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2/2)
“钱？”商人嗤笑着，从腰侧慢悠悠的扣出两个铁片钢镚在指尖弹了一下，叮灵灵的落在地上。
那是上面印着岩块模样的圆片，漆黑的金属，也就比拇指盖大那么一点。
这是铁山部落通用的钱币，他们族内有集市自然也有完整的交易体系，以前商人的确会收铁山部落的钱，那也是为了买他们的东西。
可现在坏就坏在，铁山部落已经被抛弃，没有物资，所谓的钱更没价值了。
“就这么几个子，你送我几袋子，都换不到一粒谷！”商人穿着兽皮缝制的厚实靴子，一脚踩上钱币，也把铁山部落的价值踩在脚下，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身后的其他商人也都跟着笑起来。
笑话，以后铁山部落就不复存在了，这些钱币的价值也只是重新熔了。
这些商人就是要告诉铁山部落，一切都一文不值了，想活下去只能自商，沦为他们的奴隶。
这下不只是荠，其他的铁山部落兽人全都变了脸色，警惕起来，这些商人不再是他们平等的交易对象，而是在迫使他们变成奴隶的敌人。
“铁山部落不欢迎你们！”荠咬着牙拿起刀身暗色且几近一米长的长刀，刀刃看着并不太锋利，最好的都给岩羿他们拿去狩猎用了。
可商人却一点不怕。
这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姿态做作的换了个更加有气势的站姿，大手从腰侧的皮囊里小心的掏出一个竹筒，打开，倒出一个小臂长的卷轴，慢慢展开。
看起来是丝滑细腻的纸张，在炭火光泽下泛着淡淡的丝绸光泽，宛如雪白的羊皮。
其实兽人们都不怎么识字，毕竟活着都费劲了，商人们自然也是，他没有念出纸张上规整大气的文字都写了什么，直接把纸面上的鲜红印章给荠他们看。
那是铁山部落非常熟悉的图案，极为细致复杂的鲜红线条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巨象半身，这种印章遇水不化遇火不焦，甚至带着隐隐的香气，是巨象领主给附属部落传递指令时通用的印章。
铁山部落的仓库里还用铁盒保存着不少，那是巨象领主一年又一年对铁山部落的叮咛嘱咐。
其实商人部落挺疑惑为什么换了领主，印章却没换，但巨象领地来的那人只是高高在上的瞥了商人部落
的族长一眼，说巨象领主过世突然，消息闭塞，要等到酷热季的集会才会宣布领地易主更名。
“看看吧，领主选择了我们商人，已经抛弃你们了。”商人们都笑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不依赖领主，兽人们根本无法像个人一样活着。
所以商人一直削尖了脑袋想被巨象领地接纳，连带着对铁山部落都要讨好，实在憋屈。
眼下终于翻身，商人们自然骄傲的厉害，“现在，你们要么自商，要么就此沦落成游荡的兽人，从现在开始，这个地方也归我们商人了。”
“做梦！”
铁山部落的兽人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岩羿早已经决定脱离巨象领地，此刻大家意识到自己真的被抛弃了也只有种尘埃落定的心死感，没有商人部落预想中的绝望崩溃。
最重要的是，铁山部落的兽人都见过奴隶是什么样，也还和商人买过奴隶。
他们虽然无法体会一个自由的兽人变成牲畜一样的奴隶该有多绝望，但每次买下来的奴隶都要用好几年才能勉强克服创伤融入部落，就能看出奴隶的生活就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他们宁愿死，也不会自商！
一时剑拔弩张，幼崽被护在最后，在这个世界男女性别的差别并不明显，因为兽形才是决定一个人强大与否的重要原因。
商人眯了眯眼，映着火光的面色渐渐阴沉，没想到铁山部落都减员小半了却还有心气反抗，但他不信这些人不怕死。
“很好，你们放弃了唯一的机会。”膀大腰圆的商人带好熊头帽，不仅保暖，更是防护，他抬手示意身后跟着他的其他二十来个商人准备来硬的，用武力捕获奴隶这种事他们做的也不少。
