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IF线(2/2)
浮月本就是有事要办，来幽冥山纯粹是顺路，因此很快离开了。封愈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名字许久，缓缓捡起枝条在其他地方将那两个字生疏描绘着。
到了深夜，他才抬手将沙土全部覆盖，遮住了‘封愈’这个名字。
*
对于封愈而言，漫长的十年就是在吞噬、受伤、疗伤之间多次反复。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很难熬，但难熬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那四位神明以及宋离的名字。前不久韩天才来过一回，本意是来看望他的。封愈很少跟人有交谈的**，但那日他受了很重的伤，脑子不甚清醒的问了一句：“你那个弟弟长什么样子？”
韩天认真思考了许久，最后只蹦出一句：“可比一般人好看太多了，至于怎么个好看我也说不上来，你要是好奇的话，不如以后亲自去见见？”
那时候的封愈怎么也没想到，‘亲自见见’并非是韩天的随口一说。
他们命中注定的相遇竟然会来得那么快。
宋离是追着一只恶鬼来的幽冥山，那恶鬼作恶多端，伤害了不少人类。宋离得知时对方已然逃离山村，而那恶鬼在得知战神阙临正在追查自己以后，竟然慌不择路地来到了幽冥地界。
认出那条河是幽冥河以后，恶鬼便心生退却。
所有恶鬼都知晓幽冥山于恶鬼是什么样的存在，那是一个天然的牢笼，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可宋离压根没有给他过多的反应时间，直接一脚将它踹入了幽冥山。
站在幽冥山的山巅，宋离居高临下地望着它，五官和唇角的笑意却透着温和，浑身的气质与方才那利落的一脚完全相反。他弯了弯眼睛：“如你所愿，希望你能在这里活下来。”
宋离对它的美好祝愿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
宋离游历三界多年，却是第一次来幽冥，对幽冥有些兴趣。他看那恶鬼从惊慌到喜悦，真以为凭借着自身的能力或许能在幽冥活下来，便索性跟在对方的身后看看对方能在这恶鬼聚集之地活几天。
就当是逛一逛幽冥。
结果——
那恶鬼从山巅滚落，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少年。
十五六岁的年纪，体态修长，五官俊美，长得格外好看。
恶鬼与少年对上眼时，心中便起了疑惑：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类？
而后一感受，才意识到对方与它一样也是只恶鬼。只不过对方已经能从鬼影变成人形了……那么，如果它能吞噬他，它的能力是不是就会变强很多？
恶鬼想得极美，也在做下决定的瞬间将少年拦住了。
等到少年抬起双猩红的眼睛，属于恶鬼的强大气息笼罩全身时，那只恶鬼脸色骤然一变，转身就想跑，但已经来不及了。
少年三两下将恶鬼吞噬，感知到身体传来的力道，扯了扯唇。
他没将这送上门的食物放在心上，想要继续往前走。然而也正是抬步这一下，眸光落在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青年身上。
他敢肯定，面前的青年绝对是他诞生那么久，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人。
没有之一。
可幽冥山何时出现了这么个好看的人？
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却见青年朝他弯了弯唇，走到他身侧很自然的打招呼：“你好，我叫宋离。”
——宋离。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少年的身体下意识紧绷，视线开始不自觉地再次描绘起青年的五官，他看得格外仔细，没有错过宋离脸上的任何一个小角落。
原来……
韩天没有说谎。
宋离长得真的很好看。
少年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捏紧，他看着面前那白皙如玉的手，指尖微微一动，过了许久才与之轻轻一碰，声音略微沙哑：“我叫封愈。”
宋离闻言浅笑：“我知道，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点来自我兄长姐姐的气息，他们同我说过你。”
当然，在几位神明的叙说中，那只叫做封愈的小鬼还是鬼的模样，韩天说他长得算很帅的了，但山瑶怼他：你又不是鬼，你怎么知道他长得算帅？
总归每次都会吵起来。
这种时刻，浮月便很喜欢坐在他身侧低声细语地说着很多封愈的小事。
譬如她那日在山间找到封愈，发现对方竟然在悄悄试探幽冥河的河水。
封愈似乎完全不怕疼，任由那幽冥河的河水烧灼着手指。
浮月对宋离道：“幽冥山的很多恶鬼最初都憎恨于被困在方寸之地，但随着一日日的流逝，有些棱角便被轻易磨平了。”
