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成名自有时(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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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年后, 淇水最上游。

    号称天下三大河域的淇水刚自发源地流淌出来,远没有越往下游走的那般声势浩大、势如破竹。

    看起来更像条不甚起眼、水流平缓的小溪。

    溪里飘着架简易至极的青色竹筏,在碧绿水波中缓缓移动着, 后面拖出条深深的水纹晃动。

    撑船的老汉兴致起来, 亮开嗓唱起了山歌。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一嗓子便将正在后面睡觉的胖子吵醒了。

    “我刚梦见自己啃烧鸡,你怎么就把我吵醒了呢?!哎呀,这让我难受的。”鱼池在竹筏上缓缓滚动了下。

    擦了擦流到下巴跟前的口水,侧头看向旁边坐着一动不动、放了根鱼线进水里的顾砚, “你都在这条小河里钓了两天的鱼啦了,有钓着什么没有呀。”

    顾砚摇头,“没。”

    “所以我说你这方法行不通!”

    鱼池在竹筏尾站了起来, 他生得太胖, 竹筏又太窄太轻, 一动那尾竹筏就跟遇到什么大风浪似的,摇摇晃晃,各种不平稳。

    前面特意放出来压船的银白霜狼差点直接被他晃到水里去,拿爪子使劲儿扒拉着竹竿才勉强稳住

    鱼池看它狼狈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被萌得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着,特想扑过去将它抱在怀里各种撸毛蹂/躏,偏他两都格外重。

    只有待在竹筏两头, 才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若真敢往一块凑……竹筏必翻无疑。

    他们仨, 带撑船的老汉都得往水里掉!

    鱼池叹了口气, 满脸幽怨神色,“霜霜~不是我变了心, 对你不够怜惜, 让你独守空竹筏头, 实在是顾砚太过心狠, 不让我祭出我那么大——的法宝大船来,非得要搭乘这种小竹筏在水里飘啊飘的,害得咱们两要如此小心翼翼、各种受罪。

    啊……这世间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我在竹筏尾,你在竹筏头。”

    “日日见君却摸不着,摸着了咱们就只能水底相见,偏他们一个自小长在水上,一个有避水珠都不怕水淹,唯独咱两最可怜。霜霜~你再多忍耐两天,等顾砚在这水里钓到那个敢掀翻过往渔船的小东西,我们就离开这个让我们分离的伤心地。”

    霜狼给了他个白眼,在竹筏前面趴下了。

    鱼池嘀咕了半天,没得到反应,又重新坐回去。——竹筏又是阵兵荒马乱,摇晃不止。坐稳后继续去烦顾砚。

    “哎,你的任务牌从赤铜升到白银没?”

    顾砚摇头,“抓到水里头这只就能到。”

    两个月前,他们同时自幽篁秘境里出来。

    顾砚先陪楚月凝回了趟宁家,顺手将重伤未愈、陷入昏迷尚未清醒的宁霜风给送了回去。

    见楚月凝不仅找到了生息泉、恢复了灵根,还找到了效力非凡的四千年龙骨草。

    他也收获满满,除了《万物决》以外,还收获了许多早已经于战乱中失传的道一宗典籍,修为更是从金丹中期暴涨至金丹后。

    楚夫人极高兴,留他们在水榭修养了半月。

    一个半月前,他们在宁家分开。

    楚月凝是要留在芙蕖水榭的,等能治疗经脉损伤的丹药炼成,治好了伤还得抓紧时间闭关恢复修为。

    而顾砚则需为六年后的试剑大会做准备。

    试剑大会因为关系着仙盟掌控的资源分配。

    并非人人都有参加的资格,而仙盟制定的试剑大会规则,是那些声名显著、守护一方疆域平安的大宗门、世家都有直接派人去参加的资格。

    例如楚家、宁家都在其中。

    而其他偏安一隅、只能保证自己生存的小宗门和散修们,想要参加试剑大会的话,则需证明自己有守护这方天地的心思和实力。

    简而言之,就是需要通过仙盟设置的考验。

    顾砚不想借助宁家和楚家的名义参加,就得自己通过考验,以此来获取参加试剑大会的资格。

    而仙盟设置的考验也不难。

    不论修为出身,只需去仙盟设在城池里的分部,缴纳两百块中品灵石作为报名费,就能得到枚由炼器师特制的试炼令牌。令牌最初为赤铜色,只要做够二十个由仙盟发布的初级任务,就会变成白银色,成为白银后继续接相对应的任务,就能变成金色。

