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阳光酒吧(2/2)
殷兴心底的嘲弄更重，刀子反握呈攻势，一缕【昏睡香气】在身周徘徊，眼看着就要没入路淮口鼻。
忽然，他对上了一双眼。
一双不知道何时望了过来，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底带着浓浓嘲弄的眼。
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住，他的手一滑，刀尖顿时从路淮的脖子滑到手臂，就那么用力刺了进去。
鲜血迸射出来。
路淮能感受到肩膀上传来的阵阵刺痛，以及伤口下皮肉正在迅速生长的诡异麻痒，有种奇异的别样风味。
是【针绣白花】的技能生效了。
路淮眼中露出一分可惜。
那刀分明是朝他喉咙刺过来的，他还想探查一下喉咙被扎穿是否能够依样修复，没想到殷兴下手那么不果断，甚至只扎了肩膀。
能杀谁啊？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是挺麻烦的。
路淮不知道殷兴是否还开着直播，身上还有不少积分可以购买道具，利用好他有把握对付殷兴，但恶魔贪婪的本性让他像守金子的龙一样不愿付出一点。
毕竟，一会儿还可能碰到BOSS的。
浪费在黄毛身上多不好啊。
路淮突然想起了他为数不多的道具。
如果他想得没错，那件道具上应该还有其他更加宝贵的效果。
路淮捂住肩膀，像是被惊吓到般连连退后几步，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身体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仿佛刚才那个眼神，只是眼花产生的幻觉。
殷兴深深呼吸，脸上表情变了又变。
在对方根本没睁眼、他还事先隐匿了步伐的情况下都能刺偏，不仅弹幕发出了一片嘲笑，连殷兴自己都不住脸红。
实在太丢人了。
副本对于【高级幻境解除剂】的需求实在太大，他余下的积分也不足以多次购买这种奢侈品，必须用最残酷的手段解决路淮，才能挽回观众对他的信任。
比如……在还有呼吸的时候，撕碎四肢怎么样？
殷兴目光发狠，带血的刀刃再度刺向路淮，面前场景突然一变。
满地猩红。
逼仄的房间内摆满了桌椅衣架，层层叠叠的衣物小山一样堆在周围，凄惨的白映着面前殷红的光线，仿佛有浓稠的黑血从白裙上汩汩流下。
殷兴咽了口唾沫，眼前场景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他拼命地召唤系统，原本如影随形的光板却像是彻底失踪一般，始终没有反应。
“吱呀”。
钢筋扭动的声音在耳后传来，殷兴簇地扭头，却只看到满椅子惨白的长裙。
是的，惨白。
不像是寻常裙子的颜色，更像是死人肌肤的惨白！
“谁在那？！”殷兴握紧了匕首，心跳在胸腔中几乎破
膛而出，冷汗涔涔而下。
这种连影子都看不到的情况，远比怪物直接站在面前要更加无助。
“吱呀”。
又是一道轻微的钢筋扭动声。
这次……却像是从他的腹部传来。
殷兴簇地低下头，却只看到平平无奇的小腹，就连微妙的鼓起都没有。
幻听吗？
他刚松口气，新的声音却更加响亮，几乎直直敲上了他的脊椎！
“吱呀”。
“吱呀”。
“吱呀”！
钢筋拧动的吱呀声从腹部一路爬上喉咙，几乎卡在人类承受极限的难听摩擦声贴着喉管，他清晰地感受到喉咙正在夸张地鼓起，那层薄薄的皮肤仿佛要被钢筋纹路撑破，剧烈的撕裂感破土而出。
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绞住他的脖子，一点点拧死！
“你听说过猴子么？”女人的声音在耳边悄然响起，白皙的手指抚摸他的喉咙，轻轻摩挲着上面凸起的钢筋纹路：“那是我很喜欢的……收藏品。”
殷兴眼睛簇地瞪圆。
一声刺耳的尖叫，在狭小的副本走廊内响起。
原本还一副进攻模样的殷兴突然脸色扭曲，抓着匕首嘶吼一声，手脚并用地朝远处逃开。
只留下路淮一个人待在原地，鲜血的红渍糊满了衣襟，身体在墙角蜷缩成一颗脆弱的小团。
仿佛缩在墙角的不是唾手可得的猎物，而是面目狰狞的恶鬼。
整个直播间瞠目结舌。
殷兴已经离去，被摄像头绑定着的观众们也彻底丢失视野，没人看见墙角的小团子手边，不知何时升腾出一抹白影。
是一个身着白裙的女人。
女人气质优雅，原本垂落的脑袋好端端地待在脖子上，柔顺的黑发被她高高束起，抬腿间高跟鞋敲出利落的响声，原本美艳的脸坦然地露了出来，涂着正红色的唇瓣闪烁着迷人又干练的漂亮色泽，就像是一朵真正绝世出尘的花。
如果忽略她裙下白骨双足的话。
【针织白花】，不仅源自陈心念，更是母女两人共同的谢意。
