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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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阶一抬手,一名随从毫不犹豫地扯开沈妃的衣襟。另一名随从持刀上前,他是跟着吕不为去东宫观刑的,学了点皮毛,第一刀便直接划在沈妃的胸口。

    鲜血刺目,她嘴被堵着,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而傅治浑身发抖,拼命挣扎却离不开椅子,颤声道:“你……你放开怜儿!她生养你这么些年,连谋逆都帮着你,你这个逆子!怎么可以对你母亲……”

    傅阶漫不经心,“我本无意弑父弑母,但倘若你还是不说玉玺藏在何处,我就只好在你的怜儿身上捅个三百多刀,等她血尽而亡,再送你们合葬了。”

    半晌没等到回应,便又是一刀划下去。只用了半刻,沈妃已面目全非,浑身血流如注。傅阶取下她口中布条,凄厉叫声充满屋室。

    傅治涨红了脸,起初还能骂上几句,而后便渐渐说不出话来。一阵诡异的沉默后,他突然大喊:“在南湖的淤泥里埋着!”

    一个阴狠的笑容渐渐在傅阶脸上绽开,他摆摆手,随从扔掉了刀,将沈妃往边上一推。她腿脚无力,径直扑倒在地。

    “走,”傅阶从齿缝里咬出,“去御花园,搜查南湖。”

    一行人迅速离开长生殿。之后,藏在外头的陆子溶和白忠便进了屋。一见屋里情形,陆子溶眉头微蹙,去查看沈妃的状况,白忠则带手下给傅治松绑。

    “这个济王,他竟用自己的母亲……”白忠恨恨道。

    陆子溶则神色平淡,给沈妃出血最重的几处简单包扎了一下,让人去找大夫。他望向椅子里惊魂未定的傅治,沉声问:“陛下和济王说了什么?”

    傅治面容呆滞,“朕告诉他,玉玺在南湖的淤泥里。”

    白忠一听就急了:“南湖虽大,可他那么多人手,全翻一遍用不了一日。若他找到玉玺,拟旨就更快了,到时候他昭告天下,而援军尚未赶到……陆公子,我们怎么办啊?”

    陆子溶没有理会他的这番设想,接着问:“那么,玉玺真的在南湖的淤泥里么?”

    “不、不在南湖,它在——北湖的淤泥里。”

    白忠哭笑不得,“您怎么不说个远点的地方……他们找完南湖没见着,自然会去翻北湖啊。”

    “不只是玉玺,”陆子溶眉头下压,“怕就怕济王在南湖找不到东西,恼羞成怒,对陛下动手。”

    “陆公子所言极是。那我们如何是好?”

    “无论济王是对陛下动手还是矫诏登基,后果都不可估量。”陆子溶缓步走到白忠面前,深深望着他,“白统领,动手吧。”

    白忠慌了,“可是,之前不是说等援军赶到么?我昨夜只劝服了一部分将领,他们来不及告知手下所有兵士……若到时候宫里出了乱子,外头援军兴许还在路上,我们真的要赌吗?”

    “宁可乱了宫里,也不能乱了天下。”

    傅治坐到沈妃身侧的地上,红着眼眶察看她的伤处。陆子溶只得示意白忠一同离开,道:“请白统领立即调动除长生殿外的所有禁卫军。另派一队到后宫去,将所有皇嗣集中护卫,倘若那三个都活不成,大舜不可后继无人。”

    “我现在去东宫,带致尧堂来与你会和。”陆子溶往外走着,雨水的凉意愈甚,到门口时他无端眼前一花,在门槛上绊了一脚,竟蓦地向前一呕,被雨打湿的石板地上绽开鲜红。

    最后这一次,来得这样快啊……

    陆子溶苍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无力的笑。

    ……

    芭蕉小筑外,傅陵不顾一身裂开的伤口,跌跌撞撞向角门跑去。东宫有一处角门地处隐蔽,藏在矮木丛之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封死的,这大雨天断不会有人把守。

    可他忘了,陆子溶对东宫的熟悉丝毫不比他少。当他终于比追兵先到达角门时,看到顾三带着几名手下守在那里,人人披坚执锐。

    一路奔跑愈发撕裂了傅陵的伤处,他朝顾三道:“我要去给你们陆堂主找解药!他身上的毒年限已到,再不解就撑不住了!你若不放心,让人跟着便是,我绝不逃走!”