    金色上面还有个青玉色。

    只要携带青玉色的试炼令牌,就能报名参加试剑大会。

    这个条件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太简单。

    说它不难,是因为任务确实不难。

    并不会上来就会让你去跟六阶妖兽拼命,或者移山填海、造福于民之类,像顾砚这些时日做的初级任务,都是些“替不小心将货物遗失进河里的客人打捞货物”、“替遭受了妖兽袭击的村镇斩杀妖兽”、“替不会种植灵草的灵植园管事催生灵植”等等。

    丢失货物的河底既没有妖兽也没邪祟,只是水流稍微湍急了点,普通人下去有些危险而已,所谓的妖兽只是个普通野猪群,而所谓的灵植催生又恰好是顾砚的强项。

    因此没费多少功夫就做完任务,都收获了最高等级的评价。

    还在做任务的途中,遇到了被打发出来历练的鱼池。

    说任务不简单,却是对顾砚而言。

    单个任务并不难,但加起来也确实非常琐碎、而且费时间。

    越往后面的任务就越是需要耐心和时间。

    例如他最后这个任务,要他在淇水上游找到恶意掀翻渔船的小东西,顾砚在这边飘了两日也还没将其钓上来。

    这个试炼令牌最多可连通十人,若有小宗门想获取试剑大会的资格,只需要每个弟子拓印一枚携带,或结伴而行,或分开行走。

    不用几年就能将赤铜色便成金黄色。

    哪怕是散修,想参加试炼大会也会提前准备,毕竟试炼令牌的规矩,自上届试剑大会结束就有了,至今已经有九十余年。

    想参加的小宗门和散修们,早都准备好了。

    像顾砚这种如今才去领令牌的,少之又少。

    帮他填写报名表的弟子还特意询问了他两遍,是不是真的只有他自己,问他要不要找点朋友组队行动。说散修经常有结伴行动的,只需要到时决定好是谁去参加、别闹出来排名靠前拿到奖励分配不均的矛盾来就行,又提醒他后续的任务可能会极费时间。

    只他单独一人的话,可能会分/身乏术。

    既然如此,那就有备无患嘛。

    顾砚略想了想,多交了四百灵石,额外连通了两个试炼令牌。其中一枚被鱼池知道后,软磨硬泡的要了去。

    另外一枚……他打算留着给楚月凝。

    也不知道楚月凝何时能恢复修为。

    才分开不到半年,他都有些想念那人了。

    当初楚月凝问他的那个问题……

    正思绪纷杂,忽觉手中鱼竿被拉扯着略微下沉,顾砚猛地回过神来,手中丝萝藤蔓瞬间暴涨,沿着鱼线飞快的探进溪水里。

    片刻后,从水里拽出来个浑身黑毛,像猴子又像是婴儿的小玩意。

    拎在手里沉甸甸的,不停的往下滴着水。

    小东西被他捆了还不消停,晃着丝萝藤上吱哇乱叫,鱼池晃动着竹筏凑过来看,“妈呀,这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能够长得这么丑呢?”

    他凑得太近了些,被其“噗嗤”吐了满脸口水,胖子瞬间怒了,抬手就要过来掐那只小东西,“好啊你个丑东西,居然敢冲你鱼爷爷吐口水,看我不把你撕扯个稀巴烂!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顾砚无奈叹气,“小心翻船。”

    竹筏狠狠地摇晃了两下,鱼池在上面站立不稳,也就消停了要过来动手的心思,坐在竹筏上小声嘀咕,“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姓鱼,怎么会水性不好呢?”

    他也认真请人教过游水、潜水,偏他就跟水有仇似的,不论江河湖泊,静水动水,反正是落水即沉,不论他怎么在水里扑腾都没用。

    而且一沉就沉到底,很快便需要人来捞他。

    顾砚奇怪,“……这问题你问我?”

    鱼池,“我只是纳闷嘛!难不成是我姓鱼,却没有长鱼鳔的缘故?所以注定了我不会浮水?”

