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2/2)
“阙城怎会落到这般境地?!宴秋的传讯符发得那么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弟师妹,情况不对,你们先去地面支援那些诛杀魔物的同门,我们跟着师叔去皇宫上方看看!那里残留的魔气也太重了!”
太阳完全升起,将万千旭阳洒向大地。
几十数百名弟子御着飞剑,在为首一名短发女修和两名男修的带领下赶来,一时之间,阙城的上空留下无数道飞剑的灵光划过的痕迹。
昆仑的援兵,终于赶到了!
一部人已然加入地面与魔物的交战,疏散和保护混乱的民众,而另一部分人,则十分谨慎地朝皇宫上方,也就是江宴秋所处的地方飞去。
周围浓厚的血雾阻挡了他们的视线,因此,他们第一时间竟是没发现混迹在一众少林佛修中的江宴秋跟郁慈。
带队之人……竟然是藏姝峰峰主,范云英!
她一头浓密的长发此时剃到了及肩的位置,脑后束着一根发带,显得格外干练和雷厉风行,眉头微蹙,满脸的不耐。
——尤其是看到江宴秋后,这股神色简直更明显了。
毕竟当初江宴秋跟范轶结下的梁子,给整个范氏和老祖藏姝峰主范云英都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她几乎把“怎么是你小子”几个字写在了脸上,然而联想起江宴秋那封十万火急的传讯符,和阙城刀光血影、宛如炼狱的景象,眉头不禁一跳,看向释真为首的那帮少林佛修,脸色十分不善。
她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江宴秋身前。
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释真方丈,这是怎么回事?欺负人欺负到我们昆仑年轻弟子的头上,这就是你们少林的态度吗?”
这一幕,简直梦回当年竹香苑时,她高高在上,满脸怒容地对江宴秋的诘问。
那神情,那语气,简直一模一样。
原来她对谁都是这么个态度,护起短来相当不讲道理。
而其余弟子,也七手八脚地搀扶起江宴秋跟郁慈。
竟然楚晚晴和王湘君也来了!
楚晚晴惊呼:“宴秋,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王湘君神色冷艳,一言不发,然而不知为何,看向把自己搞得伤痕累累、还眼眶泛红,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的江宴秋时,表情竟然带上了一丝罕见的怒容。
江宴秋咬牙道:“这些不重要,我们现在必须赶紧阻止释真大师,他想用整个阙城的活人祭阵,把昆仑地脉镇压的冥河魔气全部引过来!”
范云英脸色一变:“什么?!”
另外一个伏龙境的真人同样脸色骤变:“释真,他所言是真的吗?”
至于被他们挡在身后的其他年轻弟子则是惊呼:“昆仑地脉?什么?我们宗门脚底下有镇压什么东西吗?”
年轻弟子对此事一无所知,接近核心的伏龙、玄光真人及各峰的峰主,却是对此事略知一二。
世人只知剑尊这些年一直在闭关,却不知因何之故。就连仙山的弟子,也只以为剑尊闭关,是为了晋阶做准备。
释真叹了口气。
“我本不愿将你们拖入此中,对聚阴阵而言,凡人的血肉和修士的血肉,其实并无太大差别。而你们的存在,却能在魔物手下,保护更多的凡人——这的确不是一笔合算的交易。”
闻言,范云英简直快气笑了:“按大师你的意思,我们还得感谢你不成?天下苍生的性命是性命,这几十万人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莫说我们这些修士,又谁比谁更高贵?我看你真的是疯了!”
释真淡漠不语:“大阵已经开启,尝到血肉味道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既然贫僧与贵派都无法达成一致,那也多说无益。”
范云英冷笑道:“多说无益,那就来战吧!”
她双手合十,分开后又急速向两边延伸,掌心出现一轮巨大的烈火轮!
而另外一个伏龙境的真人,也拿出了一把造型古朴、极为巨大的长弓,将闪着雷电的羽箭搭在弦上瞄准对面。
少林佛修们口中佛经喃喃,再次变换着队形。
释真眼皮微耷,一手持锡杖,另一手中,则凭空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铜钟!
那座巨钟上刻满无数梵文和符咒,有几人合抱那么粗,此刻随着释真的一声大喝,朝他们重重砸来!
嗡——
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动荡了一瞬!
年轻些的弟子都面露痛苦之色,一边极力默念清心咒抵御钟声对元神的动荡,一边各自掏出灵器或宝物,试图反击。
还有更多修士正在底下对抗魔物、营救凡人,他们必须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困住释真他们!
范云英的烈火轮与黄铜钟正面迎击,死死地替身后的弟子将铜钟拦在前方,咬牙道:“释真,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我身后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些是仙山的未来,下一代的希望,他们每个人都自愿出过无数任务,不知从魔修手里救了多少人!就算你所谓的聚阴阵真的能成功又如何!要靠牺牲十万人性命才能拯救苍生,若是百年后,要几百万、一整个国家填阵,难不成继续牺牲下去吗?!”
黄铜钟将烈火轮寸寸压下,释真微微敛眉,面色慈悲,“那便是后人需要考虑之事,就如我从不后悔今日的选择一样。”
“师叔!”
“范师姐!”
弟子惊呼出声,闪着雷火的羽箭袭来,一半射向少林佛修,一半与烈火轮一同,重重与黄铜钟狠狠相撞!
终于,山一样不断压下的黄铜钟停下了!
举着巨弓的男修沉声道:“我已密讯传音掌门真人,门内化神期大能不多时就能赶到,释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不要一错再错了。”
释真长长地叹了口气。
“既然不得已走到这个地步……贫僧,对诸位师侄师弟有愧。”
他身后沉默而苍白的佛修们,全都齐齐垂首,双手合十,诵念:“师兄高义,阿弥陀佛!”
然后下一秒,所有人同时高举起手中的法器,重重地向自己刺去!
江宴秋瞳孔微缩。
刺入胸口的方天戟,缠住脖子狠狠一勒的戒律鞭……
下一秒,鲜血喷涌而出。
而这些佛修,全都面若金纸,有的当场没了声息,像断翼的飞鸟一般,从空中重重栽落。
释真终是面露不忍,露出悲凉的神色。
“这些师兄弟、师侄们的血,是聚阴阵的最后一道原料。为了进行最后的改造,他们从几个月前喝下第一碗药开始,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烈火灼心的痛苦。”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准备以身祭阵了!
这般惨烈的景象,就连方才还在破口大骂的范云英,都久久失语。
释真却心平气和地一笑。
“江施主,”他温和地看向江宴秋,“那杯苦杏茶之约,贫僧恐怕……要失约了。”
他高举起古朴的锡杖。
在江宴秋失声的目光中。
重重捅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