    顾三仿佛没听见,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堂众遂操起武器向傅陵打去。

    若是在平常,傅陵一个人也打不过这么多致尧堂的人,何况是浑身带伤。但他的目的是逃跑而非杀人,便举起铜灯接下对方的刀枪剑戟,暂且周旋。

    动作牵扯了伤口,傅陵忍着剧痛招架对方攻势,到底让人在手臂大腿砍了几刀。新伤叠旧伤,鲜血融在雨里,力气渐渐流失,傅陵仍固执地不肯倒下,从被雨水模糊的视线中极力找寻门口的位置。

    他还分出些精力注意身后,见几名追兵渐近,他们大多手持长-枪,枪尖直直指着傅陵。傅陵见此情形,心思一动。

    在那几柄枪靠近他时,他忽然使出全身力气,推倒正与自己缠斗的两人,而后将铜灯尖锐的顶部对着顾三,高声道:“你的主子想必告诉过你,不能杀我!”

    说着,便猛地向对方攻去。

    他这种发力的方式十分刁钻,对方无法接下铜灯的攻势,通常的应对办法是反击。但傅陵身后是密集的枪尖,倘若将他向后推出,被枪尖胡乱扎在身上,极有可能瞬间毙命。

    因此,顾三仅剩的解法是朝侧面躲开。

    一旦他让出空隙,傅陵就能直接穿过屏障,从角门离开。角门外拴着几匹马,再想抓他就难了。

    这是他在电光火石间想到的计策,本以为完美无缺,对方断然不敢用他的性命冒险。谁料他才前行两步,顾三竟立即拔剑,做出接招的架势,冷冷道:“你有什么不能杀的?”

    “陆堂主说你向来不安分,只有死人才听话。从前留你是因为有用,事到如今,你还当堂主舍不得杀你?”

    像雨点噼啪打在石板地上,凉薄话语蓦地将傅陵的心脏砸穿孔。他浑身僵住,可攻势已无法收回,顾三的剑连灯带人向上一掀,力道极大,直直把他送到追兵的枪丛中。

    傅陵看着自己满是伤口的身体缓缓倒下,长-枪-刺穿了他的肋下、侧腰和大腿,寒凉雨帘中掺入了喷涌而出的鲜红。

    可他闻不到血腥味,也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唯一在疼的地方是心口。

    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最后只剩混乱的色块,仿佛大千世界本就如此虚幻,连他曾经拥有的真实也是虚幻。

    他仰面倒在地上,眼中只剩穹幕亘古的黑,原本冰冷的地面被鲜血垫得温热。他想,他大概要被黑夜吞噬了吧。

    自打重生以来,他一直猜测陆子溶到底有多恨他,他要做到何种地步才能化解。但他并不觉得陆子溶想要他的命。

    毕竟,即便他前世有再多不是,也从未对陆子溶动过杀心。

    可直至今日才发现,他犯下的罪孽或许比自己以为的更多。

    他的陆先生是人间谪仙,如此清贵高傲不染尘;而他是烂泥里爬出来的伪君子,丑陋污秽,浑身是下贱的恶臭。他以下犯上,该当重判。

    能远远看一眼陆子溶,都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可他不仅做了陆子溶的学生,还得到了那么多的关爱,却仍不知足,对尊敬的先生做出那种事,当真无耻至极。

    那是陆子溶啊,绝尘公子陆子溶,他傅陵算什么东西,他也配?!

    雨水拍打之下,傅陵通身温度渐渐消退,只剩肩上那个「贱」字仍然滚烫。伤处的疼痛忽然鲜活而剧烈,肆无忌惮地惩罚着贱人。

    傅陵缓缓阖目,在汹涌的疼痛中被撕碎。

    他该死。

    死上千百次,十八层地狱滚一遍,都是他活该。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继续三更,4点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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