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100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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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睡意昏沉间,裴意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只是这次的他脱离以往熟悉的环境,而是来到了一处狭小却温馨的小洋房里。

    他看见一个小男孩孤独地蜷缩在沙发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茶几上的时钟。

    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黎明,直到再也控制不住地害怕痛哭起来。

    “二哥!”

    裴意猛然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床边空荡荡的没有人,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还在以秒跳跃。

    看似冗长的梦境,不过才占据了现实里的两三个小时。

    听见床上动静的探长凑了过来,它用嘴巴轻扯了两下裴意的睡衣,紧接着就又跳下床,乖乖蹲守在了主卧室的门边。

    “喵呜~”

    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

    裴意明白了爱宠的意思,快步下床打开房间门,等他看清小客厅里的情况后,残存的困意被漫上来的心疼所取代。

    小客厅里,吧台上是已经喝完的空酒杯,空气中还留着一丝酒气。

    薄越明穿着单薄的睡衣,就这么孤零零地站在打开的窗户前,仿佛在祈祷夜色能够淹没他的酸楚和孤寂。

    恍然间,裴意又想到了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等母亲回家的小男孩。

    即便知道刚才的梦境只是自己编造出来的幻想,但他还是忍不住将这两道大小身影融在了一块。

    裴意走上前去,从背后轻抱住恋人,“二哥。”

    薄越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却没及时回头,“我吵醒你了?”

    光听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哽咽。

    裴意再也没办法“刻意无视”,他绕到薄越明的身前,一个仰头就主动吻了上去。

    微凉的唇齿带着酒味,又在吸吮间透出一丝咸意。

    薄越明强撑着稳住的呼吸终于彻底乱了秩序,透出一抹压抑了许久的哽咽,他在亲吻中含糊开口。

    “我、我以为她死了。”

    “……”

    裴意跟着心疼发颤,他让薄越明坐在沙发上,自己干脆站着抱紧了恋人。

    “二哥,我知道你难受,我在这陪你呢,不要憋着了,好吗?”

    薄越明双手紧紧圈住裴意的腰,像是抱住了自己仅剩的一根救命稻草,“我以为、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她样子了。”

    可是当对方真正出现的那一刻,年幼时的记忆就像山崩地裂般地袭了过来,让一向强大的薄越明根本无从招架。

    他希望自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但入夜后的情绪复杂蔓延着,想止也止不住。

    “裴意。”

    “我在。”

    “我一直以为我是个累赘,是我拖累了她,没了学业、没了事业、没了自由,她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才放弃我的。”

    薄越明记忆里的母亲是再温柔不过的女性,他的外祖母在世时也曾说过——

    年轻时的辛西娅就如同她的名字含义,是高高在上的月亮,是被众多人爱慕的女神,会钢琴、会舞蹈,是个很优秀的人。

    当年的薄立鸿在众多人的嫉妒中得到过,却完全没有好好珍惜。

    分手后的辛西娅才知道自己意外怀上了孩子,可那时候的薄立鸿已经回到了华国,两人的感情也没了挽回的可能。

    辛西娅为了留下无辜的薄越明,不得不辍学回家,可一切哪里有她想象得那么容易?

    如果说在怀孕期间还有父母帮忙,那么生下薄越明没多久,她的亲生父亲就去世了。

    家里没了顶梁柱,辛西娅知道自己不能一味地拖累伤心过度的母亲。

    她不得不自己外出打工,可是带着婴儿又没有毕业的,哪里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

    在这期间,辛西娅受到的嘲讽鄙夷更是数也数不清。

    原本弹钢琴的手浸泡在了洗碗的脏污水里,原本可以跳舞的灵魂困在了妈妈的躯壳里。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知道是我拖累了她、甚至拖垮了她最后一丝生机,可她还是舍不得我,所以才独自走上了不归路。”

    这么些年,薄越明的内心深处压着一份化不开的愧疚。

    他记得那年生日夜时的冰凉海风,也记得母亲辛西娅离开时的冷淡背影,一切的一切都烙印在了心底。

    裴意感受到衣料上传来的湿意,更听得心酸。

    薄越明低声倾诉,“刚到薄家的那两年里,我无数次期待她能回来接我……”

    时间一长,他就知道自己等不到了。

    薄越明没有放松自己怀抱的力度,声线依旧藏着少有的哭腔和脆弱,“我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再看见她,更没想到——”

    “她拥有了全新的家庭,还有了一个孩子 ”

    薄越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复杂心理,他庆幸自己的亲生母亲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又无力痛恨现实和自己想要得不一样。

    “我不明白,既然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为什么整整二十年,她都不愿意回来再看我一眼?”

    “是太讨厌了我,还是压根已经忘了我?”

    看见另外一个孩子的时候,对方会不会想到在华国这边也还有一个孩子在等待在她的出现?会想要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吗?

    裴意轻揉着薄越明的脑袋,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来,“二哥,她没忘了你,也不可能忘了你。”

    如果辛西娅忘了,今天就不会这么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作为旁观者的裴意看得出来,对方的情绪同样不是装出来的愧疚和崩溃。

    “……”

    薄越明苦笑一声,心头依旧被不解萦绕。

    既然能藏二十年,那现在出现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不干脆躲他一辈子?

    至少这样他还能够自欺欺人——

    记忆中的母亲曾经将爱意毫无保留地全部赠予了他一人,而不是将他渴望的爱意付诸在了另外一个孩子的身上。

    裴意知道薄越明内心的疑问,“二哥,我代替你去问个清楚明白,好不好?”

    无论是爱还是恨,都要基于对事实最基本的认知,裴意不希望恋人活在迷雾中持续痛苦。

    薄越明松开对裴意的拥抱,微微摇头,就像他在车里说过的那句话——

    他们都已经开启了不同的人生,就不应该相互打搅了。

    夜里风凉。

    裴意怕薄越明情绪低落地喝了酒,稍有不慎就容易着凉,于是他将恋人重新带回到了主卧,还主动拿来了热毛巾给对方捂脸、擦手。

    薄越明看着替自己忙前忙后的裴意,心终于再次被渐渐捂热。

    “裴意。”

    “嗯?”

    “你会走吗?”

    “……”

    裴意没料到薄越明突然会这样发问,一愣。

    薄越明难得固执追问,“会吗?”

    其实,薄越明从未和裴意提及过,幼年时辛西娅的突然离开在他的心里也存下了一份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些年,他总是在午夜梦回突然惊醒,和裴意交往后,这份“胆战心惊”不减反而加深了。

    每回薄越明都要确认恋人还在自己的怀里安睡,不安的心才会跟着慢慢平复。

    薄越明知道裴意的过往也藏着难以提及的伤,他不敢逼问,到头来只能一个劲地强迫自己。

    可眼下,他实在忍不住坦诚了自己的恐惧,“裴意,有朝一日,你会和她一样突然离开我吗?”

    在未干水意的浸染下,那双本来就好看的瞳孔更显得可怜心动。

    裴意停下了去倒热水的念头,重新钻抱进薄越明的怀中,“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我哪里都不去。”

    一连三句承诺,都藏着“永远”两字。

    薄越明收紧拥抱的力度,情绪在酒意的发酵比平时更为浓烈,“陪我过一辈子的那种?”

    裴意知道薄越明一直在等自己的真正回应,“嗯,彼此过一辈子的那种。”

    如果说把握当下是感情的开始,那一旦爱到了骨子里,谁不会渴求一辈子?

    裴意深呼一口气,似乎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二哥。”

    “嗯?”

    “你要不要,也听听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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