已经被拉入游戏，身为恶灵永世不得超生的陈羽，名字自然也被系统粗暴地抹去，成为一团永远不可触摸的禁词。
她留下的谢意，也只有一个触发条件。
在路淮呼唤她名字的时候，她会出现，不计任何代价为他解决麻烦。
陈羽能够存在的时间太短，雪白的光点在身周飘散，她怜爱地伸出手，指尖在路淮柔软的发丝上轻触。
“我要走了。”陈羽放轻了声音：“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但是你别乱跑，这里不安全。”
陈羽说完，看着路淮抬起脸，少年显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却又认真地朝她道谢点头，陈羽眼底的笑意越发温和。
光芒逐渐将面前的路淮完全笼罩。
陈羽低头望着手背，原本发亮的白花印记现在只剩一个模糊的纹路，时间流逝，纹路才会逐渐充盈。
想起路淮身上的血迹，陈羽眼神忽地一冷。
刚才那个人类，还是太便宜他了。
不过。
一个奇怪的猜想涌上心头，陈羽的目光一顿。
路淮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副本不允许剧透，她只能通过暗示告诫路淮，但仔细想来，如果要逃跑的话，应该往另一边才对。
这个路径，反而像是……
陈羽被自己的想法吓得悚然一惊。
不可能。
不会有人类那么愚蠢，那么胆大包天地想去做这种事。
陈羽抬眸，眼中残存的温柔消失殆尽，冷眼看着面前一片赤红的景色。
岩浆在地面咕噜噜地冒着鼓泡，从地面蒸腾热气的热风几乎扭曲了空气，但身上体验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森冷寒意，尖刀般一股股涌进骨髓。
陈羽却完全不觉得不适。
——这里，应该就是常听其他人提起的地狱了。
支线任务结束，她整个人就被无形的力量踢了出来，手上甚至还多出一张清单，上书“无责任解聘”几个大字，背后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新岗位申请栏，除了标题外，其他字迹已经看不太清楚。
一张小字条夹在里面：【最终进化诚聘敬业好鬼，一旦录用终生就业，待遇从优，有意者请用精神力量点燃字条，人事部将竭诚为您服务】
曾经有过丰富社畜经验的陈羽：“……”
谢邀，这种黑心公司体验一次就够了。
多久没有吃过东西她已经记不得了，怎么算也是小说里辟谷的状态，无欲无求，剩下的时间能混多久是多久。
她再也不想进入到那个世界。
陈羽正打算丢掉解聘书，却发现上面原本模糊的字迹愈发清晰，反而岗位申请的栏目在逐渐褪去，像是墨字本身在迅速溶解！
字迹一点点显现，陈羽看着上面的内容，瞳孔紧缩。
心脏似乎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捏紧，血液一股股涌上喉咙。
【姓名】：陈羽
【玩家ID】：■■■■■（已注销）
【力量】：？
【体质】：？
【敏捷】：？
【隐藏属性】：？？？
她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忆也没有任何缺失，她能保证自己的真实性。
但是……为什么看到这张纸，会让她觉得那么眼熟？
这个，到底是什么？
*
游戏内。
浑然不知已经被套上“愚蠢”名号的路淮站直身，揉了揉膝盖。
他手臂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浓郁的血腥气在身上扩散开来，路淮几乎听见怪物朝他走来的脚步声。
在酒吧里就像块大号猫薄荷。
路淮在商城里用剩余的积分买了份【神奇洗衣粉】，一个结实的塑料包装出现在手中，写着硕大的“周住”二字。
低笑点的路淮轻而易举
地被再次逗笑。
他沿着通道快步走着，循着气味跟过来的怪物越来越多，路淮灵巧地借助走道穿梭，同时不停歇地将把蓝白色洗衣粉抹在身上，血渍魔法一般消失，留下干干净净的短款西服。
路淮凑到曾经熟悉的分岔口，推开门的刹那，身后怪物的奔跑、追逐声瞬间消失殆尽。
他独自站在另一端，仿佛整个世界在瞬间按下了暂停。
离开走廊后，路淮就成功脱离了幻境，直播系统刚试图回归就被整个关闭。
彻底只剩他一人。
房间亮着暖黄的灯光，墙壁周围被石砖封死，没有一扇窗，工整得像是中世纪恐怖故事频频的地窖，左手边有一侧紧闭的小铁门。
地窖里面装铁门，顺理成章。
水滴滴落的轻响在耳边蔓延，无数个被封死的木桶摆在房间两侧，诡异的气味从桶内传出，在鼻尖不断变化。
一瞬间，路淮以为自己闻到了芬芳诱人的酒香，下一秒就变成喉头酸水上涌的腥臭。
除去没有那张长长的餐桌，一切都和路淮在陈羽小世界里看到的相差无几。
没错。
相差无几。
