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阳光酒吧(2/2)
“你是……妈妈吗？”
路淮垂眸，看着小团子苍白的侧脸。
除去眼睛，她几乎浑身都是伤痕，腿也断了一截，是个灰扑扑的小流浪者。
在她的脚下，踩着一只白色的芭蕾舞鞋。
不似工整的机床作品，鞋子上手工制作的痕迹明显，细密的白色丝线将舞鞋一点点缝合，边缘点缀着可爱的小花，鞋缘处贴心地缝上了小小的“念”字。
她就是“念念”。
死人能够凭借最后一丝执念留在世上，但在没有恶化的情况下，能够停留的时间短之又短，更别说像女孩一样，还能保留完整的记忆。
她是怎么做到的？
这只是个脆弱不堪的孩童，理论上来说，只需要将她的鞋子整个扒下，就能直接完成任务。
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在脑袋跳跃，吸引着小恶魔。
路淮叹了口气，弯下腰，一把抱起她的腰，将她托在了怀里。
她几乎没有任何反抗。
路淮勾起唇，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精致的眉眼弯弯眯起，窗外的冷光照在白皙的侧脸旁，都像是给他打上的舞台光。
他是个天生的表演者。
早在没来到人类社会之前，路淮就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怎么利用自己的相貌，去尽可能地达到目的。
尤其是在刻意笑起来的时候，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接近任何人，卸下对方心防。
路淮没有注意，餐桌旁的黑影指尖轻颤，整个身体陡然僵硬，脖子幅度很小地动了动。
发出了一声微不可查的轻笑。
*
路淮抱着念念，手里轻飘飘&#30340
;，更像是托着一团空气。
一团脆弱得随时会散掉的空气。
他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我不是，但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反正这本来就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怀里的女孩一愣，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再度问了一次，脸上蔓延着近乎澎湃的欣喜，小小的脑袋感谢着蹭了蹭路淮的脸，整个人化作雪白的光点，消失在了空气中。
路淮的手里，只剩下了那只纯白的小鞋。
如果系统还在，那么现在应该又会听到那冰冷的提示，告诉他任务完成。
他找到了念念的舞鞋，那个女孩给自己母亲留下最后的遗物。
路淮在周围又绕了一圈，已经探不到任何线索。
接下来，只要走出门，把鞋子交换给女鬼，支线任务就能顺理成章地结束。
路淮回过头，绕过那张长桌，摸黑走到门边，却忽然听见椅子拖动的声音。
声音？
小孩已经消散，还有谁会在这里移动，造出响声？
在路淮身后，那个浓黑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
他就像被吊线操控的人偶，缓步挪到路淮坐过的位置，划过火柴，点燃了桌前的蜡烛。
烛光映在他半张脸上，微弱的光芒没能在其中留下任何痕迹。
没事干点蜡烛干什么？
疑问冒出的下一秒，路淮顿时想到了答案。
这是对他的回应。
方才那句“请客至少点蜡烛”的回应。
——黑影答应了。
理论上来说，小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超出女鬼的理解范畴。
路淮下意识觉得，眼前这个黑影，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游戏也会出BUG吗？
但对于路淮而言，这点小世界还是太过弱小，对他造不成威胁。
黑影仍在凝望他，模糊的脸上目光幽深。
也许是刚刚女孩的表现给路淮带来了好心情，他坦然地走上前去，单手搭在黑影肩膀，笑了笑。
“很好，你很听话。”像是哄小狗一样，路淮轻巧地拍了拍它的头顶：“下次，我赴你的约。”
他的话似乎很有效。
黑影沉默地坐在原位，不再看他，也没有说话。
路淮并没有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抱着舞鞋走到门边，拧开门把手。
木门被轻松推开，少年穿着白裙的纤瘦身影逐渐隐没在门后，消失不见。
阴影中，仿佛有一双幽蓝的瞳孔，缓缓睁开了眼。
光芒中色泽深邃，仿佛藏着无尽渴求、窥探。
仿佛期待已久的猎物主动走进巢穴，蛰伏着等待致命一击的兽。
*
狭长的走道里，响起跑动的闷响。
两个青年在前面跑，身后拉练一样跟随着数不尽的畸形布偶群，它们很多连人类手脚都没装备齐，只有一个手掌一根脚趾的配件，却依然耷拉着身体竭力追逐。
在追逃过程中，牧游随手给它们放
了个【怪物鉴定】。
【名字】：节肢布偶-量产版
【备注】：正牌猴子的劣质货，似乎是猴子闲来无事的时候自己缝制的。真是个乖小孩，可惜技术和妈妈比起来还是差远啦。
