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2/2)
实际上是被他和燕王一起坑惨的。
后来还上演了一出互相推诿,燕王把人给他送过来、他又把人送回去,无良栽赃对方的大戏,两人身上都有不可推卸的锅。
樱祖失了仪州,樱氏家族衰败,一损俱损,樱懿想把族人失去的一一讨回,也并不奇怪。作为嗅觉敏锐的商人,他一眼就盯住了西凉内政无人、求才若渴的弊端,果断以自身才华投献,就更是一步好棋。
来西凉后,他不但可以借助燕王之力顺势驱虎吞狼干掉月华城主,还可以通过内政用自己势力渗透西凉,在往后的日子里,慢慢报复燕王。
甚至说不定,有朝一日还可以把燕王在外好容易打下的江山鸠占鹊巢、取而代之,这种事史书上又不是没有。
如意算盘打得是不错,若是碰上一般主公,防不胜防,说不定能成。
可他偏偏选了燕止。
是有一些江湖话本,编排燕王“空有超群武艺,可惜有勇无谋。”这玩意儿不会有人当真吧?
慕广寒昨晚一夜没睡,想来想去,最后也不得不承认——燕王也没得选。西凉眼下外忧内患,偏偏内政无人可用,就算清楚看得到樱懿的狐狸尾巴,也只能用他。
不然怎办?
粮草、兵器、设施、修路,都不搞了?那还怎么好好备战?月华城主又不肯留下来!
既不肯留下来,就得赶紧弄死。总不能留给别人用。
乱世之争就是如此,谁也别怨对方不讲情谊。
所以用樱懿没问题,燕王没有别的路。而慕广寒“挑拨离间”,也并非是想燕王从此就不用他。
而是为将来的事情铺路——把燕王本就清楚的东西更加挑明,将他与对樱懿互不信任的刺更加夯实。这样说不定几年后,洛州对上西凉,
() 西凉能从内部先崩了。谁知道呢?
……
他一番暗戳戳挑唆,燕王乖乖听。
目测被他教育还挺享受的,未必想到月华城主心怀鬼胎。
晚上,城中开了践行酒宴。
慕广寒千杯不醉体质,很快喝趴了一大片。酒酣之后没几个人清醒,燕王也从前半场的正人君子模样,变得东倒西歪靠他身上,还偷偷张口在他脖子上轻轻咬。
慕广寒:“……哎,你,醒酒。”
私底下就算了,这大庭广众的,旁边可都是你西凉下属!这日不止平时那四个,还从京城来了不少人的,还有老臣。你堂堂西凉王,正襟危坐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原形毕露可还行。
要知道咱俩再怎么一堆桃色传闻,我一回洛州天高皇帝远,你燕止以后在西凉还混不混?
“嗯?”燕王被他推着,勉强直起身子。又半醉半醒自顾自倒了一杯葡萄美酒,抿了一口。
然后,啾。
救……命……
你家老臣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满口葡萄酒的香甜,和燕王占有欲极强的搂腰中,慕广寒可是余光亲眼看见了西凉某半百老臣“啪叽”酒杯掉地上,险些当场中风的英姿。
说不同情是假的。
燕王荒淫无度,西凉风雨飘摇。官场不易混,且行且珍惜。
西凉四大将军中,竟然是赵红药的酒量比其他人好。
喝到这时,也就只剩她还有本事继续来敬酒:“对了城主,红药麾下虎豹骑已在城外准备妥当,三日后将护送城主过江。”
“多谢赵将……”
“不必。”燕王勾起唇角,一把揽住慕广寒,微醺懒洋道,“届时,由我亲自送他回去,送回安沐城。”
赵红药不解:“王上要亲自送城主回洛州么?”
燕王点头。
“自然当去,顺路去见见那洛南栀、顾苏枋。”
赵红药:“……”
慕广寒:“……”
有些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懂得拿捏人心,嘴上说自己什么也不懂,暗戳戳的拈酸吃醋,倒是继续手到擒来。
直到隔日清早。
慕广寒因为喝不醉,从未有过宿醉的体验。
但那个清晨,他绝对货真价实地体验了一把传说中的“酒后第二天脑子巨疼”——懊恼至极的疼痛,源自于一夜好梦后醒来突如其来的清醒,他瞬间领悟燕王那句“亲自送他回洛州”的真实用意。
他、就、像、个、傻、子。
一旦想通,他啪叽一声,就一头撞棉被上,深深羞耻自己一连数日的愚蠢。
人这种东西,就不该陷入情绪。
尤其是他,每一次都是这样!明明心里没人,就料事如神,却任由自己陷入“燕王是个骗子狗东西”的情绪里,整个头脑一连数日装满浆糊。
——樱懿为了复仇和纳投名状博取信任,暗地里联手燕王,要干掉他。
为什么啊。他到底为什么会一连那么多天都觉得这个思路还挺有道理的啊?他好蠢啊!
“嗯……醒了?”