    抓到了罪魁祸首,顾砚拎着那个小东西去交任务,鱼池仍旧与他同行,下了竹筏赶紧去吸霜狼,将其抱在怀里又揉又捏。

    霜狼还记得当初在秘境里被他溜着跑、怎么追也追不上的仇,压根不想搭理他,被揉捏久了更是不太耐烦,张嘴就冲他怒吼了声。

    鱼池也不介意,反正有契约项圈在,他也不怕霜狼会攻击、伤到他,见顾砚打算御剑离开,才放开霜狼,摸出个飞行法器出来。

    “咻”的声蹿到顾砚跟前来。

    “顾砚,快上船,我带你回去。”

    顾砚摇头,“不用。”

    他御剑挺好的,又快又方便。

    很快两人就回到城里,往仙盟分部交任务。

    帮顾砚做记录的弟子看了眼他接任务的时间,还挺惊讶,“你所有的任务完成得都很快很好呀,不愧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将试炼令牌变成白银色后,又给他推荐了两个新任务,“两个都是中级任务,是一个地方的,你可以顺路去都完成了,这样比较不耽搁时间。”

    顾砚点头,“多谢。”

    将两块记录了任务内容的玉简收好,等着之后查看。——这种玉简在仙盟中是通用的,他们在这里接了任务,等任务完成之后,可以在任意的仙盟分部交,操作起来极为方便。

    交了任务,两人就近找了家店吃饭。

    顾砚边听鱼池叨咕外面的饭菜真难吃,边将神识探查进玉简里查看任务。

    两个任务都在数千里之外的北疆城。

    第一个是说城中有个柳姓家族的小姐,与何姓家族少爷联姻,两人成亲后柳小姐经常浑身出现各种淤青、伤痕,精神也日渐衰弱,最后甚至陷入了昏迷。

    柳家怀疑是何家少爷虐待她。

    何家少爷却不愿背黑锅,反口咬定是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每次他碰她一下,浑身就如同被针扎一样疼。

    也就因此,他们都成亲半年了还没圆房呢!

    双方各执一词,闹到了官府。

    谁知官府派去调查的两个差役,竟只在柳家住了一夜就离奇失踪、人怎么也找不到了,事情就被上报至仙盟,按理这种小事情仙盟会就近派人前往解决,不会将其当成任务传递到外面来。

    但北疆城如今却是暂无修士可派。

    这就牵扯到顾砚接的第二个任务了。

    北疆城位于仙盟最北边,再往前就是仙盟至今未涉足的极地冰原,据说里面凶险至极,具体什么情况尚未可知,但每隔十年,极地冰原外围就会爆发场极为恐怖的兽潮,伫立于极地冰原边缘的北疆城首当其冲。

    稍有不慎就会被兽潮冲破城墙,死伤无数。

    每当这个时候,但凡是能打的,不论你是个修士还是武夫,都得被拉出去守城门,仙盟还会在各地发布守城令,不断派人过去帮忙支援。

    跟这种北疆全城生死存亡的大事比起来,究竟是何少爷暗中打了柳小姐,还是柳小姐遇到了什么会要命的邪祟,都显得略有些无足轻重了,仙盟在北疆的分部抽不出人去处理。

    只能往周围的城池找人过去解决。

    顾砚点了碗灵麦粉擀的面条,给了店小二两块上品灵石,让他帮忙多买些糕点肉干之类的吃食,打算带着去北疆吃,那边既然面临兽潮攻城,平时的吃住条件自然不会多好,需要提前早做打算。

    也多亏他们自幽篁秘境寻到不少珍惜灵植和妖丹,出来后顾砚选了些自己暂时用不到的,托鱼池送进拍卖行,得了不少的灵石。加上他救了鱼池性命,还帮鱼池契约了四阶后期的银白霜狼,鱼家给他的谢礼极重,光极品灵石都有十万。

    如今他储物戒里,也是常备极品灵石的人。

    可以说是瞬间暴富,资产是原先的几十倍不止,将破损的玄铁剑换成了玄阶高级的灵剑不说,也不在乎多费点灵石在吃食上。

    鱼池在旁边喂霜狼,见他让人多准备干粮,撑着肉乎乎的胖脸疑惑道,“你这是打算独自逃荒呐,还是想去什么不毛之地?”

