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90(2/2)
出事。
皇阿玛那边联系不上,就连军机处都没有消息,那这儿的许多事情,皇阿玛都不知道,皇阿玛如今是否安康,京中也都不知情。
弘昼再老实,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久了,是要出大事的。
他的意思,是想去找十三叔商议一下。
听今日来了上书房,就听见他们说怡亲王病着,不能理事,弘昼就有些犹豫,生怕去扰了十三叔的休养。
可真要是出了什么大事,十三叔不来,那就更没法收场了。
要知道弘旺现如今还能去见他的阿玛呢。那位八叔,可不是善茬儿。
弘昼这头打定了主意,要去找他十三叔。
结果他还没出去,就被弘昀和弘历拉到僻静屋子里说话去了。
值房外头,偏僻的茶水房,奴才们都出去了,没人在里头,这儿说话也不会被人听见。
弘昀弘历的人守在外头,两个人神情严肃的看着弘昼。
弘昼默默不发一言。
弘昀说:“五弟,昨儿个夜里,弘旺到我府上去了。”
弘昼没想到他这位二哥如此坦白。
就听弘昀又道:“弘旺与我说,皇上若在河南出事,我的机会就到了。如今阿哥里头我最年长,国不可一日无君,我是该做好准备的。若皇上真没了消息,叫我只管等消息,等着得到我该得到的一切。”
弘昼听的大骇。这个弘旺真的是疯了。
难怪弘昀将他赶出去了。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弘昀说:“他这是大逆不道的话,我当时就想将他拿下。可思及当初八叔蛊惑弘时的事。心里又存着一口气。想看看他们又玩些什么花样,就不曾发作。只着恼,将他送走了。”
“转眼,他就去了四弟府上。”
“是,”弘历接着道,“他去了我府上,说的也是这么些话。还说与二哥没有谈拢,所以就来寻我。素日知道我如何如何,说的都是想叫我听他的话。”
“我想着,他就何以笃定皇阿玛一定会有事呢?就没和二哥似的着恼将他赶走了。慢慢儿套他的话,说了半个时辰,才得了他一句实话。”
弘昼听的屏息凝神,弘历满目严肃,甚至带了些肃杀之气。
他说:“弘旺与我说,这回是下了决心了,也是个绝好的机会。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办到的,说九叔正从西北悄悄回来,已经在路上了,恐怕很快就要到京。他带了五千兵马,都是西北的绿营精兵。这一回,是直奔京城而来的。为的,就是要把弘时没做成的事做成。”
弘昼怒目圆睁:“他们要谋反?要推举你?”
弘历道:“弘旺说,要么是二哥,要么就是我。”
弘昼就恼了。
弘历忙道:“你莫生气。我这不是悄悄的与你们商议么?我再糊涂,也不可能应了他们的。这是乱臣贼子,我们是正经的皇子阿哥,如何能与他们为伍呢?”
有那年佟家的事在前头,弘历这话,并不能得弘昼的信任。
哪怕这些年,弘历再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安安静静的读书办差,仿佛还和从前一个样。
但弘昼心里清楚得很,一切都是不一样的。弘历或许从来都不是他认识和了解的那样。
若弘历将计就计,两边都一起哄着,最后渔翁得利呢?
弘昼觉着,他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弘昼思索着,问他们:“那两位哥哥觉得,眼下当如何?”
弘昀道:“我与四弟商议过了。军机处几位重臣,似乎未有告诉十三叔皇阿玛尚无消息的事。这件事还是要告知十三叔的。咱们几个没有兵权,也没有什么人可用。若弘旺的话属实,九叔是带着兵回来的,这一路上关防都过了,那牵连的人可不少
。”
“咱们还是得找十三叔拿主意。要说扭转乾坤,那也只能靠十三叔了。”
弘昀是真的有些胆战心惊了。
谁能想到,九叔已经封了郡王的人,居然带着兵不经调用就私自回京。那年羹尧不是也在西北么?他干什么了?他怎么了?
为什么会由着九叔带兵回来呢?
弘昀想着想着,心里就觉得怕得很。
这一局,可比弘时那会儿狠多了。当初未能得到八叔的实证,本以为只是个空架子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深的势力。
三人计定,就约着一起去寻允祥。
结果发现竟出不去茶水房了。外头的奴才们也没人应声。
从静悄悄的,到有人说话,却并非是他们自己人。
外头有呼呼喝喝的兵士之声。
弘昼的指甲都掐进掌心里了:“难道说,九叔的兵入京了吗?”
允禟还真带兵回来了。弘旺说的一点没错。
围了紫禁城。围了畅春园。也围了圆明园。
然后,将软禁在贝勒府中的允禩放出来了。
允禩先入宫。
园中虽被封锁,但也有得消息的渠道。
年姒玉早在胤禛离京时,就暗中布置好了一切,哪怕生乱,这两处的园子也不能乱。
兵丁围了园子,这两处园子也没乱起来,浑水摸鱼的人,早就被她们的人收拾了。
年姒玉知道了一切,也知道三位阿哥被困在宫里出不来。
皇后直接来了万方安和,带来了齐妃、钮祜禄贵人,以及裕嫔。
年姒玉瞧着皇后神情,心里却恍若想起胤禛临走前夜说的话。
心中似有恍悟。
他说要试一试,试些什么呢?
