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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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幅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鹿与宁看着屏幕中血淋淋“小偷”两个大字。

    意识到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打算放过他,一切都是他的处心积虑。

    鹿与宁脑中空白,双眼一黑,瘫做在地上。

    “与宁!你怎么了?”

    “与宁——”

    鹿与宁和鹿正青连忙围到鹿与宁身边。

    但是鹿与宁顾不上他们。

    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蛋了,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一个冒认别人画的人,在画坛还有什么未来,还有什么以后,他不敢抬头去看爸爸和哥哥的眼睛,他害怕从他们眼中看出失望。

    可耳朵边不停尖锐重复的桀桀怪笑和“鹿与宁是小偷”几乎刺破他的耳膜,一声声扎到他的心里。

    不不不——

    他怎么是小偷呢。

    鹿与宁几乎是迷茫的想着。

    他是做错了,但那幅画不是他偷来的。

    甚至他曾经想过把画还给它的主人的。

    他——他真的不是小偷。

    鹿与宁几乎整个人瘫软在地上,他茫然的看向鹿予安,瞬间恢复了一些清明。

    是鹿予安对不对?

    除了他,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鹿予安此刻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鹿与宁身上,他皱眉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着这幅画,他不是对自己的每一幅画包括练习画作都记得清楚的那种人,但是这幅画是例外。

    虽然算上前世,他整整两年都没有再看到这幅画。

    但他一眼就认出来,这幅画是他画的,因为这是他为鹿正青画的第一幅画,也是唯一一幅。

    这是宫灯的花屏。

    那时他刚刚到鹿家不久,对鹿正青内心还有深深的濡慕,他像天底下任何一个孩子一样,想要给自己的父亲做一件礼物,有一段时间鹿正青闷闷不乐。他听管家说,是因为妈妈曾经给鹿正青画过的宫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画纸泛黄散开无法修补。

    所以他画了这个宫灯。

    这三幅画并不是他随意画的,里面每一条线条的位置都在他脑海里被重构了千万次,最后才画在纸上。

    只不过这幅画他还没有来得及拿出来送给鹿正青,他就和鹿正青关系急转直下,再也没有拿出来的机会。

    后来这幅画他就没有再看见了,他以为是不小心弄丢了。

    “这——这不就是与宁的画吗?骗子?什么骗子?”杨春归不解的看向画,朝颜老解释说,“师父,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与宁画过的那幅特别有灵气的画。”

    鹿予安转头盯着杨伯伯的话,浅棕色的眼睛迷茫一闪而过,然后瞪大眼睛几乎称得上震惊的看向地上的鹿与宁。

    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这幅画什么时候变成鹿与宁的了。

    一个念头从鹿予安脑中闪过。

    他是知道前世杨春归是因为一幅画才收鹿与宁为徒的。

    而这幅画前世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就再也找不到了。

    深深的荒谬感从他心里弥漫开。他突然意识到,前世鹿与宁也是用了他的画才成功的?究竟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原本以为他虽然讨厌鹿与宁的性格,但是鹿与宁还是有身为画家的底线的。

    随即淡淡的怒意涌入鹿予安的身体,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因为他想到——

    前世颜老是始终没有找到李老头的,而书中的剧情,颜老因为病重少出现,在剧情尾声已经去世了。

    如果不是鹿与宁,颜老是不是能够找到李老头的下落,一切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他几乎称得上咄咄逼人的拽住鹿与宁的衣领质问道:“你说这是你的画?”

    他的态度并不算好,鹿予安也没有办法对鹿与宁和声和气。

    而看着这一切的鹿正青却皱了皱眉,被予安拽着衣领的宁宁看起来很不对劲,脸色惨白不说,似乎整个人都被吓到,他挡在鹿与宁的前面喝止道:“予安?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快放手!”

    鹿正青刚制止鹿予安。

    莫因雪却上前一步拽住了鹿正青的手。

    鹿正青神情不算好。

    莫因雪却道:“鹿叔叔,安安和鹿与宁之间的事情让他们之间自己说清楚吧!我们就别插手了!”

    鹿予安却没有理挡在鹿与宁前面的鹿正青,一字一句的盯着鹿与宁问道:“这明明是我的画,为什么变成你画的了?”

    这话一出,就连鹿正青都愣住。

    众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朝他们两个看去。

    颜老听闻拐杖重重一锤,吹胡子瞪眼:“什么?这个是予安的画!”岂有此理,他们师门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颜老只觉得一张老脸都瘆得慌,庆幸他刚刚还好没有喝下那杯茶。

    鹿正青几乎是立刻反驳道:“不会的。”与宁不是这样的人。

    鹿望北想说什么,但是他想起那天他问与宁时,与宁眼底的那丝忐忑,向来对从没有怀疑过与宁的他这一刻竟然有一丝动摇,他看着两个弟弟,嘴巴动了动,但是最后还是神情苦涩什么都没有说。

    颜老才不管这么多,白了眼鹿正青,瞪着自己的大徒弟,示意他说话。

    杨春归苦笑一声,但是他也没有去定两个孩子孰对孰错,只是脸上不由的严肃起来,朝他们问道:“是怎么回事?”

