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2/2)
“学生记下了。”傅陵笑着取回文件,亲自动笔记录,又将下一份呈上。
陆子溶接连看了几份文件,凉州盐业,农渠引水,修筑城墙……都是一些琐事。每份文件都写了傅陵当前的做法,有益于边境民生,也没什么大的纰漏,却总能挑出些小问题。
几份之后,陆子溶没再接下一份,而是沉下目光望着他,“有话直说,到底找我做什么?”
傅陵笑容一僵,过去拉着他手臂,垂眸道:“我就是想让陆先生看看,我心里也是有凉州民生的。让我来管齐务司,我也能做好。”
“哪里还有不足,我都可以学可以改。”
陆子溶总算知道为何致尧堂近日的行动如此顺利,淡淡回了句:“你问心无愧便是,不必说与我听。”
他起身要走,却再次被傅陵拉住,“你再看这件事,我是真不知道办法……是你的家乡田州,就看这最后一件,好不好?”
陆子溶听见田州,接过递来的文件,背对那人坐下,读了两行,发现这是一封遗书。
傅陵展露笑颜,缓缓讲述起来:“前两年朝廷在田州辟了一块地来造船,天高皇帝远,地方官府难免捞些油水。”
“你先前在凉州处置的玉盈会,余下的成员跑去田州,给当地官府做了乐伎。他们日子过得淫靡,但百姓原本不知道。”
“田州官府有一名典史名叫魏文,此人是凉州人,性格乖戾,与长官不睦。有一日出行,长官竟让他和十几名玉盈会的姑娘挤一辆小车。下来时他衣冠不整,便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许是话说得难听了,次日一早,众人发现他吊死在衙门里,怀里揣着这封书信。”
陆子溶已将遗书读完,其中揭发了田州官员种种鱼肉百姓、中饱私囊之事。他眉头紧蹙,“这传开了?”
“传得田州人人皆知。愤怒的百姓竟纠集在一处,把朝廷的船砸了个窟窿!那边抓了不少人,但流言未息,恐怕要卷土重来。陆先生,你可有办法?”
这件事最近在朝中颇受关注,但傅陵已不再监国,此事不归他管。只是他迫切需要和陆子溶建立联系,所以找了一个需要他们二人合力解决的难题。
他得想办法让陆子溶去东宫泡龙脉泉。第一步,便是增进二人的感情。
陆子溶皱眉问:“朝廷……为何要在田州造船?”
傅陵道:“是吏部的意思,只听说是为了商贸,具体便不知晓了。前两年此事无人在意,最近银子越花越多才传开的。”
陆子溶思索片刻,最终微微摇头,放下文件,“田州之事本该由地方处置,即便上呈朝廷,也该兵部、吏部出面。殿下既无良策,自不必去管。我亦无办法,回去了。”
傅陵心下焦灼,连忙上前抱住对方的手臂,“这是你家乡的事,陆先生不会不管的吧?我了解陆先生,你胸怀天下、兼爱苍生,见地方生乱,不会无动于衷……”
“那好,”陆子溶顿住脚步,平静地转头与他对视,“办法有两个:第一,发一道令旨,将魏文提到的贪官都杀了,百姓自然满意。第二,将砸船的百姓都杀了,杀鸡儆猴,再往田州派重兵,自然无人作乱。这是我的办法,可是你想要的?”
傅陵一愣,随即苦笑。这两个办法一个他做不到,一个他不想做。他明白了陆子溶的意思,就是没办法。
“太子殿下,”陆子溶手臂发力,挣开对方的束缚,后退半步,肃声道,“你不必刻意用政绩讨好我。”
十分简洁的一句话,却如同巨石砸进傅陵心中。他僵在原地,眸中神采顿失,嘴唇动了动,许久才喃喃道:“不是刻意讨好,我只是想……好好待你……”
陆子溶转身提步,“收好你那些不干不净的心思。”
身后响起坚决的话音:“我很干净!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我的陆先生好好的!我甘愿把一切都给你,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不会变。”
莫名地,陆子溶听到这些话竟十分恼火,在台阶前险些踩空。
他不知道的是,看到这一幕,傅陵怔住。
根据前世的经验,陆子溶原本对他是有好感的,但这一世不曾表露,还一直是拒绝的姿态。
然而今日,他给陆子溶看了自己在凉州的举措,显露了本事。陆子溶心底真实的情感便愈发藏不住。
但陆先生终究是太害羞了,越是情动,越要拒绝他的接近。他并不介意,也很有耐心,愿意陪着陆子溶慢慢化解心中寒冰,发现内心深藏的爱意。
傅陵都被自己感动了。他就站在那里,望着陆子溶离去的方向,傻笑了很久很久。
自打那天起,傅陵总是做着做着事,时不时便笑出来。关于陆子溶如何对他有意这件事,他产生了不少美好的想象。
有时他也会想,按照陆子溶前世的说法,在自己还小的时候他便心思不纯了。那么,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
思来想去,傅陵得到了一个答案:自己在少年时最出挑的,分明是容貌啊!
傅陵身为皇子,从小也有习武的师傅,他将身形练得健硕俊朗,配上不俗的五官,出门在外总要被夸一声翩翩少年。
这也是他打动陆子溶的地方吧?只是近来颇多事务,武功都荒废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清晨都会到园子里打拳练剑,一个人玩腻了,还要拉着侍卫一起。
这天他叫来的是任驱。他前世时,此人虽有过错,但毕竟在传递消息途中惨遭杀害,是以这一世他重用了这名侍卫。
任驱是个木讷的,主上让他陪同练剑,他便使出十成功力,专往傅陵的要害下手。傅陵许久不练难以应对,好几次都让他点到。
不过傅陵是从小练到大的功夫,好胜之心一冒头,竟坚持了几十个回合,双方不分伯仲。
终于,傅陵发现一个契机,他一手挡住对方双手的攻势,另一只握剑的手看准了对方的胸口。他很有把握,只要刺过去,这局便是他胜了。
他难得像孩子一样争胜负,将剑尖瞄准,琢磨着用多大力度能恰好停在对方身前——眼前却突然一白,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他的视线,让他全然无法动作。
那东西飘开时,任驱的剑尖已到了他的胸口。
傅陵凝眸去看,那遮挡他视线之物竟是一片雪白的鸟羽。抬头,空中果然飞过一只胖乎乎的白鸟。
他恼怒收势,随手将剑向天上一掷,吼道:“看我今晚不把你烤了!”
他本没瞄准那只鸟,这气势却把人家吓得不轻,扑腾两下,乱了飞行的轨迹。一来二去,剑竟生生穿透白鸟身体末端。
白鸟支撑不住从天上滑落,它却顽强又记仇,悲鸣一声,扑楞着翅膀迅速向傅陵冲来。
傅陵哪里料到这一出,毫无防备,被它撞在脸上,爪子对着脸颊狠狠划下去,倏忽间就是一道血痕。
“嘶……”
傅陵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把它从脸上抓下来,正要收拾它,却见它脚腕上缠着纸卷。他取下纸卷,正要展开看看是谁家的破鸟,又立即停住。
在边境时,他见过陆子溶写好纸卷缠在鸟腿上,似乎也是这样一只白鸟。
作者有话说:
攻:他好爱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