着自己脸颊,“先生,你罚我吧。”

    陆子溶沉着目光望了他片刻,有时真想扇他一巴掌,却到底是抽回手,从桌上取了一卷竹简,卸下一块篾片。他拿过傅陵的左手展开,用竹篾抽在手心上。

    他打得又狠又突然,傅陵毫无防备地惨叫出声。陆子溶不给他缓冲,接着又是一下,每一下略有偏移,但都选了手心上敏感之处,其痛苦不亚于笞杖。

    接连打了二三十下,傅陵从头惨叫到尾,眼泪流了满脸。

    当初用刀子剜他肉时,陆子溶也没见他哭。

    傅陵按住发红发肿的手,俯身跪着,低声呢喃:“学生……谢先生……”

    暴雨敲打,车轮辘辘,时有惊雷炸开,填补了车厢里的寂静。

    “若当初早知道……”傅陵的话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会把先生绑在芭蕉小筑里,日夜守着你,决不放你去给人顶罪。我不怕你恨我,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什么事都可以做,什么人都可以杀。当时的我,只在乎这一件事。”

    他缓缓抬头,绝望道:“陆先生,你说,我还有救么?”

    陆子溶目光锁在对方身上,而后渐渐垂下,向侧方偏头,“你在长往殿里做了什么?”

    傅陵倒吸一口凉气,“我、我……”

    “不想说就不说了。”陆子溶合眼又睁开,眸色恢复淡然,“你给了自己重新来过的机会,阿陵,你不必囿于过去。我曾陪你走出阴霾,却将你带进另一个困境。你长大了,该自己做决定了。”

    “先生……”

    “你做花继绝就很好。但你既然进了京,还有另一条路给你选:你随我入宫,回到你原来的轨迹上。”

    傅陵不停地摇头,“先生,我随你进京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对那些没兴趣!”

    “大舜后继无人了。”陆子溶话音渐沉,“几十年后,倘若想要四海清平,利用你的名望和才能是最稳妥的办法。自然,我不会逼迫你,你若拒绝,我便试试把六皇子扶上墙。我只是希望你想好,自己余生要怎样度过。”

    “你明知故问……”傅陵话音发抖,大口喘着气,许久方咬住下唇,“好,我都听先生的。若我真有那个本事,能让先生少操点心,那我当然愿意。”

    他的眼眶更红了,陆子溶看着揪心,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时车队的速度慢了下来,已到落脚的城镇。安顿下来后,陆子溶主动让人去医馆叫了个大夫,给傅陵检查伤处。

    大夫来时不情不愿的,陆子溶可算知道傅陵为何选择自己研磨药草了,让这大夫多耽误一会儿就换来一顿抱怨。陆子溶只得加了价,问道:“大雨天的劳烦大夫了,可是有什么事急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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