身旁人被他以头抢床吵醒。燕王也是个人才,按说一般人喝他那么多,该是一身酒味才对。他倒好!依旧清清爽爽幽兰香。
慕广寒:“你继续睡!”
晨色熹微,屋内依旧很暗,他一个枕头招呼燕王脸上。
闷死算了。
真的,不然他这次脸就丢大了。都好几天了,燕王不会看出来了他其实没转过弯来吧?
他看出来了吗?好像连着几天,燕王跟在他身后听他暗戳戳说樱懿坏话,唇角总是若有似无带着一丝笑意。
那笑意,是恭维,是礼数,还是……在看他笑话?
燕王拿开枕头,爬了起来,饶有兴趣地歪头围观他难得一见的清早发疯。
“……”
燕王根本就不可能跟樱懿联手害他。
是的,月华城主确实是西凉心腹大患。以前是,以后也是,最好早点干掉杜绝后患。
这个思路本质上是没错的。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思路仅仅在洛州之战前具有实施的可行性。那时候正逢天子势微,而西凉军如日中天,那个时候燕王带大军南下收拾他是完全正确的选择。
可到了洛州战后,局势突变,西凉损兵折将。而与此同时天子又在北幽攻城略地,一时朝廷威信再起,诏书讨伐西凉,同时暗杀、烧粮等等,联盟军还险些一度直逼西凉王都。
在此等境况,西凉仅对付天子,就已焦头烂额。
倘若月华城主此刻再在西凉出了什么事,南越或洛州就可能以此为借口出兵,西凉立刻腹背受敌。
所以这个关头,谁敢动月华城主啊?
就算明知他将来注定是西凉霸业路上最大的绊脚石,是最凶险的宿敌。燕王也绝不会此刻先把他做了,因为代价太大!
这么一想,甚至这大半个月燕王每日来缠他,非要同塌而眠,都未必是单纯为了讨好他。
而是有必要天天看着他,确保他不丢、不死!
同理,一定要亲自送他回洛州安沐城,也是必要。必须燕王亲自送他回家,亲手交到洛南栀或者顾苏枋手里,谨防他半路丢了或者死了,才能彻底摆脱责任!!!
呵,呵呵。
结果他倒好,一直在跑偏。还在想狗东西不要脸恩将仇报,白救他了,还好自己是不死之身。
燕王他哪敢恩将仇报啊?要是可能,从一开始燕王根本就不想把他弄过来!
因为只要月华城主够阴险,在回家路上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南越和洛州就可以无限跟西凉要人,无限找茬和勒索,西凉就永无宁日了。
他那时要不是被毒的快死了没办法,他绝对不会愿意他来!
所以,温柔乡,各种哄,抱着亲,甚至未必是为了把他永远留下来。
是为了让他开开心
心地走!
他还在那像个瓜皮一样,暗戳戳的“樱懿是坏人你不要相信他”。从头到尾关樱懿什么事儿啊?看燕止给樱懿眼神了没有?
……叹气。
脖子上暖暖的,燕王又在摸啊摸。
慕广寒痛定思痛,起身:“本城主这都要走了,燕王不妨来点实际的。”
“话说我来西凉也大半月有余了,救了燕王一命,还解了西凉燃眉之急。多要点诊金,并不过分吧?”
“我思来想去,燕王总得多点诚意——才能换我平平安安回到洛州,不给西凉添堵?”
“……”
既然想通,当然要狮子大开口。
慕广寒暗自庆幸还好之前燕王正好给他看过西凉地图。他那时看着,暗戳戳就看上了一块西凉靠近仪州的地。那城池可真好,不仅交通要道易守难攻,还双边掐住了西凉和北幽南下的咽喉。一旦洛州拿下此城,西凉和北幽就很难南下。
到时候再让顾苏枋配合,造成一些南越王与洛州不睦内部消耗的假象,让朝廷那边以为南越不成气候,就更会倾向于与西凉先争个胜负、不死不休。
到时他在南边就可以一边发展民生,一边不费一兵一卒美美看戏啦!
古人云,夺人城池,无异于刨人祖坟。
“哦。”
果然,出现了,燕王特色不高兴的无语凝哦。
可慕广寒此刻要的就是燕王不高兴,他才能借此找回点颜面。看,这是月华城主心机深沉想要的报酬,明显是早就算计好的,这么大这么好一座城,可绝对不是蠢了好几天后拍脑袋临时想的!
然而,一般哦完以后,燕王就会面无表情偃旗息鼓。这场面慕广寒见多了。
然而,这次。
他哦完之后,却自顾自的再度勾唇,笑了。
“……”
不仅笑了,唇角还带点分明的宠溺。
慕广寒额角突突跳。
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也就市面上最离谱的话本,会出现王侯城主为情所困辗转反侧,甘心送城池讨好心上人还“一脸宠溺”的离谱剧情。
在此之外,别说燕王了。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城主王侯,都不会容忍别人伸手割他的地!就连一向拎不清的卫留夷,夺他乌恒也是要他的命。
所以燕王怎么还能笑出来。
他还有什么底牌,还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