【能力】：无意识的简单撕咬/别看我矮但我速度很快
【攻击力】：E
【防御力】：E
【敏捷】：E
比起正牌猴子而言要弱上许多的属性，但数量极大，楚阳焱一路上锤死不知多少只，却依然源源不断。
就像蝗虫。
“卧槽……我真的感觉要死了，现在还不能花几个阳光币吗？”
楚阳焱手里的铁管已经被敲到弯折，他被汗水和献血涂满了背脊，喘息着问。
“不，这个系统太过陌生，还没有具体信息。等出去再说。”牧游摇头。
他脸色因为剧烈运动显得苍白，动作却格外暴躁。他一脚踹开更衣间的门，而后熟练地将桌子推上前堵住，将追着他们的猴子隔绝在门外。
撞击声不断传来，楚阳焱抬起头看清周围，呼吸顿时停滞。
整个房间里，只有环绕在化妆镜周围的彩灯散发着幽幽红光。
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赫然有一个女人悬吊着，头颅被巨大的力量扯断到胸前，铁环只吊着半根脊椎，在空中不断摇晃！
“靠！”楚阳焱心跳加速，直接喊了出来。
他差点就贴到这具尸体上了好吗！
牧游随手拿过已经伊拉克成色的铁管，绕过女尸走到镜子前，突然感觉脖颈似乎被谁碰了碰。
他回过头，除了一副惊吓状态的楚阳焱，身后看不到任何人。
这个房间很不对劲。
比起之前过来，都要诡异太多。
整个房间似乎都显得格外拥挤，原本散乱的桌椅不知被谁整齐有序地摆在两边，甚至还多出了许多张，把更衣室挤得像是学校讲堂。
他握紧了铁管，来不及细想。
这具女尸虽然和女鬼有九成相似，但绝对不是任务里已经完全狂暴的BOSS，身后猴子追得虽然凶险，却远不是支线任务末期应有的难度。
只有一种可能。
真正的困难，已经被路淮分担了。
如果在这里的是谢温宁的话……
牧游忽地皱眉，手臂挥动，镜子在铁管的敲击下骤然破碎！
【系统提示：恭喜玩家（牧游）破坏关键道具（幻镜），找到逃脱之路。完成支线任务：营业期1，完成度50％，获得积分奖励500，限定道具（积分牌）五个。】
【支线任务：找到念念的舞鞋失败。天哪，您已经极大地激怒了我们的同事，可千万不能被她逮到了！】
【系统提示：关键物品被破坏，支线场景正在关闭。场景内三名玩家等待传送中，倒计时30，29，28……】
系统说……
三名玩家！
喜悦登时涌上喉头，楚阳焱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他扭过头，却看到牧游靠在墙边，眼睫低垂，冷漠的面庞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肩膀却在不自觉地下塌。
像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系统绝对不会出错。
既然通告里那么说了，就意味着至少全
员没有任何折损，完整地通过了支线任务。
对于两个新人的队伍配置而言，甚至有些超出了牧游的想象。
系统虽然公平匹配，但副本之间依然有巨大的死亡率区别，在副本消息禁止外流的情况下，没人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能祈祷自己不会被高死亡率副本选中。
目前所在的新手本《阳光酒吧》，死亡率却高达73%。
七人一起进入游戏，只有不到两人可以存活。
这个副本，远比现在看来还要困难。
牧游沉下视线，不安的感觉在胸腔越发剧烈。
对于整个副本，他绝对遗漏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我们回到酒吧的话，路淮也会跟着回来吧？”楚阳焱声音很低。
牧游扫了他一眼当做应声，楚阳焱倒也习惯了他的态度，继续道：“小世界的时间过得好快，我们都拿了好几次阳光币结算了。嘿嘿，我真的好想买点东西跟路淮一起吃，那个糯米丸子他肯定会喜欢。”
牧游安静地听着，扫了眼自己的光板。
【15，14，13……】
倒计时几近末尾，周围环境逐渐扭曲，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头顶摇晃的女尸都看不清晰了。
【10，9，8……】
不得不说，小世界的时间流逝很难掌控，张经理还发布了打卡，一旦不注意就极有可能错过。
两个多小时几乎一眨眼就过去，算起来离开的时候，也该到……
晚上十一点。
这个熟悉的时间刻入脑海，牧游瞳孔微缩。
副本刚开始时是夜晚八点，绝大多数酒吧这时才刚刚开业，在吧台间穿梭最活跃的还是清洁员工，真正的客流远没有到场。
如果这个时候光临酒吧，反而能见到这些场所最安静温和的一面。
等到进入深夜……就不一样了。
牧游簇地回头，皮肤上忽地笼罩上一层寒意，涌进喉头。
在读秒即将结束，身周浓雾将他们完全包裹的时候，牧游忽然对上了许多双眼睛。
许多双布满淤黑和食欲的眼睛。
更衣室那密密麻麻的座椅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个个臃肿的人形。
他们大睁着眼，瞳仁外没有眼皮，就那么盯着牧游和楚阳焱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
露出了饕餮般贪婪渴望的笑。