脑中的答案越发清晰，路淮指腹沿着酒窖凹凸不平的石壁，精准地扫过那处暗格。
果然。
虽然位置不同，但和陈羽小世界藏放日记的手段完全一致。
之前藏得那么严实的柜子里开出了重要线索，那么这个柜子呢？
又会放着什么？
路淮勾起唇，那枚小钥匙探进锁孔，清脆的弹簧响声传来，柜子应声而开。
浅淡的草木香味从中传来，像是新鲜木头被锯开的气味，在充斥着浓郁酒气的地窖内显得格外稀有。
里面陈放着一枚古朴的石板，上面深深刻着一圈诡谲森寒的字符，中央围着的图案尤为陌生，只能看出多半是谁的图腾。
居然是祭坛。
而且，是供奉着某只恶魔的祭坛。
上面刻着的是路淮再熟悉不过的文字，包括祭坛上燃尽的粉末，残留的气味，和存放在最底端燃烧干净的纸屑。
路淮捡起一旁备用的供品，轻轻闻了闻。
沉香木，柜子里的香味大概都是通过烧它而来。
喜欢这种供品的恶魔他闻所未闻，一时半会脑子里根本没有能对上号的人选。
路淮簇地发出一声轻笑。
装模作样。
如果是他的话，就让他的信徒给他焚烧最新款的游戏，再加上车子无人小飞机。
话说回来，自从进入副本开始，他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关底BOSS有可能不是同族。
但是，恶魔真的会供奉同类吗？
如果不是恶魔的话，像是陈羽这种程度的融合体能够构建小世界已经极限，BOSS又是怎么做到开启那么庞大的副本的？
那只BOSS，到底
是个什么东西？
路淮手指迅速触碰柜子里的祭坛石板，叮叮当当的系统提示音不绝于耳，他随即移过视线，看向小门。
门没有锁。
小门被轻易地推开，浓郁的暖气从里面溢了出来。
迎面摆着的，就是一张办公桌。
准确来说，是黏在天花板上的办公桌。
桌子桌脚连着在头顶，文具和许多资料被绳网捆缚着“摊”在长桌上，台灯在一侧放着，亮出昏暗的光。
如果人真的能上下颠倒站着，那么眼前就是个无比正常的办公室。
在长桌背后，是满满一墙的酒。
酒用厚重的玻璃瓶装着，瓶子大概有成年人腹部宽，瓶口用木塞堵着，能够清晰看见浮在酒液中的幼儿。
里面都是完整的人！
从满月到四五岁都有，皮肤已经干瘪凹陷，就那么泡在酒瓶里，像是永远沉睡过去。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里就是酒吧老板的私人办公室，而老板每天就坐在这里，背对满墙的“酒”办公。
口味未免太重了。
路淮微微皱眉，单手轻松地握住桌缘，就那么把自己吊在了天花板上，紧身的马甲上衣抽落，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线来。
路淮伸出手去，捞起几张桌上的纸片。
在朝它们丢出物品鉴定的瞬间，提示音在脑内响起：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路淮）取得关键线索（资金流水-总），支线任务血腥往事刷新。完成度100％】
【恭喜玩家完成支线任务！获得积分奖励1000，当前积分余额1721分。请玩家再接再厉，朝着进化的目标奋勇前进吧！】
不仅支线任务，直播间里居然又给他送了七百多分。
看来观众还是有眼光的比较多。
路淮满意地移开视线，看向手里的文件。
内容和办公室里看到的文件相差无几，还有一些酒吧的金额流水。
后面没有货币标识，完全看不出是哪个地方的酒吧。
前几页还维持在勉强回本和赤字边缘，却从某一日开始突飞猛进，利润和成本之间甚至达到了可怕的两百多倍，光是半小时的营业额就足够老板发当天员工工资。
难怪会铤而走险，去贩卖这些东西。
毕竟按照玩家进入酒吧的流程，“材料”是直接拐的，只需要付出一些人工，就属于无本万利。
而这些愿意陪老板做这些事的工人，也早已被异化完全，脑子里除了这些酒，根本不剩任何东西。
玩家能够兑换的阳光集市，也的确是酒吧里的员工商城，员工平时就吃这些异化自我，并持续对“美食”产生欲望。
路淮张开唇，咽了口唾沫，果然尝到了一股极为浅淡的酒香味。
这股从游戏开始就蔓延在身边的味道，早在载入之前就已经种在了玩家身体里，随着时间流逝，不断侵蚀玩家身体。
从游戏一开始，玩家就只剩下逃出酒吧这一个选项，后续的阳光集市、按时间打卡都不过是酒吧为了养成“酒曲”&#3034
0;手段。
【当刀子切向鱼的时候，刀俎在笑，鱼肉也在笑】。
在副本的一开始，答案几乎就直接写在了明面上。
副本的大致已经摸清了轮廓，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路淮正打算屈膝跳回地面，忽然。
“咔嚓”。
寂静的空气中，似乎传来了门把手转动的声响。
有谁……
正在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