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噩耗(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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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秋之后, 南方便接连下了几场暴雨,连带着玉璋湖的水位都在不停上升。

    赵云安一度担心暴雨持续下去,漳州府便要面临洪涝的问题。

    幸好冬至嘉奖大会之后, 天公作美, 竟是连日放晴,大大的缓解了水位到来的威胁。

    冬日农忙少, 愿意来漳州府内跟随“教头”, 练一练看家护院把式的人也多,人来人往的, 倒是让市集越发的繁荣起来。

    赵云安盘完文书账本,也总算能松一口气。

    而就在此时,一个人敲响了知府大门。

    前厅。

    常顺抱着一桶饭走进厅内,有些好奇的打量那不停埋头吃饭的小子。

    赵云安坐在上首,正喝着茶看着对面的人吃饭。

    坐在他对面的男孩顶多十二三岁,皮肤黝黑,人也瘦削,往嘴巴里头扒饭的架势却凶猛的很,几乎比得上当年的常顺。

    “大人, 饭来了。”常顺放下饭桶。

    赵云安便问道:“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自己加。”

    男孩也不客气, 立刻起身, 他也不用饭碗了, 抱着那饭桶继续吃。

    常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暗道这胃口, 都能比得上他了。

    男孩比常顺的肚量还有不如, 很快, 他就打了个饱嗝, 依依不舍的放下剩下的半桶米饭。

    “吃饱了就别撑着,这些可以留着晚上继续吃。”赵云安道。

    男孩这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饭桶。

    他刚要说话,又打了个饱嗝,有些害臊的低下头去:“谢谢大人。”

    赵云安听他带着几分塞外的口音,微微挑眉:“是王晨让你来找我的?”

    男孩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他说,大人可以收留我。”

    赵云安落到他的手掌上,男孩的手指粗糙,上面有厚厚的老茧,一看便知道生活不易。

    注意到他的视线,男孩瑟缩了一下。

    赵云安却已经将东西接了过去,是一块羊皮布,他打开一看,竟是一封绝笔信。

    “这是父亲留下的东西。”男孩操着口音解释道。

    赵云安看完脸色微变:“你可曾看过?”

    男孩却摇头道:“我不识字。”

    说完又抬头看向赵云安:“那位大人也看过。”

    赵云安点了点头,脸色平静的将羊皮布收起来,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望归。”男孩重复了一遍,“我叫望归。”

    “望归……”

    赵云安忍不住叹了口气:“从今天开始,你已经回家了。”

    “常顺,你带他下去安置,以后他就跟在你身边。”

    “是。”

    常顺带着小孩儿往外头,到了地方便说:“大人是个心善的,绝对不会亏待你。”

    “但你也不能做背叛大人的事情,否则我也不会饶过你。”

    望归不服气道:“我才不会背叛别人。”

    “那就最好。”常顺道。

    等他回到书房,便看见赵云安拧眉看着那羊皮卷。

    “大人,那个人是不是有问题?”

    赵云安合上羊皮卷,淡淡道:“他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朝廷。”

    “顺儿,你说是不是再雄才伟略,深谋远虑的人,一旦死了,他所作的布局都会成空?”

    常顺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发:“大人,大伙儿都说人死如灯灭,死了,那自然什么都没了。”

    赵云安眼神一黯:“大魏曾有那么伟大的帝王,却落到今日的境地。”

    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将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甚至怕他们百年之后卷土重来,留下了无数的暗手。

    这支暗军原本该作为大魏帝王的最后一张底牌,替他守卫大魏的江山。

    可人算不如天算,暗军并未能起到他想要的作用,中原的暗军几番周转,甚至在皇位争夺战中扮演着破坏者的角色。

    而塞外的那一支暗军更为凄凉,无人主导,主帅冤死,或者早已叛变,或者四下散逃。

    赵云安之前让王晨帮忙的事情,便是托付他拿着名单,去联络塞外还活着的暗军。

    为此,赵云安甚至从私房里头抽出了大部分银子,交给王晨使用。

    如今看来,太-祖-皇-帝留下的暗旗,十不存一,处境艰难。

    赵云安忍不住大大叹气,犹如看见一副大好的棋局,却被人毫不怜惜的破坏殆尽。

    常顺看着自家少爷,说了一句:“小的脑子笨,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漳州府有少爷在,百姓们安居乐业,个个都过上了好日子。”

    赵云安扑哧一笑:“顺儿,如今你也会说好话了。”

    常顺忙道:“少爷,我说的是真心话。”

    说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如今小的在街头买吃的,百姓们认出我是大人的书童,都不肯收钱,我执意要给,他们每次都要多给一些。”

    “小的知道,若不是大人勤政爱民,他们瞧见我躲都来不及,哪里会如此。”

    “百姓们都盼着有个大人这样的父母官。”

    赵云安叹了口气,说了一句:“本官却也盼着能有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话尽于此。

    想到王晨信中提到,塞外的情况不太稳定,匈奴扰边不断

    他捏了捏眉心,又说道:“京城那边可来信了?”