    顾砚将任务玉简递给他,“去北疆。”

    鱼池被吓得揪了把霜狼的毛,疼得霜狼张嘴“嗷呜”咬向他手腕,一人一狼在原地扑腾着互相伤害,“北疆这会儿可危险呢,那些自极地冰原跑出来的凶兽,个个都膘肥体壮、皮粗肉糙的,三阶只是前锋打头阵的,四阶的数不胜数,其中还不乏五阶以上的强大妖兽,遇上像我们这种金丹,一巴掌就能拍死两。”

    “不行不行,我爹要是知道我此时去北疆,肯定会先打断我的腿,免得我跑到北疆去被妖兽啃死,尸骨不存……他老人家还得过来给我收尸,白发人送黑发人,咦,他头发好像也还没白,那就是黑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听起来怪怪的呢。”

    顾砚点头,“那咱们就在此分开。”

    鱼池转身抱着霜狼各种嘀咕。

    最后顾砚吃完面,装好小二刚买回来的吃食出门时,瞧着领着霜狼跟在他身后的鱼池。

    “怎么,你不怕被你爹打断腿了?”

    鱼池仰天哀嚎,“我能怎么办呀?!”

    “我也是没办法呀!”

    他跟在顾砚后面,边往城外走边低声碎碎念,“我们鱼家的祖训就是实力可以不强,胆子可以不大,但眼光一定要狠辣,遇到大腿该抱就抱。只要我鱼池能提前抱对了大腿,日后自然少不得大腿吃肉、我跟着喝肉汤的时候!

    我长到现在,就看中了两条大腿,一个楚仙君如今苟在虞城修炼出不来,我是没办法鞍前马后的伺候他了。如今就只剩下你这么一个,这还不得你去哪我跟着去哪,你出城杀妖兽我在墙头替你摇旗呐喊,助威加油呀!”

    “再说我这次陪你去了,等楚仙君出关来,我就拥有两条大腿了,我要是不去……”他也不知想起什么,猛地打了个冷颤,脸皮轻微抽搐着,“我怕楚仙君生气起来,把我扔到溧水里去喂妖兽呢。”

    听他说的楚月凝脾气极差似的,顾砚抿了下唇,反驳道,“楚月凝没那么容易生气。”

    鱼池,“……他那是对你而已!”

    见顾砚皱眉不信,鱼池激动的说个不停,“不信你改天去溧洋城问问,他们楚家只要是跟他同辈的,哪个没被他扔进过溧水……虽然那些人也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活该被扔进去让脑子泡泡水,清醒清醒。”

    最后的声音有些低。

    顾砚心中一动,“楚家是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呀,不就是世家间的争权夺利那套嘛,楚仙君的父亲当年因故受了重伤、被迫卸了家主之位,他姑姑楚曦在家主之争中落败,被逼着嫁到宁家联姻。

    后来楚仙君出生,很是被欺负了好些年头,最终还是被检测出变异的单冰灵根后,才受到了家族的重视。只是你也知道,像他们那种家族,他表现得越是亮眼,那些同辈们越是要排挤欺负他。”

    “他又没有厉害的父母护持,好几次我跟着爹去溧洋做生意时,住在楚家,见他都是自己背着把剑安静的站在旁边,既不说话、也不跟其他小孩玩儿,跟个小哑巴似的。

    嘿嘿,幸亏我从小眼睛就毒,一看他长得那么好看,就知道他日后肯定成就非凡,打小就喜欢找他玩儿,每次看他将那些过来挑衅找事儿的人一手拎一个,‘噗通’、‘噗通’扔进溧水里,我就在旁边给他拍手鼓劲儿,那感觉简直不能太爽!”

    “我就说嘛,我鱼池想抱得大腿,就不可能出错!嘿嘿。”他们速度很快,说着已经到了城门口,鱼池摸出自己的飞行法器,蹦跶着跳进去,热情的邀请顾砚进去坐,“北疆路途遥远,你御剑肯定不行,不如跟我一起坐,我们路上再继续聊聊楚仙君的事儿呀。”

    顾砚略微犹豫了下,跟着跳了进去。

    两日后,他们抵达北疆城。

    眼看兽潮将近,整个北疆城人人自危,早准备了足够的粮食在家、关门闭户,街道上行人也比平时减少许多。

    且个个都神色凝重,无人说笑。

    他们自进城后除了有几家铁匠铺、炼器坊和医馆门口挤满了人,其他的客栈酒楼都门庭罗雀,生意极差。

    顾砚跟路人打听了柳家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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