眼前的这些阵仗,看着也真是不简单啊。
这闹的连她也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不过,她始终是相信胤禛无事的。至少在这时,他无事。
“皇后带了她们来,要做什么?”
三人都跪在年姒玉跟前,都不敢抬头。皇后叫跪的,她们不能不跪。
皇后如今在这样的境况下,也笑不出来了,她面色沉郁,眉头深锁。
她说:“如今的情形,本宫相信贵妃都是知道的。逆贼入宫,到处言说皇上已经在河南薨逝了。要拥立新君。你道他们的新君是谁?”
“便是皇子阿哥们,那允禩也要了摄政王的位置。阿哥们要听他摆布节制。若由得他选,咱们这些人,都没有活路了。他要选的必然是和他志同道合的人。”
“所以,本宫要借由贵妃之口。称皇上有旨意给你。册皇子为皇太子。你要册哪个就是哪个。这三个人都跪在你面前,选谁都可。”
年姒玉微微一笑,盯着皇后问:“皇后怎么就这么肯定皇上在河南遇事了?”
“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头,自有皇上写下的圣旨。你怎么还叫本宫假传圣旨呢?”
皇后急切道:“这是权宜之计!本宫当然相信皇上无事!”
“这是为了搪塞逆贼所用。”
皇后道:“那匾额后头的圣旨,谁不知写的是七阿哥的名字?可七阿哥年幼,若由着允禩摆布,七阿哥再聪颖又能如何呢?这大清的江山,岂不是尽数都要落入贼人的手中了?”
“年长的阿哥,还可与允禩周旋。若过了此关,将来这皇位,还是福綬的。”
齐妃是有些惊怕的,顾不上她们说些什么。
钮祜禄氏似乎很镇定,但能看见些她闪烁的眸光。
裕嫔纯粹就是老老实实的跪着。
年姒玉将众人反应收入眼底,才望着皇后道:“本宫说过了,皇
上安然无恙。”
皇后见年姒玉似笑非笑的却又十分笃定的模样,一时怔住了。
皇上,当真安然无恙么?
皇后知道,若说这天底下还能有谁能得到皇上只言片语的消息,也就只有一个宝贵妃了。
“宝贵妃真是说笑了。皇上确实薨逝了。”
有数人走进来。
为首的,是瘦削的允禩。后头跟着的是允禟。
允禩的手里,拿着一片带血的衣褂。那黄色的衣褂,是只有皇上才能穿用的。
屋中一片死寂,皇后脸色苍白。
年姒玉神色渐渐冷淡下来,目光锐利,却无任何惊怕之色。
她说:“八贝勒才是说笑了,仅凭这个,能证明什么?”
允禩似乎很疲惫,随意挥了挥手,道:“皇上御舟沉没了。只剩下这个。尸骨无存。你说能证明什么?”
允禟上前来,把小盒子放到众人跟前的桌案上。
允禩道:“宝贵妃大约也被皇上骗了吧。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头的盒子里,是空的,上头的字条什么也没写。皇上未立皇太子。你的七阿哥,就只是七阿哥。荣亲王,也只是荣亲王。”
年姒玉不语。
骗什么呢?有什么可骗的。
胤禛早前就和她说过了,册封福綬为荣亲王,等于告知天下他就是他最看重的继承人。
那匾额后头盒子里的字条就没什么意义了。也不用去写。
等福綬四岁时,胤禛会明旨昭发天下,册立福綬为皇太子。
这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话,允禩当然是不知道的。
“八贝勒这般大费周章,弄出这许多的事情来,是想自己当皇帝吗?”年姒玉看,允禩这回大约是经过周密部署的。
她不清楚其中是否有胤禛的放水。
只不过允禩这回行事,却与弘时那时候大相径庭。那时候迂回婉转,却一概不成,这次,却雷厉风行。
不知是不是因着有了允禟的助力。
可他究竟是如何说服允禟的呢?
允禩却忽的笑了:“自己当皇帝?”
“时机已过,我还做得成皇帝吗?”
“我不做皇帝了。四哥他有儿子。我看弘昀就不错。他当皇帝,我当摄政王。这就很妥当嘛。弘历也可,弘昼也可。谁当皇帝有什么要紧,要紧的事四哥不当这个皇帝。要紧的是我当这个摄政王!”
“事实证明,就是我赢了。是他输了。”
“是先帝爷走了眼。他这个皇帝,做的民不聊生,做的官怨斐然,是他不够格。而非我处心积虑!”
允禩似乎是太久没有和人这么倾吐心声了。
他很激动,也很兴奋。
他说:“宝贵妃,你太年轻了。你不懂,不懂我半生为之殚精极虑的事。不懂我要做的才是有益于大清的事,而四哥,他只会毁了大清!”
一屋子妇孺,允禩忽而失了兴致。
同她们说这些有什么用?她们又不懂。
愿意归顺的听话的,留着,荣养天年。不肯听话的,那就圈禁。
这不都是四哥的手段么?他就用在四哥的人身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
看看是什么痛不欲生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