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墓园(长评加更)(2/2)
他是个孤儿,因为小小年纪表现出惊人的天赋,被医生森鸥外收养,也因此结识了一生之敌太宰治。
机缘巧合下,北条夏树得到这本无所不能的‘书’,过程暂时回忆不清,混沌中带着一丝命定的必然,他就这么拥有了‘书’。
……也许,是‘书’选择了他?
它像一枚魔戒,勾起人心底最隐秘的欲望,引得人逐渐膨胀、走向灭亡;而北条夏树是不受它蛊惑的霍比特人,因为他对世界上大部分事情打不起兴趣,包括不仅限于钱和名利。
在这方面,太宰治和他极为相似,堪称如出一辙的冷漠。不过,太宰想要‘书’。
正想着这件事,门就被推开了,黑发鸢眼的青年态度自然地走进来,身后黑西服手下堵在病房门口。
“好久不见。”他为自己拉开凳子,“听说你见过中也了?”
“嗯。”北条夏树抬起眼睛看他,“我现在脑袋还有点混乱,很多事情记不起来。”
“那就慢慢来吧。”太宰治扯着唇角,露出一个闲散而虚伪的笑容,“不过提醒你一下,可不要赖账哦,夏树君?”
北条夏树一怔:“哦……‘书’啊。”
他和太宰治有一个赌约,主题是‘能否改写红方必胜、黑泽阵必死的命运’;他堵上了‘书’,要求对方在游戏第二周目配合自己的计划。
‘书’是类似拉普拉斯妖的全知全能道具,甚至要更加离谱一点:写在‘书’上的文字会变成事实。他写下了那句话,借着‘书’的力量越过时空壁,忘记现实的一切,成为一名真正的游戏NPC,想要逆转结局。
而所谓给他剧透的玩家论坛,其实就是‘书’的一部分。
当他选择自杀、把‘书’的信息告知太宰的时候,这桩赌约就是对方胜利了,因为他没有等到结局就弃赛。
夏树叹了口气,竟然感到一丝轻松:“没关系,给你吧。”
“对他失望了?”太宰笑容惬意,长吁
短叹道,“夏树君,你这么聪明的人,也会为情所困的吗?”
“……你说这个词真的蛮恶心的,闭嘴吧。”
“我是首领。”太宰假惺惺地说,“你对我却完全不尊重呢。”
“太宰。”
北条夏树顿了顿,脸上出现一丝茫然:“我……”
究竟,他在一切开始以前,属于哪个世界?
然而对上太宰毫无波澜的眼神,他知道,对方不会认真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他目前都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对方能知道的更加有限吧。
“我觉得,拉普拉斯妖和‘书’真是非常相似,各种意义上的。”北条夏树话锋一转,“也许它们在类别上属于同一种,比如世界意识的衍生物。”
“有道理。”太宰接话,散漫道,“你把拉普拉斯妖从游戏世界中带过来,成了‘书’?……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他慢悠悠的,把北条夏树正在思考的问题道出了:“那么,关于你的身份,先是玩家还是NPC呢?”
北条夏树想套话,巧妙地把问题丢回去:“你认识我那么久,你认为呢?”
而太宰当然不会中招,状似诚恳地回复道:“不管夏树君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把你当成怪物的哦,感动吗?”
北条夏树嗤笑一声:“我要吐了。”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前男友了。”太宰说,“莫非是旧情难忘么?”