于是宋离问：“那他呢？”
浮月：“我觉得他不会，他有些特别。”
当时的宋离并不知道浮月为何能如此信誓旦旦，而现在看到封愈，他从那双狭长的眼眸里看到令人心惊的平静，而平静之下翻涌的，是比黑夜还要浓稠的**。
他充满**，却也格外清醒。
…
宋离在幽冥山停留了很长时间，期间他就住在封愈的山洞。
当然，是封愈邀请的。
初见面的那天夜晚，本就黑漆漆的幽冥山彻底被黑暗笼罩。宋离跟在少年的身后，看他在黑暗中来去自如，明明已经进入了山洞，却还是转身走到洞外，哑着嗓音低声问：“你不离开吗？我知道幽冥河困不住你们神明。”
宋离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他，温声道：“不离开。”
少年抿了抿唇，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随后又转身朝着山洞走去。
然而就在身影彻底消失在山洞内时，他低哑的声音却隐隐约约再次传了出来：“你、你要进来休息吗？”
宋离眼底的笑意微深。
他觉得自家兄长姐姐没说错，这小孩实在是怪可爱的。
他没有拒绝少年的好意，抬步跟了上去。
按照封愈以往的习惯，他只会在山洞里闭上眼睛，简单休息一晚，等待第二日太阳升起。可今天有点不一样，山洞里多了一个人，封愈沉思良久决定升起一个小火堆，他摸摸索索很久，也只是将附近的柴火堆到了山洞的正中央，正迟疑去哪儿找火的时，听到宋离问：“是想要火吗？”
封愈愣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稍等哦。”
扔下这句话，青年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山洞内。
等到他再次出现，是一刻钟之后。少年突然察觉到有一股好闻的气息挨着自己坐下，在漆黑之中，宋离伸手拍了下他临时抓来的喷火工，是一只生活在附近的朱雀。那朱雀和宋离显然是熟识，万万没想到自己被抓来仅仅只是为了生火。
它还以为战神阙临遇到什么麻烦了，要它前去帮忙。
它都想好自己在朱雀一族中声名大振的美好未来了，结果宋离只要它喷火。
没能光宗耀祖的朱雀很伤心的喷了火，将火堆彻底燃烧。
然后在宋离满意的目光下功成身退。
朱雀离开，宋离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一些模样漂亮的果子以及肉类，他随手将其中长得最好看的果子递给了封愈，对他道：“这是朱雀一族最喜爱的果子，味道极好，试试看？”
僵着身体坐在宋离身侧的少年微愣。
他诞生这么多年，从未吃到过果子，恶鬼是不需要这些食物的，而且幽冥山的树木都是漆黑的，能长出什么果子来？
冷白长指接过青年手中的果子，尽管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微冷的指腹还是不经意擦过了青年的掌心。那掌心的温热让少年有一瞬间的呆愣，但宋离却已经很自然地收回了手。
少年垂眸看着果子，红彤彤的颜色很漂亮，让人有点舍不得下口。
不等少年做下决定，身旁的人便又问：“你会烤肉吗？”
少年下意识抬眸看去，见宋离已经将小包裹里的肉块拿出来了，肉块明显是腌过的，散发着淡淡的果木香。
他抿了抿唇，小表情在火光下暴露无遗。
宋离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他忘了，这小孩儿住的地方连火都没有，更遑论烤肉。
宋离拧着眉心，自言自语：“我记得我在几百年前给韩天烤过肉，那时是冲着让韩天倒下的目的去的，多少有点不认真。”
所以——
如果他能好好烤、认真烤的话，烤肉这种小事应该也手到擒来吧？
暗自说服了自己，宋离冲少年露出微笑：“没事，我来烤，保证很好吃。”
朱雀临走前有意控制住了火苗，火堆的火不大，属于刚刚好的状态。当腌肉放上去，肉块滋啦滋啦冒油的时候，那股果木香更加浓郁了。
封愈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口腹之欲，因为从未尝过，所以不抱有任何憧憬和期待。可此时此刻，他闻着那味道，竟然有种垂涎欲滴的感觉。
“唔——好像烤焦了。”
突然的声音唤回了封愈的思绪。他垂眸看去，见肉上已经包裹了一层漆黑的物体。
宋离轻咳一声，雪白雾气化作利刃削掉了上面的焦黑，里头的肉很是鲜嫩，还好，还能吃。
然而等到肉块落入少年手中，少年却完全没有半点讲究，三两口就把带着焦黑的肉全部吞了下去。
等宋离回过神来时，已经晚了。
宋离：“你……”
少年抿唇：“不能浪费食物。”
宋离心道这可能不是浪费食物的问题。
他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少年小腹的位置，试探着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少年摇头。
宋离顺势舒出一口气，然而也正是此刻，原本端坐得稳稳当当的少年啪叽一下倒在了他怀里。
宋离：“……”
他又默默把那口气吸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