就是自己人免不了要有受伤了，商人眉梢眼角变得凌厉，神情也从刚刚到憨厚显露出见血的凶恶，奴隶就是皮子贱，非要挨上一顿毒打，再死几个人，才能学会听话。
喧闹的声响盖过了身后的脚步声，就在两方眼看着要动手时，在商人们的身后忽然传出一声暴喝，“商人！你这是要和我们为敌了！”
岩羿虽然也瘦的有些脱相，但他骨架大又围着兽皮，看起来还是高壮，这一声倒真让商人们停了一下，转头一瞧，神情依旧轻蔑。
“小子，不是我要与你们为敌，是你们，要和巨象领地为敌。”商人扯大皮的能力张口就来，他们现在是巨象领地的附属了，与他们为敌就是与巨象领地为敌也没毛病。
习惯性的打量过岩羿身边的兽人，也就十个兽人，看着倒是比里面那些有精神，商人正一个个都估量这些奴隶的价值，忽然目光一凝。
两个部落的所有人都僵持着没有轻举妄动，他却看到了一个人。
青年绸缎质感的铂金发丝垂过肩头，纯白的兽皮包裹全身，皮毛上还染着粉红的图案，就这么漫不经心的走到了岩羿身旁，碧绿眼眸好奇的打量着商人们和他们带来的粮食。
面如冠玉，裸露在外的手臂线条流畅柔韧，白的像藕，没有一丝
风吹日晒的疤粗糙痕迹，烨然若神人。()
这是怎样的一副好皮囊，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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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人咽着口水，眼睛都直了，他简直不敢想如果自己把这个精灵一样的的奴隶带回部落，送给族长，他会得到何等的褒奖！
没人不喜欢美丽的东西。
商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青年，眼里的贪婪几乎化为实质，就这一瞬间，商人连以后的安排都想好了。
是雄性才好，玩起来不用担心会怀孕死亡，酷热季直接送给巨象领地也太亏，商人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向族长提提建议。
反正部落里有着足够多的雌□□隶，只需要一个种奴，一年下来他们就可以收获许多奴隶幼崽，只要有那么几个像青年这样白皙漂亮，都比单纯的劳力有价值多了。
就是不知道青年的兽形是什么，如果也很漂亮，那可太完美了。
宁枫眉头微挑，他原本还在欣赏这个膀大腰圆的商人头上戴的熊头帽，那的确是熊的头骨，还带着皮毛，似乎经过特别处理，栩栩如生。
只是眼神像极了冰冷黏腻的毒蛇。
岩羿敏锐的抬起臂膀横过一步，手里攥着长刀，挡在了宁枫身前。
宁枫身边的那个保镖不在，岩羿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
商人打量着他们，忽然笑了起来，一口牙齿泛着邋遢的黄，却又像凶恶的野兽，他解下了腰后的两个实心铁锤，比成年兽人的巴掌还要大。
说起来，这还是铁山部落打造的铁器呢。
“小子，我改主意了，把你身边这个漂亮男人让出来，我可以求族长允许你加入我们。”
这可是恩赐，加入商人部落就是他们的一份子，不是奴隶，而是那些奴隶的主人，没有兽人会拒绝这个提议。
岩羿却啐了一口，他骨架长得高大，又成日和石块高温打交道，皮肤黝黑，披着兽皮看起来倒真有他父亲当年的威猛气势。
但不等岩羿开口骂回去，就听到身侧有人悠悠开口，“我？”
反应过来商人说的漂亮男人就是自己，宁枫眉头动了动，还真是新奇的称呼。
“跟你们走，我能得到什么？”宁枫双手环抱胸前，碧绿眼眸恍若荡漾着春日里的湖水，指尖轻快的点着手臂，像是振翅的蝴蝶。
他真的好奇，好奇到有些天真。
所有人都看向了青年，与铁山部落兽人们的愕然死寂不同，二十来个商人们对视一眼，紧跟着都哄笑起来。
他们还没见过这样的兽人，这种时候竟然还是一副什么也听不懂的模样，或许，正因为一直被养的精细，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才能拥有这样一副精致的皮囊。
为首的那个商人扶了扶自己的熊头帽，他笑的格外高兴。
这一趟真是大丰收，铁山部落是他们的囊中物，还有青年这样的意外收获，回去了哄得族长高兴，说不到自己也能有机会抱到这个漂亮男人。