夏树:“滚。”
“……这语气真的好像!”太宰搓了搓手臂,一副恶寒的样子,“他之前觉得我是对你不怀好意的家伙,特地过来威胁我,差一点就死了呢。”
北条夏树垂着眼睛,抿唇不答。
沉默在病房的空气里发酵了一会,最终还是由太宰治打碎。“我开了托管。”太宰说,“按照从你撕卡到回归现实,游戏里的时间应该过了好几个月。你想看看么?你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
夏树若无其事地笑了下:“……不了吧。”
“毕竟只是少了一个我,又能影响什么呢?Gin会回到组织。”他平静地说,“接下来无非是继续他那日复一日的杀手生活,为组织效力,等待红黑对决失败后必然降临的死亡。”
太宰:“你想起来了?那时候真的很努力呢,一次次的,为了救他。可他就是组织忠诚的狗呢。”
“有一点吧,只是大概记得有那么一回事,没落到实处的感觉。”夏树的脸色苍白,艰难回忆着,“……我身为NPC,做出‘拉普拉斯妖’的时候,窥见了黑泽阵反复轮回的死亡结局。”
“哇呜,连游戏里失去记忆的你都在为黑泽阵努力么?”太宰不知道从内衬袋子里拿出一块精致的手帕,“你真的,我哭死。”
“……别演了。”夏树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寒战,“怪恶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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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太宰治从善如流地收起手帕,语气轻松,却带着几分不言而喻的嘲讽,“在第一周目,那个为你违抗组织命令的黑泽死亡之后,你尝试过那么多次——杀光红方、杀光黑方,Gin每一次都必死,又或者和你反目成仇。你想救的黑泽阵,不是那个Gin呢。”
他笑了:“你觉得可惜吗?夏树君。错付了哦。”
北条夏树平淡地回答:“我知道。所以我撕卡了。时间不早了,你走吧。”他语气委婉却相当直接地赶客,“我想睡觉了。”
太宰治原本还想说些什么,闻言挑了下眉:“好的。”
对方就这么离开了,留北条夏树独自继续梳理记忆。
想了又想,他觉得自己的努力全部都是自我感动的无用功。
游戏外,他喜欢第一周目的黑泽阵,想救这个人
,于是一次次重开,乃至抛弃现实中本就不值得眷恋的一切进入游戏——可后来那些周目里的琴酒,不领他的情。
他不准备放弃,进入游戏之后,【北条夏树】喜欢【黑泽阵】,但琴酒又一次取代了黑泽。
北条夏树伸手盖住眼睛,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动着,他确实由于用脑过度而发困了。
……好累啊。
……
刚离开病房的太宰治心情很好。
他平时没空,也丝毫没兴趣玩游戏,完成和北条夏树的赌约之后,整个《红黑》从游戏舱到游戏本身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废品。
不过他出于好奇,顺手翻了下撕卡后的故事线。
这一次,北条夏树猜错了。
——琴酒,又或者说是黑泽阵,没有回到组织。
……
凌晨四点的加州街头,冷冷清清,路灯沿着道路串成线。
黑泽阵将自己的影子踩在脚下,指间挟着的烟将要燃尽。他瞥到在街角蜷缩起来的流浪汉,垂眸,抬起左腕吸了口烟。
距离那一天也过去大半年了,他已经可以冷静地回想起当时的细节,像个真正的旁观者一样复述。
这几个月过得相当动荡,黑泽阵一边躲着来自各方势力的追兵,一边策划了几次反击,惊心动魄无比,精神压力大到能把任何一个普通人压垮。不过他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所以没那么难熬,只是难免有些累。
最近紧咬着他不放的虫豸们稍微清醒了点,他也得以脱身,来这里看望平时没空回忆的故人。
夏树喜欢加州,所以他睡在这里。
24小时便利店开着,黑泽阵逛了一圈,买了咖啡和舒化奶,循着记忆一路向前走。
海风拂面,海水的咸味稀释在空气里,变得浅淡和温柔。
这样放松的时刻难得,黑泽阵漫无目的地想事情。
他翻夏树的旧手机,猜了几轮密码,才发现是自己的生日;黑泽从不记这种无聊的事情,夏树年年给他准备礼物和蛋糕也没用,懒得记就是懒得记。
他能想起来,是因为小孩给他做过一个蛋糕,表面那层狗爬一样地用奶油挤了一串数字,不像生日祝福,倒像在预告索命。
“这又是什么?”黑泽沉默地指着蛋糕边角的图案,“……匕首?”
夏树惊呆了:“那是皇冠。”
黑泽:“?”
不过最终还算愉快地分食了这个不好看的蛋糕。
他艰难地从记忆中翻找出这一幕,将数字填进去,手机解锁。
屏幕上有条消息:已接收蓝牙分享的图片。
黑泽阵瞥了眼,是张合照,又盯着那照片看了很久,实在想不明白。他走得那么果决,连声告别都吝啬,却舍不得照片。
……多矛盾。黑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他走进墓园,路过小径旁盛开的白色玫瑰,一言不发地弯腰,将那瓶舒化奶放到墓碑前。
夏树早就不爱喝牛奶了,他在国外待上几年,渐渐喜欢上冰美式。如果现在能看到,一定会皱眉和他掰扯,说小孩才喝这个。
黑泽阵能想到他的表情,于是扯着唇角笑了下。
他迎着平滑干净的阳光转身,流质光线在他的银发边逡巡起舞。
黑泽拿起咖啡罐,轻轻碰了下牛奶盒:“这可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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