    他明白这件事性质有多恶劣。无论是冒认别人的画,还是诬陷别人冒认画,对任何一个画家而言,都是足可以将他们定在耻辱柱上一辈子,将他们艺术生涯毁之一旦的大事。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要问清楚。

    所有人都看着鹿与宁。

    鹿与宁全然注意不到他们所说的,他只抬头看着鹿予安,他们两个鲜少有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

    走到现在这一步,鹿与宁心底反倒没有什么恐惧,他知道他的职业生涯已经毁了。

    瞒下那幅画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致,他是画家,也有自己的自尊。

    他做不到撕下最后的脸面哗众取宠的去和鹿予安辩驳,最后的抵抗。

    他只是——

    他只是不敢去看此刻爸爸和哥哥眼中的自己。

    鹿与宁没有丝毫的解释。客厅里顿时陷入尴尬的沉默中。

    这样的沉默让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杨春归心里叹息一声,看向鹿与宁眼神中满是失望。

    他竟然看走了眼,虽然与宁的画没有之前的好,他也只觉得是与宁没有找回状态,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他的不加防备,竟然被与宁利用。好好的拜师竟然变成了一场闹剧。

    可杨春归却不得不打气精神收拾烂摊子,他看了眼神色难看的师父一眼说:“与宁,你竟然承认这件事,你就知道我不可能在收你为徒。”

    师门里面绝对不可能收这样的弟子的。

    他在师父眼里大概变成了是非不分的瞎子。

    杨春归向来宽厚,怎么处理鹿与宁却犯了难。

    鹿望北疲惫的叹了口气,他再三和与宁确认过,但是与宁还是骗了他,要是与宁那个时候和他坦白,他会想办法处理好,再不济也不会闹成这样人尽皆知——

    与宁以后该怎么办?

    哪怕在此刻,在鹿望北心中,鹿与宁也是他的弟弟,亲人之间永远不会因为对方犯了错而选择抛弃。

    鹿正青也无法为鹿与宁说什么,甚至没有办法帮助予宁收拾烂摊子。

    与宁这次犯的错太大了,他神色复杂的看向鹿与宁说:“与宁——”他的声音中带着失望,他好像从来都不了解这个小儿子,他竟然将骗了所有人。

    他无声的叹息。

    而这一声叹息,却像是刺激道鹿与宁。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鹿正青任何一句话对鹿与宁都是至关重要的。

    他无法承担起他们任失望的目光。

    “爸爸。我——”鹿与宁不后悔自己的鬼迷心窍,但他无法面对爸爸的失望,他最后还是辜负和爸爸和哥哥,鹿与宁眼眶已经泛红,急促的看向鹿正青解释,“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加上强的情绪起伏的连锁反应,让鹿与宁咳嗽声几乎止不住,一连串咳嗽声中他的呼吸粗重起来,嘴唇也逐渐变紫色。

    鹿予安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什么,朝鹿正青吼道:“药!”

    下一秒,鹿与宁轰然倒在地上,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喉咙,胸膛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他整个人如同像被抛上岸的鱼一样,剧烈挣扎。

    可哪怕这样鹿与宁却眼里含着泪看着鹿正青的方向,像是还有什么话要和鹿正青说。

    鹿正青那里还顾得上其他,连忙上前看鹿与宁的情况。

    杨春归他们是没有看过鹿与宁发病的样子的,都被下了一跳,杨春归一时间连刚刚自己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鹿予安按住鹿与宁的手脚,朝他们大声说:“散开。”他快速的朝莫因雪看了眼。两个人甚至没有对话,莫因雪就有默契的将李老头客厅里的窗户打开。

    鹿望北已经将气雾剂对准了鹿与宁的喉咙,药物见效很快,他的呼吸肉眼可见的渐渐缓和下来,发紫的唇色慢慢恢复原来的血色。

    鹿望北松了口气正要继续给鹿与宁用药。

    可是鹿与宁却挣扎着将药推开,他甚至顾不上自己刚刚的发作,而是挣扎着爬起来急迫的朝鹿正青无语伦次的解释说:“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想这样的,爸爸——”

    因为刚刚的发作,他的声音沙哑异常,甚至他每说一个字,喉咙都刺痛,可哪怕这样,他也急迫的说:“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爸爸,我害怕。我不想让你们失望。爸爸、哥哥你们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他清楚哥哥和爸爸为他付出了多少,他是想成为他们的骄傲的。

    鹿予安的眼中已经隐隐有泪光。

    鹿正青看向鹿予安。

    小儿子狼狈又虚弱的坐在地上眼眶微红,刚刚那一番语无伦次剖白,更让他心里不是滋味。

    可责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与宁不想从他们眼里看到失望。

    他似乎明白与宁这样做的原因了。

    他和望北对与宁的期待,竟然已经给他造成这么重的负担了吗?

    鹿正青不由想起那天画室里,是自己先认为画是与宁,然后与宁才默认的。只是他沉浸在当时的喜悦之中,忽略与宁当时眼里的慌张。

    如果说与宁有错,自己又何尝没有错呢。

    所以他沉默许久只叹了口气说:“你知错就好。”

    杨春归看着鹿与宁现在的样子,叹息一声,原本的那些话,也说不出口,只恨铁不成钢说:“这件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与宁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算是给了与宁脸面,没有让他彻底消失在画坛。

    鹿予安冷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幕,他脊背挺得很直,倔强又孤单。

    所有人的注意力仿佛都在鹿与宁身上。

    他的背突然被人轻轻拍了拍,他抬眸,是莫因雪。

    莫因雪疏冷的眉目没有什么情绪,可仅只是这么一眼,却极大的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躁。

    鹿予安忍不住想,是他的错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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