“你会有数不过来的伴侣，漂亮的种
() 奴。”
商人舔着嘴唇满心热切，他已经急不可耐了，“放心，我保证你可以过上饭来张口的生活。”
话音未落，就突然毫无预兆的抡起臂膀将，铁锤甩了过来。
破空之声夹杂着铁链的碰撞声让呆呆看着宁枫的岩羿回过神，连忙以刀身去挡，结实的碰撞后只听“铮”的一声嗡鸣，铁锤被链条拉了回去，刀身却肉眼可见的弯曲震颤。
岩羿太久没吃饱了体质虚弱，还刚狩猎回来累的厉害，自然不敌状态良好的强壮商人，他甚至倒退了两步，站不稳了。
可宁枫没有扶他，甚至侧开两步，还是其他狩猎回来的兽人七手八脚的撑住了岩羿。
“族长！”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谁都没反应过来。
铁锤力道十足，虽不能直接击碎人的脑袋，但让人头破血流眩晕瘫倒不是问题。
商人能在这一片横行霸道还是有点东西的。
如果这东西用去狩猎，不比狩猎同类更有价值吗？
“小子，我给过你机会了。”商人拎着铁锤，见这里看起来最强壮的岩羿都当不了自己一击，心中更加安定，他还没用全力呢。
商人正要振臂一呼让商人们一块动手，余光却瞥见那个漂亮的男人并没有被吓到，对方神情如常，甚至还从容的在身侧找着什么。
宁枫终于想起来，商人的眼神为什么让人不适了，他将一个小巧的银白物件握在掌中，摩挲着，发出咔哒一声。
种奴可不是个好称呼，宁枫虽然不太懂，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给奴隶配种，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以后得规定一下，每人只允许有一个伴侣。”宁枫像是自言自语般开口，从容抬手对准了还带着熊头帽的商人，比划了一下他的额头，下落至肩膀，最后对准了膝盖。
商人疑惑的挑眉，他还以为能现在就能看到这个白皙好看的男人露出哭泣求饶的表情呢。
在宁枫动作期间，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以为是一个漂亮奴隶的最终表演，被瞄准的商人甚至还笑着接话，“部落会帮你适应的，之后的每一天，我们每个——”
“砰”的一声，短促而意外。
特质子弹击碎了商人的膝盖骨，他没说完的话语化为痛苦的哀嚎，高壮的身体轰然倒地，疼痛让他蜷缩着身体，双手抽搐着想要抱着自己血流不止且畸形了的小腿，却又无处下手，“啊！！”
宁枫感受着微不可查的后坐力，神情平静的再次将枪口对准了商人颤抖的肩膀。
和弓箭的感觉很像，没什么难度，只要集中精神——“砰”！
又是一枪。
披着厚实兽皮的肩膀血肉模糊的炸开，商人头顶的的熊头帽滚落在地，撕心裂肺的嚎叫与晕染开的鲜血让所有人都变成了僵硬的雕塑。
没人看清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只听见了声音，看到了伤情，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超出认知的恐惧让所有人都白了脸色。
这是怎么回事！
宁枫柔软的指腹摸了摸有些发烫的枪口，真是个危险的东西，的确还不能推广开。
“宁、宁枫！”岩羿的脑子乱成一团，那是什么东西，巨大的声响与击碎骨头的威力，这也是领主的能力吗？
宁枫没说话，只是将小巧的银色枪械别在腰后，纯白的兽皮衣自然遮盖住。
被那种下流的眼神凝视着，就算是宁枫，也难以忍受的想把那双眼睛挖出来。
宁枫觉得自己的脾气的确宽和了很多，起码他没直接动手杀了这人。
这个商人部落的做派让宁枫想起来一些事，那是他刚遇到金子不久，有个被保护着的兽人也是这样，先盯上金子，然后又瞧上宁枫，似乎把别人变成奴隶是件很正常的事。
叫什么来着，宁枫不记得，他只记得自己把对方打成昏迷，保护他的人也四散奔逃，想来早就化为巨树森林的养料了。
宁枫是主张保护同类，但他并不介意杀人，甚至没有心理障碍。
他的逻辑很清晰，这种饲养且贩卖同类的兽人，在宁枫看来已经不属于同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