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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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进入自己宽敞的居所,他立即反锁了门,跌到座上。他静静坐了片刻,忽地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地发出闷哼。

    这两年他始终在边境游走,从未担心会与陆子溶相遇。而此番孔义要他出使舜朝,他明知陆子溶在舜朝使团中,却没有拒绝。他暗下决心,必须远离此人,杜绝公事之外的一切交往。

    他觉得自己把持得住。只要不靠近,就不会再有不轨之心。

    可谁知道——陆子溶竟主动靠近他!

    他无法判断陆子溶的意图,像是真心结交一个挚友,又像是借私交影响他对舜朝的态度,又像是……

    他逼着自己停止去想更多可能。

    对于这份热情,他起初只想温和有礼地拒绝,可中间不知怎么的,他一再放纵自己,只想多贪片刻,便陪陆子溶吃了一壶茶,聊了不少往事,竟还答应他明日继续!

    想着这些,他不住地摇头,谴责自己做过的事。他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再多看陆子溶几眼,他心里那摊死灰一定会复燃。

    明日就去告诉陆子溶,他们之间只谈公事吧。

    花继绝如此打算着。

    陆子溶离开心月楼便乘车回了秦州,秦州官府距边境较近,到达时未及人定。

    他先往正厅望了一眼,从半开的门里瞧见石寅正在翻阅文书,这时一名衣着朴素之人上前禀报,贴着他耳边说了几句,石寅神色一变,挥手将对方赶走,然后猛地把桌上文书扫到地上,叉着腰喘着粗气。

    陆子溶缓步入内,“凉州区区弹丸之地,能搜刮多少油水,为何盯着不放?”

    “自两年前济王之乱后,大舜至今四境安稳,国库日益积累。也就田州造船有些花费,可如今船已造成,海也出了,不见你们带回什么来。再向凉州要钱,又为的什么?”

    石寅抱着胳膊别过头,“出了海,找着了仙岛,可不得再花钱……罢了,这不是我能和你说的,你自己回京问去吧。陛下不是倚重太傅么?你怎么不去问他?”

    陆子溶静立片刻,不用问,听到「仙岛」二字,他已差不多猜到了。

    几十年前,年轻的皇帝傅治决定在宫中建一座仙教的庙宇,遭到群臣反对。

    当年,一名被齐复迫害的堂众从致尧堂逃离,为解毒而沟通天地,竟意外悟得长生之法,由此创立仙教,不久就因为「求长生」而受到皇帝注意。

    一来,那时舜朝并不安定,新建庙宇劳民伤财;二来,众人担忧仙教会施什么妖术扰乱朝纲——皇帝与群臣周旋良久没个结果,出于对长生之事的执着,他终于开了杀戒。

    在那场腥风血雨中,殒命的大小官员加起来三百多人,其中品阶与名望最高的御史大夫,便是陆子溶的生父。

    而今,舜朝的国力已容许皇帝随意造船出海,但令陆子溶不快的是,倘若此番压榨凉州真是为了皇帝修仙……那这位皇帝陛下,毁约也太快了。

    毕竟济王之乱时,陆子溶用尽心思救下他,却只让他许了一个凉州。

    陆子溶望向仍在恼怒的石寅,总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

    他出门时见又有侍从进来找石寅,便在门口多听了两句:“已经查到,那个花继绝的确是舜人,只不过是幽州官府举荐的,具体来历也不清楚……”

    “那还不快去查?!幽州知州是丞相的自己人,这还查不到,要你们何用?!”

    陆子溶还要处理今日送到的文书,没听他们查这个查那个,只是听了一耳朵花继绝的名字,便不由自主记挂着。

    他在书房批复文书到后半夜,回了自己寝房,却毫无睡意。

    他支起窗子坐在下头,这夜月光明亮,照得庭院如同白昼。他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将心里藏的那个名字吐出来,白日的事在眼前重演,他不禁勾起唇角,轻轻闭上双眼。

    这种陌生的感受他似乎从未有过。不,在梦里有一次。两年前济王案中,他差点亲手把傅陵捅死的那天夜里,他在梦里也是这种感觉。只不过对方是傅陵。

    提到这个名字,陆子溶心中恨意便止不住地往上涌。他翻出那个装满了文章的木盒,挑了最初的几篇来读,字字句句都控诉着那人的暴行。

    他愤恨了一阵,叹一句「反正是死了」,便扔掉木盒颓然靠在椅背上,竟渐渐生出些忧惧。

    花继绝此人没有出身、没有过往,他游走在边境为百姓排忧解难,却遮住眼睛不将心绪示人,仿佛一个工具、一个符号。陆子溶同他见了两面,艰难窥得些许他的真性情,也感受到他强烈的防备之心。

    这样的人物,真的是可以靠近的吗?

    他拒绝了世人,又凭什么允许自己靠近?

    花继绝看上去那么年轻,他没道理选择自己这个年纪的人。况且自己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性子,曾因此被手下背叛,想来不讨人喜欢。自己如此淡漠之人,一个朝气蓬勃的青年必定会觉得无趣吧。

    还有一桩事,陆子溶这具身子,是、是被人碰过的……

    当时傅陵拿这种事做交易,陆子溶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直到有一个人真的出现,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有这么多可能会被介意的地方。

    要么就把不堪的过往藏一藏?反正对方也掖着不肯说。但万一哪天被问起……

    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海中横冲直撞,陆子溶深吸口气把自己带回现实。总归他们不过一同吃了一壶加一盏茶,并约定明日再吃一盏。仅此而已。

    “多大年纪了,陆子溶,跟个孩子似的。”他轻念出声,而后取纸笔,写了封简短的书信,唤来致尧堂的白鸟,小心绑在鸟腿上。

    那信封的抬头写着「海堂主亲启」,旁边一行小字:“若不在堂中,请烧毁,私事勿代拆。陆。”

    作者有话说:

    啊,是初恋的味道——

    下一更晚上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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