    常顺摇了摇头:“马哥每日都去驿站问,但都没消息。”

    赵云安皱了皱眉头,暗道莫不是程家那边不答应,可也不该啊。

    他回到后院,正好瞧见金氏正拉着赵妤看首饰,那都是金氏特意交了金银匠人过来,按照最时兴的打造的。

    “娘。”

    金氏瞧见他就喊:“安儿,你也过来看看,这几样还算精致,但是不是不够贵重?”

    “娘,您瞧着都觉得好的,那肯定是好的。”赵云安笑道。

    金氏无奈道:“娘年纪大了,也许跟姑娘家的喜好不一样。”

    “那不是还有妤儿吗,娘喜欢,妤儿也喜欢,如果收到的人不喜欢,那肯定是她眼光不够好。”

    金氏被逗笑了:“你现在这么说,等到时候娶了媳妇,可不要有了媳妇忘了娘。”

    赵云安笑了一声,搂住亲娘说道:“孩儿怎么可能娶了媳妇忘了娘,倒是娘,您将来可别有了孙子忘了儿子。”

    金氏笑起来:“调皮,谁都越不过你去,这样总成了吧。”

    说完又拍他:“快起来,别让妤儿看笑话。”

    赵妤在旁边捂着嘴巴偷笑。

    赵云安也不在意:“这有什么,妤儿都习惯了。”

    “你倒是还有理了。”

    赵云安看了看桌上的手势,直接拿起一串珍珠链子,给自家侄女带上了:“好看。”

    赵妤红了脸:“七叔,这是给未来七婶婶的。”

    “那就再做一串就是了。”赵云安摸了摸她的脑袋。

    说了一会儿话,赵云安奇怪道:“今日怎么不见棉花?”

    平日里他来了,没过一会儿棉花总会跑出来,如今棉花年纪大了,也不再爱玩爱闹,但也喜欢靠在他腿边趴着。

    赵妤便道:“棉花这几日总是没精神,估计在垫子上睡觉呢。”

    赵云安过去一看,果然暖炉旁边有个白色的狗窝,里头垫得软绵绵的,棉花正趴在里头。

    “棉花。”

    棉花汪汪了两声,算是回应,但依旧懒洋洋的躺着没起来。

    赵云安伸手摸了摸,棉花舔了一下他的手指,顺着他的手爬起来,跳了一下没能跳到膝盖上。

    赵云安搭了把手,棉花才终于趴在他双腿上不动了。

    见它精神还好,赵云安才略略安心,棉花的年纪大了,这两年跟着他到了漳州府,眼看着一日老过一日。

    赵云安总怕它哪一日就忽然走了。

    还有大金猫,那家伙野性,看着倒是比棉花健壮一些,但从猫的寿命算也已经步入老年。

    有空的时候,赵云安总喜欢陪着家人,抱着棉花或者大金猫,即使有一下没一下的说话也是好的。

    闲适的时光没能持续多久,很快,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马贵进门,朝赵云安使了个眼色。

    金氏瞧见了,取笑道:“你们主仆俩打什么官司,难道我还听不得?”

    马贵笑道:“都是公事,怕老夫人听着烦心。”

    “罢了罢了,有事儿你就去忙吧,有妤儿陪着我呢。”金氏笑道。

    赵云安起身,将棉花放回狗窝里,又摸了摸它的脑袋才走出去。

    一直到离开内院,赵云安才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马贵沉声道:“大人,北疆兵乱,姜蓉镇被匈奴掠夺,伯爷——下落不明。”

    “什么?”

    赵云安脸色大变。

    “什么时候的事情,北疆一直很安稳,怎么会忽然出了乱子?”

    “伯府刚送了信过来,已经是十六天前的事情。”

    赵云安心底一算,这样的急报八百里加急进京也得几日,漳州府信息闭塞,知道消息便已经晚了。

    半个月前的事情,望归那时候已经离开塞外,从北疆进入大魏。

    王晨却应该还留在塞外。

    赵云安眉头紧锁:“大伯是文官,怎么会在姜蓉镇?”

    “当时伯爷正在姜蓉镇视察,才遭此横祸。”

    马贵很快递上信件。

    赵云安一目十行的扫过,才知道永昌伯生死不明,顾斌当时只找到了身穿永昌伯衣服的尸首,但尸首血肉模糊,无法分辨,同时也没找到永昌伯的随扈。

    “也许大伯没事。”

    赵云安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赵云安根本不知道北疆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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